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么一个秩序井然,但又奉行能力至上原则的年轻部门里任职;出身于小市民家庭的胡安先生,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势利眼的蠢人。
在邀请眼前这位小个子客人就座的方法上,勤务兵的动作迅速且富有分寸。
他只是将环扣在少年腰间的双手稍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将不过一枚高爆榴弹重量的少年抱在了怀里;随后更是无视了他的挣扎,在目送着将军乘梯离去后,方才不慌不忙地缓步朝着会议室大门迈去。
很显然,正在会议室当中静|坐着的男士对少年必定是相当重要。
仅仅不到二十步的路程、只刻意放慢脚步走了才一分钟的勤务兵先生,便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有幸见证了怀中人那犹如炮弹爆炸般的神情上的剧烈变化。
前十秒,少年依旧是在勤务兵的怀抱当中剧烈挣扎着,一刻也不肯停息。
胡安军士能断定——如果不是被封锁了施法能力,恐怕早就利用他们法师的特殊手段,从自己的束缚里挣脱开来了。
二十秒,勤务兵感受到了怀中挣扎力度的减小。
少年似乎也是累了,但在他看来更多的是保存力气,方便再次逃脱:少年甚至是在通过搔痒和踢击膝盖,试图找出他的破绽来。
只可惜作为一名久经训练的军人,这么点小小干扰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毕竟少年只是想着逃避即将到来的会谈,又不愿意去伤害这名奉命行事的士兵。
行路半矣的第三十秒,离那扇虚掩着的大门还剩最后七步的路程——少年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乃是在做徒劳的挣扎,口中那用听不懂的语言所发出的尖锐呼号霎时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则是少年立刻变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眶里更是挤出两团朦雾,开始低声下气地向着军士先生哀求了起来。期望他能够看在自己作为督军大人好友的情谊上,给自己卖个破绽来。
不过这样有违|纪律的请求,说什么也是不可能被军士所答应的:他甚至都没有低头去理睬,只顾着自己的任务,默不作声地一步步朝着房门走去。
少年那欲哭无泪的眼神,也就自然而然地被懊恼与惶恐所占据了。脑中盘踞着的想法也是随着距离之逐渐靠近,而呈现出了一种断崖式的崩塌:之前还想着逃跑路线,如今却只是奢求自己不要已这样屈辱丢脸的姿态,在被大兵给‘请’进房间里去。
所幸慵懒地躺在万花镜前的机运女神依旧是那么悠闲,似是聆听到了自己那小小玩物的渺小奢望。
不过时间不停滞在这最后几秒钟、同房门的距离不来到最后一步,又怎能体现云上至尊权能之伟力呢?
就在少年满面屈辱地用力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社死时刻之际。勤务兵却是突然停下了自己的步伐,一声不吭地松开了双手束缚,托着少年的两肋将他平稳地放在了大门前,一丝不苟地帮着他整理衣着来。
待到衬衫领口最后一丝褶皱被理平,勤务兵方才抬手拉开虚掩着的大门,搭在少年肩上的右手顺势便朝里轻轻一推,开口蹦出了自己职责内的唯一一句话来:
“卡略先生就请入座吧,博士已经是等候您多时了。
少年略带踉跄的脚步刚一踏上地毯,房门便在一声闷响当中迅速闭合,门锁上的隔音术式核心亦随着落锁声同步启动。
会议室的装潢相当简洁明了。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房门正对面的一张杏黄色绒布沙发;一旁的小方几上摆放着特殊技法处理过的切片水果及冰镇饮品。
要是想喝酒的话——于单人沙发的背面正对着的,便是一只摆满各色烈酒的复合酒柜;而在紧贴着墙壁的红酒平柜上,早已是摆满了少年最喜爱的各式甜品,似乎是早有预谋?
不过萨塔,或者说睁开了双眼的艾克,现在根本没这个心思去关注这些精致的小蛋糕。
满心不安着的视线,却有如被吸入黑域星核引力范围的恒星耀光——尽管再怎么不情愿,那道懦弱的目光依然是跨过了如星界虚空般广阔的茶几,刺入了另一只正对着自己的杏黄沙发上。
在这件承载着黑山手工业巅峰技艺的手工沙发上,此时正端坐着一个双目紧闭着的中年男人。他的呼吸平稳和缓,看来像是在等待着客人的时候太过劳累,坐在沙发上小憩而已……
不!那不是在熟睡!
少年的血肉锅炉激动到几乎要爆缸了,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保留着光头的中年男人了:他分明就是在做着法师们日常的冥想功课,他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着的!一直在关注着房间内外的一举一动的!
