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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不安、暴走与逆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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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眼前这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在这连绵不断的浪涛冲击下已是破损不堪。

但对于村民们来说,这场艰难的围攻已经持续了足足八分钟时间,但仅是凭借他们手头上的简陋农具,却依然无法攻破佣兵们构筑出的简陋防线。

而这些短视的村民们明明是带着火炬,但却又不舍得自家的那点菜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头的火焰,如同蜗爬般的一点点地侵蚀着木门。

或者他们只是单纯记住了口号,舍不得在仓库里负隅顽抗的‘女堕落者’们:想着破门之后好好‘净化她们污秽的身心’,谁也不肯多浪费力气,免得被他人抢占了先机。

鄙夷地注视着这帮磨洋工的游民懒汉,远远观望着战场的主仆两人,都忍不住闷哼了两声,生怕反魔法场的魔力耗尽,让这些佣兵们恢复战斗能力。

而那满头大汗的老管家,更是急不可耐地为自己的主子献起了计策:“老爷!实在是攻不进可不行啊,要不我们还是直接拿手榴弹把房子炸了,直接砸死他们?”

“……”

男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眯起了眼用余光悄悄注视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矮个子村民。

这个男人并没有加入围攻的队伍当中,而是在手中握着一块镀银影板,正将其对准被围攻着的大门口不停地摆弄,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奇怪的话语。

似乎是不满意围攻的进度,亦或是摄影的角度不够好。总之,这个失望的男人将手中的宝贝影板抱入怀中,突然转过身来抬头朝着皮萨罗主仆的方向瞟了一眼。

“先去把火放好了,再去用手榴弹破门。”

见这个男人将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了,沉默不语的皮萨罗男爵反倒像是松了口气。只见他捏着马鞭晃了晃,良久过后方才缓缓开口,做出了自己的最后决断。

得到了主子的命令后,老管家的神情顿时也显得相当轻松;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老爷深鞠一躬后,迅速将挂在马鞍边的几柄手榴弹挂在自己的腰间,转身寻找油料去了。

见自己的老仆离去,男爵却突然将手中的马鞭丢到了地上,转而从腰间抽出了转轮手枪来,像是抚摸着情人的娇躯似的,不停地抚摸着光洁的枪身。

待到屏息凝神地上好了最后六颗破魔弹后,男爵便一言不发的抬起头来,将手中这把德斯坦爵士所赐予的手枪,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握住。

而他们的这些细小动作,都被那名抱着影板的矮个村民看在眼里。

只见这人满意地点了两下头,朝着他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后,便重新转回了身去,寻找着合适的角度继续执行着自己的摄影及监视工作。

但这年迈的老仆似乎是昏了头:又足足过去了有五分钟时间,他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在仓库周围;哪怕大门以及被点燃了,要他所带来的油料依然是不见踪影。

他的身体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压迫感朝着他汹涌袭来。男爵阁下的内心无比平静,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仆人能否归来,毕竟老家伙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在同那个矮个子对视的那一刻,他是知道的:对于自己忠诚的最后考验,降临了。

虽然他的面庞,依然保持着那幅无所关心的淡漠表情;但他还是尽力克制着心里的烦闷,再一次检查好弹巢中的枪弹后,随即缰绳一扬,朝着大门的方向策马飞奔而去。

而他越是策马接近,在场村民们的呼喊咒骂声便在他的‘鼓舞’下,显得越是狂热;而男爵心中的不安感也就在疯狂的欢呼中,变得越发膨胀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自己明明有着德斯坦爵士的帮助,他已经替自己准备好了万无一失的周全准备;他都替自己这把尖刀买好了表扬的新闻稿,不日便将发出……

可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呢?是因为自己隐瞒了瘟|疫|爆|发的真相?还是自己在村里开办的那两间‘血肉工厂’,为压榨村民的‘骨血’而心有惭愧?

思维乱做一团的皮萨罗也搞不清楚,只是在人群里出神地抬起了头:凝望着身旁的小教堂,望着尖顶上那方小小的女神圣徽,望着圣徽之上逸散着的飘渺黑光。

在望向圣徽的那一瞬间,他不自觉地松开了缰绳,将手贴在了胸膛上自言自语地低声告诫着自己:“活着就是一切,一切为了活着。”

但陷于狂热之中的村民,却没人听见了领主的轻叹:他们只是在越来越欢腾的欢呼之中,见着自己那仁厚的主君用力扣动了扳机。

刹那间,年轻小孩痛苦的惨叫声,伴随着仓库里那慌张的哀号一起传出。看着那炙热弹丸径直穿透脆弱的门板,仿佛是当场击毙了恶徒那般畅快。

这着实是鼓舞了村民们的士气,就连让磨洋工的几人也卖起了力气,朝着这扇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他们可是奉神之名,要彻底清除这些污秽的堕落者的!

