这人怕不是有个什么大病?
李明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温斯顿,用着似乎看不懂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一样的眼神。
诚然,十九世纪的教授头衔的确比两百年后专家教授泛滥如狗的年代要值钱不少,但这值得堂堂泰晤士报的编辑们如此卑躬屈膝?
大英帝国是现在当之无愧的世界霸主,而作为在这个太阳永不下落的伟大国度中最为著名的几大报社之一,在还是在以报纸新闻为主要舆论传媒的蒸汽时代。泰晤士报有必要用一副看到了大腿一样的目光看自己一个社科教授?
李明看不懂,并且大为震撼。
“温斯顿先生,我们能不能继续把话说的更加明白一点?”
“嗯?李明先生,您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事先温斯顿已经预估过了李明有可能拒绝的这一情况,并且也为此准备了不少的的腹稿与说辞。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的背景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看似普通的外表下究竟不知道究竟盘根错节的缠绕了多少关系网。
法兰西?普鲁士?哈布斯堡?……也许还有沙俄的罗曼洛夫?
这还只是温斯顿能够看到的,复杂到令人发指的关系网络。那看不到的,更深层的,只会更多,更令人震撼。
如果能搭上他关系,泰晤士报绝对是抱大腿了,更何况,温斯顿还是带着殿下的命令与希望来的,所以非要尽全力不可。
结果他全力巴结甚至是讨好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来了一句没听懂。
“李明先生?您是需要……我再解释一下我刚刚说的话吗?”
“倒是不需要……我只需要知道,以泰晤士报的体量与能力,为什么需要用这么低的姿态来和我合作?我真的很奇怪,我应该不是什么有很大影响力的人才对。”
您没有很大的社会影响力……
温斯顿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虽然内心很多槽想吐,但是因为来之前殿下的再三叮嘱,所以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李明教授,您过度低估自己了。”
温斯顿大脑飞速运转着,然后斟酌着回答了李明。
“社会心理学这样晦涩而深奥的学科,目前其实只有您一个人在研究,您的著作其实已经在我们泰晤士报上发表过多次了,引起的公众反向其实远超我们的预料。所以我们想邀请您这位唯一的社会心理学家加入我们,这样我们就能绝对的掌握您的独家资源,从而遥领先伦敦的另外几家报刊。”
“真的是这样吗?”
李明皱眉,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
他自己在泰晤士报这样的世界级大报刊↑发表过什么文章吗?他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虽然一开始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吃饭问题,的确曾经到找报社投过高,属于广撒网的那种,但是自己生活稳定之后就再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了才对。
难道是说自己一开始的那些犀利但青涩的文稿有一些也投到了泰晤士报,被他们看上了然后发表了?
李明有些疑惑。
看到李明开始皱眉思考,温斯顿连忙回答了他的话。
“当然是的,如果您有过目的需要,回到编辑部后,我可以为您去拿。”
“啊……那还是不麻烦了,我就随便一问而已,也许我自己忘了。”
“那您愿意加入泰晤士报吗,”
看到李明稍微有些意动的模样,温斯顿几乎可以说是大喜过望,连忙趁热打铁的问着说。
“您需要进军文学界的话,泰晤士报绝对是您最好的选择,稍微有些不谦虚的说,我们在文学界还是有一些力量的。绝对可以协助您实现您的目标。”
泰晤士报社在文学界与社会的影响力绝对不是用“一些”可以形容的。如果能够得到泰晤士报的协助,那对于自己借助文学向这个世界渗透社会心理学的目标绝对会容易很多的。
“所以……你们的目的,就是获得我的独家授权,发表社会心理的内容与文章,仅此而已?”
“是的,李明教授,这样就够了,这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是这样吗。”
看着温斯顿讨好的脸,李明如是说着。
如果伦敦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目标的话,的确没有必要一直留在巴黎。
得和夏尔说一声,告诉她自己要出个差了。
……
“老师答应了,温斯顿先生的诚意打动了他,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不会阻止老师离开法兰西,能够和老师达成多少合作,你能够从中做到多少,全看你自己了……所以,你为什么又感到意外了呢?”
“我本以为他并不会答应的,毕竟无论是从什么角度的逻辑来解释,都说不通才对。”
“从最开始对老师的预测开始,你似乎就没有成功过一次。”
“虽然不敢自称算无遗策,但是让我频繁预判失误的人,似乎也只有你的老师。”
“那很正常。”
说这话的时候,夏尔似乎还带着一丝骄傲,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显示着表面看起来挺平静的她内心其实是挺开心的。
这是凡尔赛宫的接待室,富丽堂皇的宫殿内迎接着法兰西皇帝的客人——但是这位客人来临的时候,这间偌大的房间内却没有一个侍者,除了夏尔与客人外,再无其他无关人员。
“老师的有些行为与决定也许看起来不讲道理和逻辑,但是实际上,只是他不愿意多思考,嫌麻烦,或者说不屑于也不值得动脑而已。”
“不值得他动脑思考,你确定吗,温斯顿先生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他居然能够接受,你确定这是懒得思考而已,还是说你的老师是单纯的没有想到那么多。”
“我确定是他不愿意在这些事实花时间思考。”
面对客人的质疑,夏尔不卑不亢的回答着。
“老师的智慧不是我能够理解的,哪怕是极小的一部分,也足够让我思考一生。所以我从来不用我愚昧的思想去猜测老师的行为,我只需要知道,老师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深意,这就已经足够了。”
“……”
“我现在依旧无法理解你的狂热,这是很无端的一种感情。”
“你不理解很正常,因为你不是老师的学生,你不会懂的。”
“是吗,希望我这辈子不要有这样的机会。”
客人平淡的说完,然后转身,朝着凡尔赛宫外走去。
现在是夜晚,四周空无一人,门口的卫兵甚至都被撤掉了。
“注意安全。”
在那人即将离开接待室时,夏尔突然开口,提醒了一句。
“伦敦很危险,至少对你来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