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烈火燃烧了这片祥和的土地时,他什么都没想。
当赤色的火光夺走一切水灵灵时,他只是叹了口气。
当他走进这片火光中时,他没有流泪。
火焰与赤色的虹能吞没了这里,洛迪纳旅馆已经被摧毁得不成形,这事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防备,高楼的坍塌究竟压垮了多少人?熊熊燃起的火焰又吞没了多少人的生机?那致死的烟雾有夺走了多少鲜活的生命?
但是他不在乎。
这个男人名为歌梵夏·斯嘉蒂,他挥剑走入其中,火焰将它的影子照得很长。
“出来,莉贝莉,我知道你在。”
没有一丝人情味的话语,棕发的娇小女孩莉贝莉从悲哀的影中钻了出来,她的眼中满是哀伤,甚至没有一丝愤怒在这。
她开口道:“他们本不该死去,他们本不该被卷入我们的世界。”
“我看错了你,歌梵夏·斯嘉蒂。”
“不对。”
男人厉声打断了她,没有回过头,只是背对着她回道:“你们从来没看对过我,只有【白魔】大人看对了我。”
女孩的声音很殷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男人顿了一阵才开口:“【白魔】大人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局面是注定的,我还想过你如果当时接受了我的告白,我弟弟就可能会有点改变,但是你三番五次拒绝了我呢。”
“什么意思?”
歌梵夏转过了身来,他虽看着面前的莉贝莉,可那眼中似乎容不下任何物体,没有什么东西能引入他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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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梵夏第一次见到弟弟时,他正在自主训练,那是单纯想要变强的意识,想要让身体更加坚韧的决意,他的身体就在这么告诉他“你能变得更强”。
“噢!歌梵夏!弟弟出生了哟?”
当时歌梵夏才四岁,他看着父亲拂晓晨星抱在怀中熟睡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是第一次看到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
他试着去戳了戳弟弟的脸,可熟睡的弟弟依旧没有醒,甚至反应都没,看来睡得很熟呢。
“他会做什么梦呢,稍微有点好奇呢。”歌梵夏站在父亲身边,笑了。
拂晓晨星似乎很惊喜,他打趣道:“我是第一次见你笑呢,梵夏。”
听到这话的歌梵夏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诶?!我原来有那么不爱笑么?”
“哈哈哈,也可能是我漏看了吧?啊对了,这个孩子的名字叫歌沐冬哦,和你很搭吧?”
父亲摸着他的头,而歌梵夏却不在乎,他直勾勾地盯着熟睡中的亲弟弟,用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回荡着:“歌沐冬。”
“嗯?”晨星感觉到歌梵夏有点变化,他似乎很激动?却又有些……奇怪?这种空气不太能描述,但硬要说的话,可能是爱?
“决定了!我要守护这个弟弟一辈子!”
像是响应这话一般,熟睡的歌沐冬发出了“噶啊嘎呀”的奇怪声音,这是婴儿特有的稚嫩声,歌梵夏则凑了上去,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声音呢,对着那小弟弟笑呵呵地说着:“我是哥哥哟,歌沐冬!”
晨星韵味深长地说着:“我说梵夏,既然有弟弟了就不要再装成那个样子了吧?”
“噶啊!”
歌沐冬的小手抓住了歌梵夏那黑色的发丝,小歌沐冬没有丝毫克制的意思,人的本能在婴儿时期会完全体现出来,他尽力地想扯下这发丝来。
“疼疼……亲爱的,你用力太重了啦!”
“这是……”
“嗯?怎么了爸爸?”
歌梵夏顺着话语看向父亲,父亲看向歌沐冬的眼神很奇妙,就像是看到稀世之才一般,却又充满了一丝担忧和害怕。
看着这样的父亲,歌梵夏也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怎么了?爸爸?”
“……怎么说,你之前说守护他一辈子可能不太对啊。”
拂晓晨星站起身来,他怀中的小孩子自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也松开了抓哥哥的手,他哭着挠着,这让这位父亲不得不去哄他。
可这次似乎不如意呢,小沐冬还是哭的犀利哇啦的,甚至挣扎着身子,想从襁褓中跳出去。
“给我吧!”小歌梵夏伸出手来,他面腮上有着红晕,看来是相当紧张啊。
犹豫过后,晨星还是把孩子交给了他哥哥。
接过婴儿的歌梵夏紧张到两腿直接僵住,不敢移动半步,他小幅度地晃着婴儿,唱着:“不要哭咯,不要哭咯,我是哥哥哟。”
小婴儿吮着手指,看着自己的哥哥,直到他露出笑容那一刻,歌梵夏才不再绷着脸。
“梵夏。这个孩子。”
“怎么了?”
拂晓晨星沉默了片刻,当他刚想开口时,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真是!我的弟弟出生了居然不叫我!我要生气了噢!”
晨星一下子沉下了眼,用着闹变扭的口吻说着:“……你太激动会吓到孩子的,梵夏那时候被你吓的不轻,哭了好久呢,千殷。”
和现在几乎没有变化的拂晓千殷也学着婴儿的样子,吮着手指,凑到了歌梵夏面前,可歌梵夏直接侧过了身,还对千殷表示了敌意,虽然他也清楚这位拂晓千殷是自己无血缘关系的姐姐。
千殷却笑了:“噢!好佳……好哥哥!”随即,她那双绿眼睛开始发光,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这个孩子……”她转头看向了晨星。
那个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歌梵夏已经不记得了,只听到她最后说了句:“这个孩子不需要守护,但是需要他变强,为了不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人。”
歌沐冬从小就是个黏在哥哥身边的孩子,而歌梵夏过于溺爱自己的弟弟,总是被父亲呵斥,但是母亲却从来不闻不问。
“哥哥,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诶?”歌梵夏看着年幼的弟弟,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不懂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隐隐地感觉到歌沐冬的眼中,对母亲有着一丝丝无法解读的东西在,实在是与众不同,但很快他便不在意了。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弟弟朝着母亲发起了数次挑战。
在歌梵夏十岁的时候,有一次走到后院,看到弟弟有模有样地在打造兵器,模子已经打好,往里边灌注了某种红色的发烫液体,随后他又将某种花草揉成粉末撒了进去。
“你在做什么呢?”
