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高山上,张秋生手拿着剑鞘,双手抱臂,饶有兴趣的看着男童为自己的母亲挖墓。
“小子,你确定不用我帮忙?”
男童摇晃着脑袋,不停地用手中的铲子翻开冻土,因为正值冬季,大雪覆盖下的泥土化为冻土异常的坚硬无比,而男童只是一个孩子,更别说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肌肉,几乎是皮包骨,对男童来说,每翻动一铲子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然后停下来喘半天的粗气。
冬日的冷空气钻进肺中,快要将那幼小的肺部引得炸裂。但即便如此,张秋生几次提出要帮忙,也被男童拒绝了。
“这是我的孝心,我现在没有能力报仇,是师傅帮助了我,那我至少要做到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张秋生哀叹一声,看着男童坚毅执拗的侧脸,没有再开口劝说,而是将长剑从剑鞘中拔出,猛然一挥,只听金鸣之声传来,长剑如若无物一般深入进坚硬的冻土之中,以张秋生所站之处为中心。四周的一切雪花都瞬间消融,暖意侵袭在这方天地,大地开始慢慢回暖,男童能切身体会到手中铲子翻动泥土的频率明显的快了起来。
男童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张秋生,张秋生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说道:
“赶紧忙你的事,等你挖好坑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谢谢先生。”
男童再次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这次只花费了不足半个时辰,就挖好了一个成年人大小的深坑,张秋生走过来,只是单手就将男童母亲的尸体连带着棺材一起抬起,轻轻放入深坑之中,棺材是张秋生出钱给男童母亲买的,价值不菲,是一种名贵木材,可保尸体十年不腐。
放好棺材后,又将土一捧一捧的填回原位,张秋生也是有些困倦了,拍了拍男童的肩膀,说道:
“我去那边的树下小憩一会。”
“先生请把剑带走吧,天冷,小心着凉。”
“你小子还担心起我来了,就留在你这吧,我可不想收剑童的第一天就看见你冻死在雪地里。”
“况且,你母亲也不想看你受冻吧?”
男童愣了一下,随即对着张秋生轻轻拜谢。
“先生说的有理,小子就不推辞了。”
“你年纪还没我一半大,说起话来怎么这般客气。”
说着张秋生就伸出手,摁在男童的脑袋上使劲揉搓着对方的头发,等看见男孩将自己的手打开,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时,才哈哈大笑着离去。
“小孩子就要有点小孩子的样子。”
男童目送着张秋生离去,然后又转身将所有泥土填回,垒砌了一个高高的坟包,随后男童坐在原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和木板,开始雕刻墓碑。
一开始张秋生也提出过要不要帮男童的母亲修一个好点的墓穴,但是男童拒绝了,一来是难免有盗墓贼会来打扰母亲的长眠,再者就是太好的墓穴以母亲的命格也无福消受。
男童最后落下一笔,母亲的名字终于雕刻完毕,将墓碑**地底,摆上香炉,一个简单的安眠之地就完成了,再取出焚香,男童和却发现自己没有明火来点燃,正苦于要不要去找张秋生借时,一团暖黄色的火焰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男童面无表情的看着为自己照亮眼前的人,静静开口:
“这么久不说话,我还以为这次不是你呢。”
逢白梦将手中的火折子来回翻越,就像在她的手中绽放出一朵由火焰所铸的花儿,而比花朵更加美丽的是少女那灿烂的笑容,与身后的雪景相称,显得如春意般更加生机盎然。
“怎么啦?想我了?”
“唔...我们也就不到一个礼拜没见,原来我的魅力这么大的吗!”
梦中的逢白梦永远是一副活泼开朗的模样,看见她依旧是如此,李庄生也是送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李庄生感觉自己每次一看见逢白梦心中的糟乱就会平息不少,就好像将一块烙铁放进水中冷却了一样,挺神奇的,但不管怎么说,在梦境世界中能找到一个和自己斗嘴的人,也是一种幸运吧。
李庄生将焚香点燃,对着坟墓的位置叩三拜,回道:
“是是是,你最漂亮了,所以聪明又美丽的你能不能帮我解答疑惑呢?”
“那当然是..不可以哦,你想问的我都知道,但就是不告诉你!”
逢白梦又蹦又跳的到了李庄生的背后,一副你看不见我的样子,李庄生无奈地摆摆手,心想你不说就不说吧,他也不在乎。
李庄生最后取出了一大把黄纸,放在地上,而逢白梦也是十分配合的从手中凭空变化了一个火折子,递给了李庄生,李庄生接过,将一张黄纸点燃,然后趁着上一张燃尽之前,在将下一张送上。李庄生就这样沉默着重复着这个动作。
站在他身后的逢白梦望着李庄生在火光衬托下拉长的影子,目光有些深沉,许久之后,逢白梦开口先生像是在解释什么自顾自地说道:
“想张秋生这样的梦境,并没有特别指向的对象吗,所以当梦境构建完毕后,入梦者进入后扮演的角色很大程度上是由入梦者自己的心境决定的,你....”
“有必要对自己这么狠吗?”
李庄生笑了,将最后一张黄纸燃烧殆尽,看着灰烬随风飘散,好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平静地说道:
“都是套路而已,既然是没有固定角色的剧本,那戏份就要靠自己争取了,要想帮助到张爷,那经常在他身边时必要的条件,那么问题就是如何成为他身边可以信任的人。”
李庄生深吸一口气,将长剑从土地中拔起来,周围的寒风终于失去了限制,疯狂的向两人涌来,逢白梦自然不必多说,她从一开始就处于观察者的状态,而李庄生此时面对凛冽的寒风竟然也是屹立不动,背负着长剑,一步一个脚印,迈着稳重的步伐向着张秋生的方向踏步。
“一个孩子,一个意志坚韧,有天赋的孩子,不是很好的介入点吗?在进入梦境的中途我就一直想象着这一重身份,没想到还真的成功,甚至一个悲惨的身份都跟我编造好了。”
逢白梦无奈地摇摇头,一副你已经没救了的样子,小手拖着香腮说道:
“李庄生,我说了,角色是由你的心境决定的,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庄生沉默了,侧头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坟墓,然后再次头也不回的向前走了,他有些轻松地说道:
“逢白梦。”
“我在。”
“为什么英雄会存在呢?”
“因为人们总是想要一个无与伦比的人将自己从苦难中拯救出去。”
“对啊,正因为生活中有那些苦难,那些恶人,英雄才有意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