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们!前面出现了大量动物性魔力反应,确实是有东西在前面走动!!”
透过粘滞在前方通道暗处天花板上的尼亚小家伙处,所回传而来的简陋魔力图像。全神贯注地以最快速度清点着数量的少年,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迫不及待地在脑海里对着战友们叫唤了起来。
足足有三十多个、高度大致在一米三左右的双足直立生物,正迈着混乱且急促的脚步,如同赶集的乡民一般熙熙攘攘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涌来。
而看着这魔力图像上回传来的一个个椭圆型光团,雷米的神情陡然变化,显得是无比凝重;眼神也跟着那些扭曲光团的运动轨迹一起游移起来,在片刻的沉寂后,方才将手掌用力劈下对着小队下令:
“全体注意了,直接火力压制干掉他们!”
说罢,他便重新挺直上半身,径自从武装带上解下一枚鳄梨状的手榴弹来;稳稳地将食指扣在了保险销上,准备跟着自己老婆手里的荧光棒一起丢出去。
但他这个举动着实吓了萨塔一大跳:还没搞清楚对方意图的小法师连忙切断了画面,从手腕里飞出一根柔软透亮的触手来,惊慌失措地阻止着他的过激行为。
“你傻不傻啊?!这里可是在地下!不知道具体修建年份就扔爆炸物,你就不怕把整条地下水道连带着地上建筑一起给炸塌,把我们给活埋在地下?”
“我看你都准备了一捆烈性炸药,还以为你确定过了使用环境了。”
被这条滑溜溜的触手这么一抽,炸起鸡皮疙瘩的雷米顿感浑身不自在;连忙是放下了手榴弹,悻悻地对着萨塔抱怨了起来:
“不对啊!既然你小子都还没确定清楚地下的具体情况,那你带炸药过来干嘛?”
“那捆炸药是用来驱动法术的素材而已啦,不是拿出去炸人炸东西的。我要是真想把这地下通道给拆了,直接在地面上用化石为泥或者地震术破坏承重不就好了?”
“你可别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我们。”
“放心放心,这次我肯定非常听话的~”
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完毕,见大家都专注于自己的任务不吭声后;萨塔方才收回来那根魔力触手,重新通过血契链接到使魔的感官上,对着眼前停下了行动的魔力成像嘀咕了起来:
“而且说不定只是些脑子不大的变异魔兽呢?”
这些疑似魔物的行动非常缓慢且没有规律;就像是驾驶着马车穿梭在村庄里一样,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些行人小孩会不会突然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冲出来;或是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干脆赖在路中央不走了。
不过出现在视野里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在大致搞清楚对方的行进路线后,逐渐进入战斗状态的小法师,脑海里立刻蹦出了许多新奇的坑杀想法来。
只不过在雷米眼中,这些方法都太过花里胡哨;远不如直接冲上前去先开枪,后审问来得简单方便:
“让使魔附身在这些生物的身上,然后通过诱使他们逃跑再去锁定对方老巢的位置。先不说这个方法执行起来会不会出错,你怎么就能肯定对方一定会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除非对方真的是没脑子的野兽。”
“但不论是人还是兽,在突然遭遇未知的袭击时,跑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这不是属于本能的范畴嘛?相信咱啦,这招肯定管用的~就算找不到老巢,让它们帮忙探探路也是好的。”
见这小子已经笃定主意,稍微反驳了两句雷米也就没打算去劝说什么。小巨人直接是匆匆转过头去,神情紧张地注视着爱人的面庞,期望她能够为大家做出选择来一锤定音:“露露~你看……”
“这有什么好问的?既然都觉得自己有道理,那按照团里的规矩举手表决就行了。”
话音未落,阿露丝便果断地举起了手来选择赞同;并且是无视了萨塔投来的感激目光,一板一眼地阐述这自己的看法:
“先说好,这个方案我只同意后半段。我们这次任务只是来探明地下通道的具体通断情况的,不是来干仗的。如果哪里发现异常状况,立即全体撤退不许恋战听到没有?”