少年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用力地噬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试图平复自己的复杂心绪,一如自己尚在家中时的那般。
男人的模样也是如此:那颗遍布着细小伤口的光头依然是光洁如新,在魔晶吊灯的照射下反射着一股圣洁的光亮。
这颗光头他已经留了有四十七年了。当年芳龄十七,却毅然同家人一道斩去秀发的帅气小伙,脸上终于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这位能独立施展延寿术的强大施法者,终究也是走到了时代所划下的严苛分界线前。
男人就这么端坐在沙发上,好似一尊刀刻斧凿而出的板正石像,庄严、肃穆,压得少年喘不过气来;一如他那出身于天南海北的手足兄弟,一如他那不曾有过血缘关系的铁石慈父。
可男人却无疑是他这些兄弟当中最为独特的一个。
他少了一丝由老头子感染给他们的那般自由浪漫的活力,仿佛是将妙手天成的石塑请进了圣堂,披上了一抹名为神性的清冷裹布,好将他与那同出一源的兄弟们区分开来似的。
而自从老头子踏上了与妻同游的漫漫旅途后,男人就像是逐渐失去了全部的色彩,像是被神明生生拍进了黑白影印片当中。
少年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看见他的笑容是在何时了。但要说他是将笑容失掉了,这并不恰当——他也不是面部神经瘫痪了,拿手向上提拉嘴角,还是能扯出一条无意义的虚假笑容来。
他只是类似一台骤然失去维护了的机器、魔偶,逐渐将所有的情感、从这逐渐老化、腐朽的躯体完全剥离开来;依靠着程序术法的惯性,固执地执行着主人设定的最终命令,哪怕他的主人早已先行离去。
而三位堂姐以及年事已高的叔母,更是时常忧心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男人。
她们想不明白他这般性情大变的缘由,只能寄希望于少年;期望这位男人口中最亲近之人能够帮忙,赶在他的第一个孙儿出世之前,帮着治愈好男人的心病来。
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看到她们脸上的忧愁苦闷,少年总是忍不住跟着扼腕叹息地答应下来;但每一次的尝试,除了收获师长那好似无关紧要的淡漠否定外,就只有亲人离开时那不会表露出来的失望神色了。
甚至在这样一次次的互相试探,互相折磨过后,少年越是难以释怀,这身上的担子便是愈发沉重起来;而导师身上所发生的诡异变化,似乎也在潜移默化地将他所感染。
少年的脾性越发跳脱,对于情绪管理的能力亦是逐步走向了无法挽回的崩溃边缘。
在一次脱离了工作的重压,由帕乔利陪同着在老城游荡散心的时候,少年的情绪破天荒地走向了第一次失控。
他坐在河岸长椅上歇脚的时候,无意间见了一个过路行商无视禁烟区的规定,并随手将烟蒂弹进了河中。一旁有路人劝阻此人,却不料遭到了对方的讥讽。
等他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根据帕乔利的说法:自己当时是拿着手枪顶在了这个行商的头上,逼着他把自己的皮质裤带吃了下去,灰溜溜地拎着裤子滚蛋之后才算结束。
而最令他感到无法接受的——便是在自己的第十六个生日时,因为母亲执意要点上生日蜡烛,想让这场生日更加有成年礼的仪式感之际,突如其来地对着她发起了脾气。
虽然他几乎是同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忐忑不安地朝着母亲致歉。虽然母子二人立即是重归于好,但当时塔塔妈妈脸上所流出的那种错愕、委屈之情,却是少年心中一直无法原谅自己的污点。
可当他寻找自己导师倾诉自己的怪现状时,却是得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冰冷答复:
“你已经是成年人,是一家之主了。你难道不知道整座城市如今都仰仗着你的一举一动?你要做得是掌控好全局,利用好你的知识智慧为这艘航船掌舵。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你去操心,工作去吧。”
在那一瞬间,师徒双方都同时觉得对方变得无比陌生了起来。只不过双方都保有着最后一丝的默契,没有将这层薄膜点破,只是自顾自地分别开来处理工作去了。
直到半个多月后,少年突然从老头子的遗产之一——南方共同发展银行的剪彩仪式上,毫无征兆地失踪了;只在列车枢纽的情报监视系统当中,留下了他跳上一班通往斯托戈尔班车的最后画面。
时间一晃也已经过去了一整年了,不辞而别的两人终于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碰面了。
换成老头子还在的时候,男人肯定会跳着脚大骂他一顿,要他好好地反省自己离家出走的错误。而老头子总会从个角落里冷不丁钻出来打圆场,一边斥责两人各自的错误,一边嘻嘻哈哈地拉两人出去散步。
但那个总是护短溺爱孙子的糟老头子早已经离他们远去,这样的机会再也没可能出现了。而两个人似乎都冷静了许多,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一些会让对方难堪的话来为自己辩护。
只是看着眼前端坐之人脸上那浓郁不散的疲态,少年的心头没由来地泛起了微酸;只见他蹑手蹑脚地快步走到了男人面前,伸出手指在他的肩头轻轻戳动,开启了两人时隔一年之久的再一次交谈来:
“老师?布里亚特叔叔,你睡着了吗?”