只是当这扇燃烧着的大门,被由内而外冲破的瞬间:村民们的狂热终于是戛然而止,而愁容满面的男爵脸上除了惊愕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释怀感。

注视着这铺天盖地的漆黑蜂群,在刺耳的尖叫与哭喊声中吞噬着他的领民;在此刻,他终于是明白了心中不安的来源。也终于是为自己的行动,发自内心感到了后悔。

在这些污秽的群蜂触碰到他的身体前,彻底出离了愤怒的皮萨罗男爵,突然就面目狰狞地调转了枪口,对着那个矮个子村民的面门抬手就是一枪。

而愣在一旁的矮个子,还没能从恶魔蜂群来袭中清醒过来:便带着眉心处那硕大的血洞,缓缓瘫倒在了地面上,被惊慌失措的村民臭脚们,给踩成了一滩恶臭的软泥怪。

不过在那些烦人的蜂群通过蛰咬,将疼痛散播于他身体之际,从愤怒中脱离出来的男爵的心底,却又是没由来地后悔了起来。

双方都已经是打出了真火、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就算自己把小德斯坦派来的人杀了,佣兵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最好结局就是去蹲监狱,但小德斯坦那里怎么办?

“该死的佣兵!该死的银行家!”

无意间将自己的退路又封堵上了一层,又眼见蜂群来袭,懊恼不已的皮萨罗由不得多想;只得连忙护住自己的脸庞,赶着脚下的惊马飞快地朝着教堂的方向逃去。

“该死的,这狗东西跑教堂里去了!深渊蜂魔进不去了!”

虽然在修士阿廖沙的苦苦哀求下,萨塔同意只派自渊狱召唤而来的蜂群,将这些村民给驱离开来,算是他们容忍自己无故对保安官动私刑的回报。

但像这次袭击的幕后主使皮萨罗,还有之前那几个骂人最恶毒、还点名对蕾希姐进行人身攻击的男人,小心眼的法师是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的。

只可惜这些临时召唤来的恶魔智力太低:契主所下达的驱离人类的命令,同他要求精确击杀几人的命令配合起来——不说是衔接顺畅,至少也是全面冲突。

萨塔这个契主最后也只能是亲自上阵,利用血契强行剥离了部分蜂群的意识,做为纯粹的生物兵器,以便他实行精确无比的手术式杀戮。

结果就在他夺取控制权的那短短半分钟,一直监视着的罪魁祸首皮萨罗,已经顺利摆脱了蜂群的袭击,逃进了教堂当中寻求神赐之地的庇护。

而这些废物恶魔是真的没脑子,明知这是神明的居所,却还在没头没脑的发动zi|杀式冲击;结局便在接触到神明的无形场域的瞬间,便被神赐之威能彻底抹消于世上。

连一星半点的能量都没法回收,差点没把失血过多的萨塔给气昏过去,只能哆嗦着发白的嘴唇心疼到不能自已。

同时扶着自己刚止血包扎好的左手,加大了对几个男人的杀戮程度,连一点骨渣都不准备给他们留下。

但摆在他们面前的,可不是袭击者作鸟兽散后的休息时间,而是一场比人还要难缠的滔天热浪——毕竟火焰可不会被恶魔给吓跑。

自大门口蔓延而来的火势越发剧烈,在最开始的长时间缓慢闷烧下,所有被堆叠在门口与窗边的废弃物料,无一例外的被引燃,统统化作了火焰精灵身躯的一部分。

面对这不停蔓延的大火,换做是平时的萨塔,早就用真空术炸掉了火源;或是直接召唤水元素之门,释放出磅礴的纯净之海将其彻底淹没。

再不济,他至少能掏出一张反毒气用的狂风术卷轴,压缩火势的同时净化空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着熊熊燃烧的烈焰束手无策,只能痛苦地呼吸着扑面而来的有毒浓烟。

“不行就用手榴弹把门炸开吧!”