第二个举手赞同的是凯特。副射手一举完手就立马放了下来,重新扶好手里的弹板牢牢盯着前方的通道,低声张嘴并同时在脑子里陈述着自己的理由:
“虽然我觉得这听着可能比较扯,但咱兄弟的技术我还是相信的。要是真成了,我们能省很多力气。要是不成我们也不用太担心敌人会埋伏起来,这不还有使魔帮着定位嘛,杀光就完事了~”
对于长于狙击作战的猎兵而言,哪怕得到的这些情报并没有太大用处,那也比一头雾水地冲进去来的要好。至于干轻骑兵多年的欧仁,则是简单明了地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从我的经验来看,这套路肯定是会失败的。你们得知道世界上还有羊群效应这么一回事,万一那个带队的直接被流弹打死了,或者蠢到要坚守待援,你信不信它们可能连逃跑都不会了?”
从他这半辈子的游牧民家学,以及混迹战场的多年经验来看:在安全环境里遭遇突然袭击的队伍,并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组织起合理的撤退或反击,像萨塔第一次时的表现,都已经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了。
尤其是在带新兵上战场的情况下,能带着这群被战场环境吓蒙的年轻人趴地上躲流弹,都得依靠着鞭子和军棍来。如果没有前面的人帮着顶住敌方火力,是真的会出现连自行溃逃都不会的情况。
雷米的想法和他也大差不差,都对萨塔的计划不抱太大希望。只不过加上萨塔自己的那一票,在三票比两票的情况下:经过一番具体的方案修正,红三小队最后还是达成了一致,开始认真执行着方案来。
而在接受新命令的瞬间,几乎与天花板融为一体的小家伙立即崩解开来,化作了一团如细雨般温润的无形雾霭,悄然附着在了正下方过道上的那一群低矮的直立生物身上。
虽是个头矮小,但是这些身披灰黑皮毛的类人生物倒是个顶个的肥硕:如同套上了只橡木酒桶似的,光是这四五只并排走在一起,就快要将这条宽敞的过道给堵到水泄不通了。
这些外露着脏黄色巨大板牙的类鼠人生物,此时还满不在乎地挥动着自己那遍布苔藓污秽的粗短裸尾在半空中;时不时还因为尾鞭砸到了同族的身体,因而产生争执在本就不宽敞的过道里打做一团。
所幸它们还是有着领队带领的,不是一群依靠着本能跑出来觅食的无智野兽。
靠着皮鞭再一次制止住了队伍中的斗殴后。为防止手下内斗,进而导致自己实力削弱的灰鼠人头领;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族人,终于是放心地放下了手中的破皮鞭,重新带领起队伍朝着前方继续进发。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条贫瘠的通道内继续走上多久,才能找到东西填一下饥肠。也全然不知那位不可言说的死者之主,早已是将镰刃牢牢架在了他们的喉头,一刻也未曾动弹过。
自从前段时间王庭覆灭,被‘地上人’驱逐出了定居点后。这些肥鼠人们在这繁密的地下网道当中,也只能是暂时过起逐鱼水而居的游荡生活来——靠着那些无毒苔藓以及地下河盲鱼维生。
而这次让这个大型聚落里的男丁集体出动,也纯粹是无奈之举:附近能够采集到的苔藓实在太少了,完全养不活这么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嘴巴;要是再不出来找新的食物来源,恐怕是要把族人给统统饿毙了。
当然头人也不会蠢到将手头的人力全部押到一处,肯定是分派出了好几只队伍一起行动,提高搜集食物甚至是抢劫其他聚落的效率。
而这些新加入聚落没多久、可以算是不稳定因素的流亡者们,自然也是要用工作证明自己的价值,在貌合神离的队友们的互相猜疑当中,一同去踏上寻食之旅。
比起其他队伍相对齐全的装备,这支不受待见的队伍可比新乡城里的流浪者们要惨多了:除了几只打满了补丁的麻布袋外,手里别说是武器了,连根火炬都没舍得给。或许那只头人,真的是有着什么异样的打算吧。
所幸这些快要饿昏了头的鼠人们,还是能使用着天赋的夜视能力的。这才算是靠着手中那点带剧毒的发光苔藓,一路如同蝗虫过境一般,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出了一条道路来。
或许这些鼠人族群在这地下世界里实在是定居的太久了,早已忘记地上世界的光源是怎个模样。
当一团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棍状物砸中它们的脑袋之前,有那么一瞬间:在这瞬时强光刺|激之下,这些眼中闪泪的地下生物,还以为自己真的是来到了那个先祖传说当中的——充满了美味草茎的地上世界呢。