“……”布里亚特缓缓地睁开了眼皮,仿佛眼前的少年只是一道幻影一般,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打起了哈欠:“唔,是艾克你在叫我?”
“对的叔叔,你刚才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样啊,看来我的确是睡着了。”
布里亚特眯着眼睛一字一顿地回复着,仿佛真的就是自己还没有睡醒似的。只不过彼此心知肚明的两人,依然是同往常那样充满了默契,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多余的单词来。
拿了杯清水漱了漱口,布里亚特顺势指了指自己的对面:“坐吧,你来了多长时间了?”
“一分钟吧。”萨塔抬起手肘认真地瞟了眼反戴的定制手表来,再一次斩钉截铁地确认到:“我刚到这里,正正好好一分钟。”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在这都已经很长时间了……”布里亚特挑了挑眉毛,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学生问起了问题来:“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还好。”艾克点了点头,语气稍显唏嘘,“……一切得偿所愿。”
“叔叔……”
“嗯?你说。”
“家里……家里还好吗?”
“家里都好,没什么大事情发生,就是些日常琐碎罢了。”
“妈妈们呢……她们还好吗?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
唯一能够让远行游子牵挂着的,便是那两位有着至亲之爱的母亲了。
当年为了驰援自己的出走计划,塔塔妈妈不仅是没有任何的悲伤不舍,反而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一次又一次地亲自出马,充当邮递员;而阿雅妈妈亦是如此,她甚至特意找了个借口,放下手头工作从七塔赶了回来。
全靠着两位妈妈为自己充当掩护,自己方才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暂时挣脱开这束缚于四肢上的锁链。也不知道两位妈妈这段时间里过得还好吗?会有思念自己吗?
“好,两个人好得很,她们还能差到哪里去?塔塔这一年多来一直在七塔住了,让小妹好好伺候着,前两天回信过来的时候还说自己多长了两斤肉呢~”
“那就好……”
艾克欣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而见了他这副苦思冥想的纠结模样,布里亚特咂巴着嘴,似乎还有些话想要和他说:
“安森走得时候很安详,我们协商过和安森夫人给一起迁到郁园里,合葬在了老头子的旁边……他家四个孩子去年底也都完婚了,八口人都在集团里有工作,最大的明年可能就要抱孩子了,不用担心他们。”
“艾力克……他也好。在老城开了个木器店卖木头玩具家具,欠的外债由自己全部结清了;酗酒嫖昌也戒了,自己能养活自己了,挺好的。大哥他们几个也经常会去看他。大家挺好的,家里没什么事情要你操心。”
“嗯……”
手指反叩了两下扶手,布里亚特言毕,却是对着茶几开始低吟一会儿;随后又突然伸出手来,来回摩挲着左拇指戴着的金属指环,从亚空当中取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来:
“刚好我过来的时候大家让我捎带些器物来,你先拿着回去慢慢拆,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谢谢老师。”
“一家人,别说这种话。”
艾克接过了这个沉甸甸的纸盒,将其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自己脚旁。
只是不知是太久没有相见的缘故,在收受了来自家乡的礼物过后,房间却又悄然安静了下来。双方都在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彼此,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好。
到了最后,布里亚特盯着萨塔的腿看了有一会儿,才临时寻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来:“你最近看起来瘦了不少?”
