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错了火车?这怎么可能?!”
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的萨塔,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这才刚下火车,便有如此劲爆的消息在等待着舟车劳顿的旅人们。
而在这一晚的颠簸归途中,萨塔本就有些萎靡不振,加之挑食没有吃火车提供的免费早餐。有些低血糖的少年还没等大胡安抱怨完,他便感到眼前一重,差点当场从站台上摔下去。
等被医生拿着吊瓶轰入了大剂量的营养液,悠悠转醒的少年刚想开口——就这个把自己脑袋炸宕机的消息,发表下专属于罪魁祸首的看法与意见时。
站在摇椅旁的小胡安一句嘟囔,直接是把他给气得是欲哭无泪,恨不得当场用绝不靠谱的许愿术穿越回月初,给那个磨磨蹭蹭的自己用力来上两巴掌:
“大姐头当时好像气坏了,说你们tmd居然能迟到一个小时,直接是错过了她朋友的那班车,害我们也跟着挨骂。她还说等你们回来了,要好好地操练你们一番!”
小胡安的话还没说完,不禁联想起他便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卖力比划着霜雪那幅怒发冲冠的模样来。但不曾想自己的手舞动地越快,萨塔眼眶里的泪滴也随之增殖了起来:
“woc,兄弟你咋了这是?!别是这药有问题吧,喂!医生,你赶紧过来看看!”
连忙甩了两下手,萨塔一边用手背擦拭着控制不住的眼泪,一边向胡安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不用叫医生跑过来。
见他的情绪稍微得到了些控制,胡安也就依了他,想抬头看看这最后一瓶盐水还要挂多久。只是等他刚抬起头,萨塔的情绪却又突然失控了起来,一边扇着自己巴掌一边破口大骂:
“我tm就是个**!我tm……”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些胡安听不懂的南方方言了。但看着他这副骂骂咧咧地模样,应该也不至于文雅到哪里去。
见自己肯定是拉不住他了,没了辄的胡安也只能叮嘱同样不知所措的小护士,盯住萨塔别乱跑;赶紧冲出了这间冷清的集镇小诊所,去呼叫能压得住他的蕾希大姐过来。
等用力揉搓着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试图以此缓解内心中的燥怒的蕾希,火急火燎地踹开诊所大门冲进来的时候:萨塔已经拔掉了吊针,整个人正失魂落魄地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地埋进双臂之间轻声啜泣呜咽着,活像只被主人家遗弃的小动物似的。
甚至蕾希在直面他这副模样的瞬间,都一度对眼前的这个家伙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自己家那个总是爱犯贱嘴欠,整天没心没肺的弟弟吗?
不过她是不会惯着他的,眼见这小子一时半会肯定还结束不了;蕾希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俯身一把抄住他的胳膊,试图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
“你又发什么疯这是?!赶紧起来跟我走!”
但萨塔依然是那幅噙着眼泪的落魄模样,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任凭她拉扯着自己:哪怕自己的胳膊都被拽疼了,也不肯动弹一下,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那些她听不懂的方言。
有那么一瞬间,蕾希差点就没有忍住心底的火气,想要挥掌打过去;但自己同他的约定,却又同步浮现在脑海当中。
思量再三,蕾希最终还是松开了捏得咯咯直响的铁拳,在外面给他留足了面子:
“弟你丢不丢人啊?三岁小孩是不是,还搁这瞎闹啥脾气?我数到三,再不跟着回家没你好果子吃。一、二……”
她的话就如同魔咒一般,还没等三这个单词说出,萨塔只觉得身体一热,便本能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同时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胡乱拿微微颤抖着的手掌擦了把脸,萨塔连忙开始控制起自己的情绪来,默不作声地跟在蕾希的身后,被她拉出了诊所。
“小姐弟俩闹脾气吵架了,让大伙看笑话了。”
面相老成的小胡安也连忙装出了一副老父亲的姿态,满脸歉意地向着诊所的几个护士致谢,这才是把她们好奇的目光给糊弄了过去。
而他们刚离开诊所大门没两步,蕾希突然扭过头,对着身后的小胡安嘱咐了起来:“胡安哥,你自己先回去。我有点话要跟他讲。”
胡安也是见得多了。心领神会没有接话,而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地哼起了小调径自找同伴们吃饭去了。
目送着胡安远去后,蕾希的脸色瞬间一冷,用铁爪死死擒着他的手腕,朝着团里马车的方向飞也似地跑了过去。
甚至一摸到堆满行李的马车附近,蕾希的神情又开始产生了急剧变化——由之前在诊所时的淡然,顷刻之间变得无比暴躁。
萨塔都来不及反抗,便被环抱住了腰,一把给扔进了车厢里。蕾希则又疑神疑鬼地瞟了眼四周,在确定周围无人后迅速拉下防雨布,将整个车厢围成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封闭密室。
车厢里太安静了,本就是为了省钱而停在集镇外,现在更是四下无人;除开车厢外裹挟着雨丝的微风吹过外,也就只有蕾希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了。
“……别了吧姐。”
浑身吃痛的萨塔刚爬起来,便能透过油布缝隙间的光亮,看见蕾希姐那不停起伏的山间峡谷。
望着她现在的架势,萨塔不由自主地就搞错了蕾希的真实意图;不仅是迅速开口拒绝了她,整个人还朝着车厢角落用力缩了缩,显得是非常不情愿。
心里更是无比的委屈和难过:‘没看我都这样了吗,姐你怎么一点都不体谅我,现在还要?’