当然了,迎接它们的并不是那些鲜嫩多汁、如同密奶般可口的草茎;而是在一连串急促且短暂的古怪声响过后,被富含着人类智慧结晶的铁与火的结合体,毫不留情地剥夺去了生命。
虽然并不知道在饥荒状态下,这些异族究竟是怎么维持住这般丰满的肌肉与脂肪;但在炙热的重型弹头面前,这些在冷兵器时代足以让各族战将羡慕的壮硕躯体,还是被轻而易举地撕裂成了碎肉。
至于那些被荧光棒的强光,闪瞎了双眼的第一排鼠人:基本上连一点抵抗和反应也没有,就在一片白得纯粹的光芒迷雾里,于短暂的牵拉感中失去了全部意识。
而在他们倒下的瞬间,那急促短暂的三下恶魔之音,便如同打字机一般又再次响彻在了寂静无比的地道当中。
事实也果然不出欧仁所料:哪怕他们已经打了足足十次短点射,开始手忙脚乱地更换新弹匣了。那群鼠人还真就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基本是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被这种从未见识过的杀戮方式吓懵了。
更有甚者是被唤醒了来自于血脉中的记忆,只知道跪伏在那些不曾来得及反抗的残肢碎骸身后,无比虔诚顶礼膜拜这近乎于神罚的大威能——直至自己的身魂亦被其吞噬殆尽,也从未后退过半毫。
但对于红三小队的佣兵们而言,眼前的战况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神情更是显得无比凝重,仿佛他们并不是在屠戮一些手无寸铁的魔物,而是在同一批武力超乎想象、潜藏于暗处的敌人战斗着。
就在微微发烫的机关枪口,喷吐出了新一轮的弹头之际:一场比起点射来说更加猛烈的扫射声响,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前方过道的附近突然爆发开来!
除开那些异种生物中弹时,所发出的凄厉哀嚎外;那本该在佣兵们的点射之下,彻底安静下来的黑暗地道里,更是传出了一连串足以震得地动山摇的沉闷爆响。
还没等顶了一头灰的佣兵们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里面火并,那些源自于传奇力量的第二轮攻势便接踵而至!
犹如往那柔软如棉的腰腹打上了一击重拳,面对着从血契当中疯狂涌入脑海当中的无形杂讯;萨塔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只得是以最快速度切断了五人的传讯链接,由自己独自承受这些乱流的冲击。
虽然他尽可能拦截住了大部分的杂讯乱流,但看着其余四人那幅青筋暴起的狰狞模样,恐怕还是受到了不少影响。但相比于已经躺倒在地上浑身痉挛个不停的萨塔,他们至少还有力气逃跑。
“萨塔?!你还能说话不!?你把镇定药剂放哪里了?”
久病之人可能会比医生更加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可能同萨塔这种经常被反魔法力量波及、甚至是被针对的法师有着共同语言。
在好几次被莫名其妙的反魔法力量打个措手不及后,年轻气盛的小法师终于是痛定思痛,总结吸取了大量的经验教训;开始潜心研制专属于自己的反制手段来。
考虑到自己每次挨打都是被偷袭,故此萨塔干脆是自暴自弃地放弃了‘主动防御’的措施,直接是选择用反制法术‘被动出击’。
在被这股说不清来历的奇异力量波及到的那一瞬间,萨塔便被强制遣散了使魔,并且需要代替仆佣承受几乎全部伤害。
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大伤害是如此恐怖,竟然隐约有点突破防御法阵阈值上限的阵势;就连那些刺入肌肉当中的魔力刺青也没放过,而是如同磨盘一般,尝试着将这些魔力产物一点点给湮灭干净。
但对于萨塔而言,这虽然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界限,但也是个绝佳的报复反击机会。
报复心极重的小疯狗硬生生咬牙坚持了下来,开始引导着魔力为纹在肩膀上的法阵,最大限度地增幅着自己正承受的痛苦;并且在破解出对方的施法坐标后,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伤害加倍奉还到对方身上去。
至于之后该怎么做,自信无比的小疯狗倒是也没怎么考虑过:毕竟这团混杂有大量包含精神力破坏、元素崩毁效果的法术聚合体转移过去,对方就算没有当场暴毙,也得是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才行。