“呜哇!老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这是老爸教你的么?学的蛮有模有样的嘛!很了不起哦!”
“那个……”歌沐冬有些扭捏地说着,“我想做一把剑送给哥哥,哥哥马上要去斯嘉蒂阿姨那边学习了不是么?所以我想做一把剑给你!”
当时的歌梵夏满脸写着惊诧,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啊……他才七岁呢……不过确实母亲的离宫龙血脉为两人带来了绝佳的抗性,比如自己就能徒手摸五百度高温的熔铁一样。
“嗯!哥哥我很期待哦,话说你刚刚揉了什么东西进去?”
“嘿嘿,秘密!”
“你这小鬼!居然有秘密敢瞒着哥哥了!”两人就这么打俏到了一起。
从斯嘉蒂那边出来的时候,歌梵夏有点空虚,他觉得自己本事还没学到位,顺着冻峰山山路往下走时,很失落,但他却遇到了她——【白魔】拂晓千殷。
千殷似乎就在山脚下等着自己,打了简单的招呼后,她开口道:“歌梵夏·斯嘉蒂。”
“这个名字!为什么千殷姐你会!”
“嘿嘿,我可是看见一部分未来的,十几年前我就看到这个画面了。”千殷指着她那有点暗淡的右眼,右眼比起左眼更加突出,那墨绿色的感觉也更重。
“未来?”这种缥缈的话语让歌梵夏有点懵。
“接下来,歌梵夏,你觉得克洛洛怎么样?”
“克洛洛?啊——那个新来的女孩啊,身体素质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她可是白色系哦,虹能的操控度上也很可观,我觉得蛮不错的。”
“嗯,她将来会是你的弟媳噢。”
“啊?”歌梵夏面部有点僵,赶忙扇着手,“不不不,克洛洛脾气太怪了,我觉得歌沐冬承受不住,绝对会被欺负的。”
“哈哈哈,确实呢,但是两人很恩爱噢,恩爱到……失去对方就会暴走呢……”
歌梵夏跳着眉:“千殷姐,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见过一次未来的拂晓千殷在说这话时也不免有几分畏惧,“你的母亲歌辰,亲手将克洛洛·斯嘉蒂撕成了碎片。”
“为什么……”
“然后你的弟弟彻底暴走,你最后不得不亲手杀了他。”
“你说什么……”歌梵夏的神情变得凶恶起来,“千殷姐,这种话可不是一句开玩笑就能带过去的。”
千殷绷着脸,她的神色仿佛在说“我像是在开玩笑么”一样,让歌梵夏也不好说什么,他对拂晓千殷能看见未来的说法半信半疑,可她的神情着实太过认真。
“歌梵夏·斯嘉蒂,现在还来得及,去杀了克洛洛吧,在他们相遇之前杀了她,不然之后你怎么样都无法杀死克洛洛了。”
“……不行!”歌梵夏重重地朝着空气挥舞着手臂,“这种事绝对不行,这是夺走我弟弟的幸福!一定有别的方法的……对!说服妈妈就可以了!”
千殷摊着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怎么样说服她?克洛洛是想袭击你父亲的时候被歌辰捏碎的。”
歌梵夏顾左右,说不出话来:“这……”
千殷上前走了一小步:“你的弟弟暴走的本因是什么你考虑过么?是因为他自身的弱小和压抑着的性子。”
她接着说:“他的本性是极具攻击性的,你应该或多或少看得出吧?可是他生活的环境太过优越了,无论是你还是你父亲,亦或者他将来会认识的人,让他变得圆滑了起来,他被保护得太过优越了。”
“这不是好事么?”
“但是,你们的血统在诉说的东西是不会消失的,你们作为生物的本能一直在被堆积着,他的攻击性在被他压制着,可你偶尔也会看见他失控的样子吧,比如向你母亲亮出獠牙?”
歌梵夏顺着话回忆去过去种种,仔细思索一下的话,确实有点道理。
“可之后,他会连对母亲亮出獠牙的勇气和想法都会失去,但他的本性却在身体内部不断积蓄着,这是不会变的。”
歌梵夏的头低得更加低了。
“只要你们两个和我一样流着恶魔的血,这个杀戮本能是绝对不会变的,这是我们血液中流淌的命运。”
她竖起了两根手指:“意识和力量,控制血脉需要这两个,歌沐冬比起你继承了更多的魔之血,你可不要觉得他的性子比你好控制。龙之血带给了你们至强的生命力,魔之血赋予了你们最强的攻击性,所以一旦你们失控,那可是毁灭级的灾难。”
“那……怎么样才能。”
千殷走上前,戳了戳梵夏的胸口:“你应该最清楚如何增强意志和力量了吧,你这十几年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话说裹胸布可以换了噢,看来你又大了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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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挥了一剑,将身边的火苗和虹能全部击退,形成了一个圈,而自己则站在了火圈中心,双手架在插入地面的剑柄上,飘逸的长发随风而动,他就像是一名等待敌人的角斗士。
发出了最后的警告:“躲起来吧,莉贝莉,如果你不想被我们误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