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这里黑暗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而歌沐冬的眼前却看到了歌梵夏的身影，有谁正在和她战斗，她似乎正在苦战，一拳一腿看上去很重，但完全没有作用，她反而被一击打得直后退。
“是我？”
歌沐冬的意识游离于体外，像是旁观者一般只眼看着那早已怪异化的躯体，自己的眼前那红色的螭正在不断游荡，提醒着自己现在的情况。
“这就是她当时的情景么……”
他低下了头，当时还信誓旦旦地贬低她，现在亲身体验过后才明白，自己的身体被侵占的感觉，以及自己无法解除的无力感，眼前只有躯体眼中的景象，克洛洛怎么了？她最后的表情……只有惊恐。
他看着节节败退的歌梵夏，想着这么放任着可以么？这样继续放任下去的话，歌梵夏就会输了，之后会怎么样？自己的意识能回去么？
看着自己的躯体一击一击毫不留情地攻击着对方的伤口时，歌沐冬醒悟了，这不是输不输的问题了，这么下去歌梵夏可能会死！然后克洛洛也可能会死！
“可恶！”
前进的感觉比在惊涛骇浪的海洋中游泳还要难受，就像在趴在地上，腿上绑着百公斤斤沙袋挪动一般。
到不了，届不到。
“等等！！！！！！！”撕心裂肺的叫喊似乎没能传达到躯体中，他只得一步一步向前爬。
在现实中，歌梵夏的架势依旧还能摆住，对方的攻击力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她不由得想到那个时候，那头红螭究竟是承受了怎么样的力量。
“这就是高浓度的魔之血，原来如此怪不得未来的他只有我们能阻止。”她喘着气，“但是如果现在就能控制得住的话，未来就不会变成那种惨剧了！”
坚定信念的她一个重踏步，神速一击打在对方胸口上，不给对方留下任何反击的时间，又是一拳，再一拳，接着交替拳，将面前的怪物打得节节后退，可实际却收效甚微，受那种程度蓝色虹能影响的她已经无法使出真正的实力了，甚至现在魔化都不能完全释放，以这种三分之一吊子的姿态该如何和对方抗衡？不，没有抗衡的机会，只得祈祷他的意识能回来，和当时的自己一样。
她相信着，她坚信歌沐冬的意识一定能回来，这是血亲之间独有的信任，独有的羁绊，就像先前自己的弟弟不愿对自己下重手一样。
“没想到我是如此依赖【橙汁】么，真是的，真不像个男子汉呢。”她默默地吐槽着，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可眼神却不曾离开过面前的歌沐冬。
他那双澄净的蓝色美瞳早已失去了宽恕的美丽，只剩下无情的残暴，他的身躯很奇异，那象征魔之血的黑色物质正在侵蚀着龙之体现。
“真如【白魔】大人说的一样呢……嗯！来了！”
她后退了一大步，可后脚跟当落地的一瞬间，眼前那张凶狠的脸就如此贴近，重重的一拳击打在腹中。
“苦哇啊——”
随后他又飞起一脚，将歌梵夏身躯腾空后，挥舞大力的一击将她击飞，双腿发力追上了她后，致死级的一记鞭腿又踢中了她的背部，仅一合就把她打得嵌入了土中。而这一套顺序与歌梵夏踢飞克洛洛的流程几乎一模一样。
“给爱的人报仇么，区区一个小鬼！”
可歌梵夏怎么会是那种屈服之人，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未有人将自己逼入这种境地，这每一分每一秒，这每一次互相殴打的体验都是如此新鲜，让她如此雀跃。
他们俩完全舍弃了防御，不，是攻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根本无法防御，只得依靠那身躯，相信自己的身躯，相信自己的意志。
歌梵夏的脑子一直尽力在保持着清醒，不能让这前有未有的疼痛、焦躁、欢跳之情蚕食自己的内心，她必须坚持到歌沐冬的意识回来为止，如果就这里倒下的话就是前功尽弃了！就算死！就算是死，这幅身躯也不许停止战斗！
抱着必死觉悟的她与那没有意识的歌沐冬展开了同等的较量，没有一方手软，全是死手地互殴。
每挥动一拳，就会卷起滚滚风沙将一旁的杂物吹飞，每碰撞一次，产生的气焰都能震碎一旁的钢铁，这场旷日战争仿佛一直能持续下去一般，可……
“……呜——嗯——————啊————”
歌梵夏的意识再也坚持不住，她感到身体发冷，视线也看不清了，就连那沙包般大的拳头打中自己脸时，那种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能动弹。
她被击倒在地，几乎无法动弹，她尽力地想摆正脑袋，她想要爬起来，她不能输，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能输！
像是杀红了眼一样的歌沐冬曲着身子，裂开的嘴中腾出灼热的雾气，他垂着手，就如同恶魔一般摆着朝前的步子，两腿毫无怜悯地跨到了歌梵夏丰满的胸口旁，抬起左手，那黑色物质正变化成一根坚硬的长刺，那长刺高高举起。
“……到此为止么……”
黑色长刺径直插下！