“就tm知道想这些有的没的!老娘要搞也是回家搞!”
噗嗤一声,蕾希一个没注意,直接是被他给气笑了:刚刚酝酿好的情绪被瞬间破开,就连砸在他脑袋上的铁拳,也不自觉减轻了三分力;但还是打得他龇牙咧嘴,低吟哀怨起来。
不过吵闹归吵闹,有些话还是要跟他讲清楚的:“你给我说话,刚才又发什么疯了是?”
“没有……”萨塔的神情先是一僵,但又在断然否认过后迅速回复了平静,将头埋得更深了:“只是突然肚子疼。”
“拿刀子捅自己都不会眨眼的人,你说肚子疼我就信?之前被人打断肋骨,被石头砸断腿的时候,怎么都没见你哭成这样?”
这样搪塞出来的理由实在是太过搞笑,蕾希听了,只觉得他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这个小家伙有时做事,可比疯狗还要疯上几倍呢!
疯狗至少还知道怕那些手上拿枪拿刀的人,要躲远点。这小子疯起来直接是把脑子给扔了,主动迎上去和人拼的主,会因为这点小事哭得不能自已?怎么可能。
而见自己的严肃模样一时是恢复不了了,压不住嘴角笑意的蕾希,也只能换了个思路。缓缓摸到他的身旁,极尽温柔地抚着他的头轻声呢喃道:
“我今天又会不打你,你怕什么?从那天起我看你整个人就不对劲了。你跟我讲实话,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没有……”
萨塔将嘴封地很紧,除开碎碎念了些糊弄话外,怎么也不肯说。本想着能把蕾希糊弄过去,把真实问题扭转成自己的态度问题。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套操作反倒是抹消了蕾希心中最后一丝怒意,净是余下了些好奇来。
“不是都答应过嘛,我们两人之间什么都不许保留?”
短暂的叹息声戛然而止,好奇的大猫随即不依不饶地欺上身来,温柔但又用力地掰开了他护在头前的瘦弱栅栏。
那对湛蓝的水晶贴得是如此之近,仿佛再往前挪动半厘,便要将自己的光芒彻底融进那片灰暗绿原之中。
但绿原的牧者却慌了神,强撑起自己虚弱的双臂,在爱人的怀中拼命地挣扎着、运动着。
似乎是害怕这束来自宇外的热烈光亮,在刺穿眼前阴郁不散的迷雾之时,也将自己的丑态一并给展现在世界面前。
但蕾希可不会想着去翻阅栅栏,而是直接把篱笆墙给拆了,将这片绿原彻底纳入自己的怀抱当中。
见自己挣脱无望,少年的语气便再次夹杂起微弱的哭腔,对着自己的亲密爱人低声下气地请求着:“不要问……好吗?”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来吧。说出来心里才会好受点。”
但萨塔的眼神已是完全的哀求了,就连哀求着爱人的话,也被口水与清痰呛得是模糊不清:“求你了……不要……”
他显得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令人难以接受。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哭包,就是曾经在佣兵眼中那位意气风发的大法师。
此时的蕾希没有回复,只是将他紧紧锁在了怀里。突然又将下巴顶在了他的头顶上,细细嗅着发丝间的水汽。
过了好一会,蕾希才不慌不忙地开口轻声问了一句:“我是你的谁?”
“……是我的女友,我未来的老婆。”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萨塔还是本能地张开嘴回复着。
末了,他还用力吸了两下清涕,又喃喃着补充了一句:“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家人。”
“不对,你还漏了一个。”蕾希嘴角的弧度更甚了,又没由来地笑了起来,伸手用力扯了几下他的小辫子:“我还是你姐,你永远的姐姐。”
“既然有些话你不想和女友说,不能跟老婆说;那就试着和姐姐说吧?咋样?”