况且其中更是潜藏着一道直接攻击识海、并能在其中侵蚀污染魔力的寄生法术。哪怕对方是侥幸跑走了,自己也能根据寄生魔力所提供的坐标,再挑选合适的方法伺机上门报复。
而雷米从他腰包里翻出来的强效炼金药剂,则是他琢磨出来对付传奇力量的不二法门。
毕竟除开那些真正的怪物外,施法者与神职者们在对决之时,直接从物理层面上消灭对方的肉体实在太过困难。只能是比拼双方精神力的强度,看谁先能把对方打到崩溃,无力操控魔力、领受神恩为止。
相较于一般施法者而言精神力较为弱小的萨塔,除开身上各种保护精神力的装备外;最能拉开他与普通施法者之间武力差距的,也就是他那堆看似平平无奇,实在是拿‘黄金’烧出来的各色药剂了。
不同于之前那剂直接注射入心脏,专注于强化肉体恢复能力的魔药;这管拿秘银手工雕出来的注射药,则更像是一根削尖笔头的大号铅笔来。
光是握在手里,那从管壁上渗出的些许寒意都冻得雷米直打寒颤。要是将这管药剂全部打进体内,别说是他们了,就连萨塔自己都经受不住那极其短暂的瞬时副作用。
所以按照事前的嘱咐,欧仁两人赶紧换取出打了一半的弹匣,换上新的继续封锁着道路;阿露丝负责按住萨塔扒开他的上衣,由雷米这个老军医瞄准他的肚脐,捅进去完成注射。
为了防止四肢注射产生的剧痛导致行动无力,心脏及颈部直注把他人给冻晕过去;两人在医院里对着他身体的各部位实验了许多次,才总算是找到了个对行动没有太大影响的部位来。
一管散发着刺骨极寒的蓝色药剂冲入体内,萨塔那近乎机器发动般的痉挛便立刻停止了下来,停滞许久的传讯术链接也随之激活。萨塔那充满寒意的话语,又断断续续地再次出现在了战友们的脑海当中:
“雷米……嘶……你下次能不……能轻点?你是要把……把我肠肠肠子给捅烂是不?”
虽然时不时还会有些他们完全听不懂的杂音飘出,但比起之前几次一被反魔法反制,整个人就萎靡不振的样子来说。如今经过针对性的对抗准备后,萨塔的精神状态真的好上不止一点——基本是从挨打完都没法还手的小学生,升级成了敢对着地痞流氓抡砖头的中学生了。
“这时候就别计较这个了!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刚刚那个爆炸声是魔法的缘故吗?”
“不清楚……我我分析不出这是神术还是魔法。但里面我大致品出了一点‘戒律’的味道,可能是专门对付使魔或者是恶魔物品用的……”
“该死,我们说不定中计了!那些魔物只是些炮灰,单纯是想我们暴露位置而已!”
雷米话音未落,阿露丝无名指上的婚戒便被迅速激活。一柄无比圆滑的深紫色发光锥体于红宝石戒面上迅速成型,随即便犹如炮弹出膛一般,飞也似地在脚面上撞出了一道蛛网般细密的裂纹来:
“有话回去再说吧!次元锚定的时间有限,我们赶紧撤退。”
面对这被动挨打的局面,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心中无比窝火的少|妇也顾不上心疼附魔钱了。第一时间就布置下次元锚,防止暗处的敌人借机传送过来突袭。
随后又迅速掏出医用止血棉塞进萨塔的肚脐里,一把将他从地上捞起来背在身后;并一边让捡回盾牌的丈夫将那两张防弹插板绑在他身上,一边迅速指挥着大家撤离此地。
“还想跑?!没那么容易!”
当这句突如其来的杂音当中,终于是蹦出来一句萨塔能够听懂的精灵语之际。那被药剂放大了无数倍的魔力感知和精神力,却是同时连同识海一起,没由来地向着自己疯狂示警!
“不好!快抱紧触手!!”
在那警报感传来的同一瞬间,一股极为强悍的魔力反应,脩然从之前爆炸声传出的方向爆发开来!正以冲击波的形式向着外界极速扩散。
无数形状各异虚幻触手顷刻间破体而出,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战友们团团包裹着;并催动着全身魔力,争分夺秒地打通着物质界与幽影界之间的空间界限。甚至都忘了自己还处于次元锚定的范围当中。
那枚由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次元锚结晶体,在这汹涌澎湃的冲击力量之下,竟然只是苦苦支撑了不到三秒时间!随即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磨擦声当中,彻底龟裂成了一滩无主的细碎粉尘崩洒开来。
而在限制解除的刹那间,那股自少年心脏里弥漫而出的深邃黑雾骤然成型。还没等裹挟着神圣力量的冲击波追上他们的虚影,这团足以遮天蔽日的雾霭,便在顷刻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