眼看大家就要在火场里窒息了,被浓烟熏到不停咳嗽的安东|突然急中生智,提议萨塔用手榴弹把火场炸开,至少可以用爆炸的冲击波减弱火势。

“可我手榴弹被你们拿走了啊!”

但萨塔听完却只能悲鸣一声:别说是手榴弹这种杀伤性武器了,就连自己的两把手枪,也都在昨晚被心有余悸的佣兵们伙同蕾希给缴走了。

现在可都锁在营地的行李箱里,总不能现场徒手搓一个出来吧?而且自己已经把最后一次魔法给用掉了,不能施法的法师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焦头烂额的佣兵们瞟了彼此一眼,随即便心有灵犀的集体蹲在地上,开始用自己的肉手徒手挖土,准备用最笨的方法赌一把,赌自己在火灭之前不会先被呛死。

而帮着萨塔进行着血契仪式的老教长,他却‘咻’地一声,从地上突然站起。

只见这个老头子的神情轻松,如此危急之刻,他还不慌不忙先拍散袍子上的灰尘,之后才抬起手,没由来地对着挖土自救的佣兵们招呼了起来:

“诸位先生女士,不需要挖阻火渠了。都到我的身旁来吧,到老头子这来。”

以为这老头子又要发表些奇怪的言论,蕾希实在是给不出好脸色,劈头盖脸的回呛了一句:“主教大人你有话就直说,没看见我们在干活是嘛?!”

虽然被蕾希这么一吼,老教长却依然是不慌不忙地拍打着灰尘,然后指着自己脚旁的一张半截入土的破旧木板,神神秘秘地念叨了起来:

“无需惊慌,年轻人们安心吧。母亲是不会抛弃我等子嗣的,祂将于此时此地,派遣祂的天使,拯救我们与危难之中。”

不仅是佣兵们,就连苦修士们也都觉得自己老师是有些过分了;都到了这种危急关头人如若不求自救,恐怕诸神也是不会理睬信徒的这种堕落行为,更遑论降下神迹了。

“哎呀,你这个老头子有话直说不就行了!想给我们打气加油就直说,现在都啥时候了,还非要整天以女神的名义、女神的启示说话。你不嫌累我还……”

只是女神母亲当真是在眷顾着老教长一般,蕾希的抱怨话还没有说完:那块被泥土覆盖了大半的木板之下,便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敲击声。

而见地上无人回应,地下的小男孩怕没人听到,立刻加大了敲击的力度,同时扯着嗓子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呼叫着火场里的佣兵们: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在上面吗?快来帮我打开这个门,我是来带你们逃跑的!”

西兰小朋友的稚嫩嗓音如同一记重锤,直接把这些颇有怨言的年轻人给砸晕了:一个个都跟中风了似的,哆嗦着自己那血淋淋的双手,望着嵌在地面上的那块木板不知所措。

而老教长却什么也没有表示,只是迅速俯下身去,自己干枯的手掌用力抓着木板,握紧了上面那枚毫不起眼的生锈铁环。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木头碎裂声响起,一阵充满着泥土气息的新鲜空气,瞬间涌入了火场当中,让众人因缺氧而昏昏沉沉的大脑为之一新。

而那位可爱的小朋友,此时正举着一颗照明用的发光石,欣喜若狂探出小脑袋来大声招呼着他们:

“大哥哥大姐姐,还有老爷爷!我来救你们了,你们快点下来跟我走吧!”

“诸位,还愣着干什么?在真相大白,替女神圣地洗清我等凡俗所带来耻辱之前,可还不能这么冤屈地死在火里。”

随手扔掉那张被锈死的带框地门,老教长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将身子挺得比青松还笔直,身体里更是爆发出了一股可怕的庞大生命力。

在这可怕的生命力浇灌下,那两只爆满青筋的干枯双手,如同接触到了青春之泉似的;在老教长的一呼一吸之间,开始违背常识地生长出充盈饱满的肌肉来。

而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苍老面容,也逐渐紧实起来,叫人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名年过七十的古稀老人。

见陷入惊愕不能自拔的年轻人们没有反应,老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请西兰小朋友让开足够的位置,自己率先跳入了地道当中,为他们充当开路先锋。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也快下来呀,这里太热了人会被热坏的!”

见老教长都冲在队伍的最前头了,回过神来的年轻人们也没有什么好犹豫了,争先恐后地以先女后男的顺序,头也不回地跳入了这不知通往何处的深邃地道当中。

ps:今日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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