“可是……”
“你要再给脸不要脸,可别怪你姐我翻脸哦?”
在蕾希那饱含爱意的‘劝慰’过后,萨塔愣了片刻,没有任何的表态。而是在将自己的头,往柔软的太阳深处用力埋去后,方才缓缓开口:
“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可能?你可是法师啊,是能……额,把破烂变成神奇的宝贝?是这么说没错吧?”
蕾希的话突然卡壳了,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萨塔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搜肠刮肚了半晌,才拼凑出这句口头禅大致的意思来。
“是化腐朽为神奇啦。”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
只不过这一小插曲,并没有调动起萨塔的情绪来。相反的,在自己将自吹自擂时才会说的口头禅补完后,他的情绪反而是变得更加低沉。
蕾希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胸口处又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湿润感;萨塔的哀怨声,也伴随着眼角淌下的泪水而再次响起:
“凭什么我就不能和那些小说故事里的主角那样,碰到的敌人就跟个玻璃杯似的一碰就碎!而我一个法师,就得去对付一堆根本不怕魔法的敌人,还被撵得像条狗似的乱窜。”
“我学魔法就tm学了个屁!连保住别人的性命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我面前!那我学来这些魔法又有什么用?!”
“可你不是救了很多人的命嘛?想想那些大小姐,再想想那些刁民,你不都保住了他们吗?”
“可我想保住的人全都死了!姐,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小说里都能把人骂醒再救下来,我也TM骂了啊!为什么就是不让我救啊?!”
在这歇斯底里的哭号声中,蕾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晕晕沉沉的:对于他产生躁郁的情况,她和雷米他们也分析过许多的可能,但还真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
这都已经在战场上厮杀过这么多次了,他居然还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纠结?
口中还未说出口的伪善一词,被自己强行咽下。蕾希思量再三,最后还是换了个比较中性的词语,试图去安抚他:
“我说弟啊,你能不能别这么梗啊?上场厮杀哪有不死人的,何况当时又用不了魔法,你还能怎么样?我想西兰姐已经是做好了觉悟,才会留在哪里的。”
“可她是你的继姐啊,姐!”见蕾希如此不在意,心中凉了半截的萨塔立马开始奋力挣扎了起来,“你难道就不想她好好活着吗?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不对,那她就不会死了!她就能来给你当伴娘了!”
“然后让她后半辈子,都以一个罪犯的身份活着折磨自己,这样就很好了吗?”
那一抹淡然的笑容,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接是将萨塔劈了个神志不清,只能不断的呓语着:“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的啊……”
不停打战的牙关就如同锈蚀发钝的断头台,将手指头用力砍出了许多刀口,整张嘴更是大得能塞进贝拉的脑袋。
而蕾希只是默默地松开怀抱,似乎是考虑他太激动了,免得弟弟被自己闷死。
可就在惊愕不已的萨塔,从怀抱中挣脱出来的那一刹那——蕾希的铁拳却突然袭来,打在了柔软的小肚子上,直接将他一拳锤翻在地。
“是人伦纳德主教偷偷告诉我的,他把事情的一切都告诉我了。”
但在得知真相后,他却又立刻激动了起来、一点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是先对着老教长破口大骂了起来:
“这个死老头算计我!”
“你自己蠢就别怪别人。你也不想想看,老娘要是不同意,你觉得小弟能跟着他走?你们俩的所谓协议能够生效?”
缓缓用拳背拭去眼角的泪痕,蕾希随即又捂着自己的拳头唉声叹气起来:
“没想到啊,你个臭小子果然是记打不记吃,居然还敢背着老娘擅自行动。”
“不是的!姐,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
萨塔马上就慌了心神,都快把两只手给摇成了风扇。不过蕾希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念叨着:
“你把什么东西都瞒下不和我商量,把自己憋成个动不动就哭闹的疯子,我难道就能开心了?”
“我TM是你姐、是你老婆,有话直说行不行?我有时候真的不想打你,真的是很累啊,小贝拉都比你懂事。难道以后结婚了,还真要我带两大一小三个孩子?”
说完,不等萨塔支支吾吾的有所回答。蕾希便猛地将他拽过来,温柔地将脑袋移到了自己大腿上: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但我也希望这种事情是最后一次,再也不要发生。西兰姐的事情……也不要再提了,你最近太累了,先休息吧。”
“可是姐……”
“闭嘴,你要是不想睡觉,老娘现在就把你睡到睡觉。说起来,我们还没有试过在外面呢~”
不等蕾希想完,她的大腿上便传来了极为夸张的呼噜声。而她也只能掐着这个假装熟睡的弟弟的小脸,哭笑不得地埋怨了句:
“你反正逃不掉的,现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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