“不要！”
“喝啊！”
一柄黑剑袭来，一口气将那尖刺击溃，随后那剑顺着他的手臂直接朝上划开，歌沐冬痛苦地叫着，向后退去。
半垂着眼的歌梵夏看着坚守在面前的女孩，棕色长发上独特的麝香味，同样的魔之血，毫无疑问。
“莉贝莉？”
“怎么了，师姐？啊！你不喜欢这个名号么？算了。”刚转过头来的莉贝莉立马绷着脸望了回去，“魔的力量就要用魔来对付，唔！”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歌沐冬一击打飞，就算是同样的魔之血，级别差距过大，更何况他还有离宫龙之血。
嵌入墙中的莉贝莉吐了口淤血，她的左手臂和右腿竟一瞬间就被打断了，她吐着字：“切。”
但是歌沐冬并没有在乎莉贝莉如何，他的眼中只有歌梵夏，他继续着刚才的流程，手上聚着的黑色物质已经化作了矛，比刚才更加尖锐且巨大，这一击下去毫无疑问是要了她命的！
可这次，歌梵夏没有一丝的畏惧，她反而睁大着她的眼睛，连眼皮都不眨。
黑色长矛对准了她的眼睛，但久久没有刺下。
她确信了，刚才的那声“不要”出自他的口中。
“歌沐冬，现在就是抉择的时刻了，你的意识和躯体，究竟谁获胜？是你成为完整的自己，亦或是成为行尸走肉！”
此刻，歌沐冬的意识已经缠上了自己的身躯，他那灵体一样的手死死地缠着那又大又粗的黑矛，“不让它刺下”的决心支撑着他。
“还有很多想问的，还有很多想听的，还有！还有！我怎么能让你为非作歹！从我的体内滚出去！”
像是听到了这心声一样，歌沐冬的身躯转过了头，他很惊讶，很不可思议一样，仿佛在说：“我明明是在帮你，为什么你反而要阻碍我，主人？”
“……你究竟是谁？”就在他发问的这一刻，那原本已经克制住的手臂再次活动起来，它被高高的抬起那一刻，让歌沐冬触目惊心，“为什么控制不住！”
现实中的歌沐冬用着不属于他的魔音说着：“她得死，那个女人也得死，最后是那个女人，然后歌辰，全部都得死！这就是我被你创造出来的意义！”
他毫不犹豫地就刺了下去。
“你！！！”
这一刻在歌沐冬眼中是多么缓慢，一旁的莉贝莉挣扎着想要动弹，面前的歌梵夏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快想想……现在操控着自己身体的究竟是谁？谁能与自己有如此羁绊？
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着，从各个可能性上思考着……他松开了手，轻轻地说了句：“荔枝。”
“！”
现实中，歌沐冬的手一瞬间停了下来，黑色长矛离开歌梵夏的眼球不过几公分，但他确实停止了动作。
缓缓转过了头，他像是落泪了一样：“你刚才？”
歌沐冬也看向了这份躯壳，心情复杂地说着：“你是【荔枝】对吧？”
“……主人……”
“停下来，荔枝。你一旦做了这件事，就无法回头了，我并不是为了这个创造你的。”
歌梵夏看着像是在和谁说话的歌沐冬，心中满是疑惑，她的手指已经渐渐可以动了，但是要恢复到战斗姿态还得花时间，可她总觉得，似乎情况有些诡谲？
“说起来，身为剑灵的你是长什么样的？我的话，希望你是个女孩呢，毕竟我那么精心地把你保养了呢，啊！最后把你用坏了真的很对不起呢，荔枝。”
面对主人的打趣，荔枝再也承受不住，她叫道：“主人！我！”
就在这时，一条金色的龙尾缠住了歌沐冬的躯体，将他向后拽着，强大的力量让他无法反抗，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发着幽光的蓝眸。
莉贝莉叫道：“斯嘉蒂老师！”
歌梵夏艰难地抬起头：“等……等……老……师……”
只见得斯嘉蒂的手在歌沐冬的胸口抚去，她触碰的过得一方都生成了一个淡淡的蓝色圆环，逐步扩大到消失，几个动作下来，歌沐冬身上所有黑色物质以及龙鳞都收入了皮肤其中——他恢复到了先前正常的人型，在垂倒之际，他的眼看向了歌梵夏的方向，低声说了句：“主人……”后，倒入了斯嘉蒂温暖的怀中。
歌沐冬的意识一瞬间被吸入了躯壳中，他猛地一睁眼，挣脱了斯嘉蒂的怀抱，失措地左右看着：“荔枝？你在哪，荔枝？”
突然，他的脸被一对大手扶住了，他正眼看着扶着自己的斯嘉蒂，听着她的话：“冷静一点沐冬，冷静一点。”
“……老师，我……”他这才静心看向周围，这一片，这原本繁华的一片竟然被摧毁得不成样貌，如果自己没有和歌梵夏打起来的话，如果……自己没有陷入那种状态的话，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里的话！这里的人民不至于受到这种伤害……
“慢一点，沐冬，慢一点就行。”斯嘉蒂像是看穿了歌沐冬的心思一般，“好了，我得帮莉贝莉和你哥……唔嗯，歌梵夏治疗了。”
“唔？”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朝右看去，克洛洛·斯嘉蒂已经不在那里……只留下了那一滩朝山顶走去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