“嗯嗯。”萨塔用力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腼腆,“瘦了有五公斤吧,现在有四十五公斤上下,刚好一个17型榴弹炮弹的重量”
而布里亚特却是瞟了他的小腹一眼,不紧不慢地对着来了一句:“年轻人要注意节制身体。”
艾克顿时就羞红了脸,恨不得当即就钻进沙发缝里去。为自己辩解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比蚊虫鸣叫要响亮多少:“知……知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又又又不是每天都做……”
当年那个被老头整天催婚,还会当着兄弟面和他对骂的年青人;如今当了爷爷,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立刻就变得热衷急迫了起来;或许是人到了一定年龄了,真的就会不自觉走向保守传统吧:
“我只有个问题,这么长时间、这么频繁了都没怀上,究竟是你不行还她不行?最好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早发现早治疗。安妮就是这样,后来去了医院治好了就直接生了三胞胎来。”
安妮叔母和布里亚特相遇、相恋的时间在兄弟当中是比较晚的。等两人三十岁正式成婚准备要孩子了,又因为签订婚约前偷懒没有做婚前体检,一直耗费了足有五年的时间都没能为家族增添新成员。
而且两人碍于面子和工作,就一直不肯去进行专项检查。最后把渴望抱孙女的格林逼急了,冲着两人发火后硬拽着他们跑去医院。
医生很快就检查出了问题,但就如如今的布里亚特、当年的格林一样:在帝国医学强大的硬实力,这个小问题只消住院两天做个小手术即可。而在第二年末,老十三就给老头子带来了一个重量级的惊喜。
所以在这个问题,由不得布里亚特不担忧。对这位执掌着费城上下方方面面的黑衣主教而言,哪怕自己圆满完成了老头子所有的遗愿,都不及让这个倔老头的家庭在血脉上得以传承来的重要。
说着,亚空指环有流光再度闪耀。布里亚特手中多出了一瓶粉红色的药剂来,不由分说地用魔力塞进了艾克的口袋里;至于药效是什么,就只能靠他自己去实证了:
“小妹十九岁就把你生下来,你今年都已经十七岁了,说什么也得加把劲才行。”
布里亚特的灼热视线一直贯穿着少年的身体,就差直接用墨水把‘我们要抱孙(侄)子/女!’这句话给写在脸上了。
但萨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瘦弱身躯,再联想着这个必然会降临的未来;艾克顿时显得是非常惊慌,看起来还是没能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可是,我们还没准备要孩子。这谈恋爱才一年不到,会不会太快了?”
“我和安妮经人介绍认识了半年就结婚了,你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们不是已经从庶务局领过了婚约书了?”
“领是领了啦,也签署完婚约了。”萨塔扭扭捏捏地搓着手指低声呢喃着:“只是我们想在明年姐姐生日的时候再去公证,而且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太早了……我们还没疯够呢……”
“唉……你怎么也……”
布里亚特脸上显然是带着失望的。
毕竟在一开始得知学生离家出走的消息时,他的内心是充满了愤怒的;且固执地认为学生是被两个小妹和老头子给宠坏了,成了那种完全不顾大局存续,只凭心情好坏行事的纨绔。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专注于酒会上的暗战,却在归家途中得知自己错过了准孙女的降生;失魂落魄的赶到医院被爱妻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要在走廊里被用扫帚追着打;女儿们也不给自己好脸色,想近距离看一眼、抱一下自己宝贝孙女,还得低声下气哀求家人原谅时的那幅落魄模样刺|激。
这位动动手指就能逮捕一方豪强,一句话语就能摧毁一家公司,打个喷嚏就能造成经济感冒的黑衣主教,恐怕还陷溺于失神症当中无法挣脱开来。哪儿会同今天这样,自己主动跑来找许久未见的艾克见面?
‘你tm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tmd机器!就tmd不能照顾关心下家人的感受?!你老婆都过来找我哭诉多少次了,我宝贝孙女们脸蛋都哭花了,你这个狗崽子怎么就是不听劝!tm不听劝啊!男人可以犯错犯蠢,唯独就是不能不关爱自己的家人!老子这话tmd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到底有没有放进心里没啊?!’
老头子一直挂在嘴边骂他的话,也只有到了自己忽视了家人、最后反而被家人们背离的那一刻起,当时父亲的咒骂当中所包含着的深意,年过半百的‘年轻人’才算是真正懂得了。
在听到艾克现在不准备要孩子的话,布里亚特第一反应是惊诧与不解。但一回想起老头子对于生活、恋爱、家庭固有的哲学,他还是赶在自己怒气升腾起来之前,连忙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波动。
“当年和老头子怀疑你确实是我不对。我算是明白了,你啊,不愧是老头的亲孙子。不仅是对女人的身材一样,连tm谈个恋爱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呃?你说什么老师?”
“没什么。”刚才还在低声嘀咕的布里亚特连忙换了副嘴脸,脸上竟久违地挤出一抹不熟练的浅笑来:“我是说你女友的身材很棒,比你奶奶还要热辣一些。老头子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叔叔你见过姐了?”
“半小时前通过观测术见到的。很好,算是了结了他的一个遗愿。”
伸手比划了一下蕾希的曲线,布里亚特也就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既然知道自己学生在这里过得很好,那么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再纠缠他了;权当他是出来散散心,做一次修学旅行罢了:
“其实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我来这边找伊萨卡谈些业务。只是顺带来看看你。”
“嗯嗯,我知道的。”
面对着布里亚特口是心非的自言自语,萨塔也只能是微笑应和着:
“叔叔回去的时候,麻烦帮我和妈妈们说些好话~让她们不要着急,我肯定会带儿媳回来的。到时候我会给小侄女寄礼物来的,千万记得别忙着工作不回家看看。”
“我现在一天都只工作十四小时了,时间肯定会抽出来的。要不你先回去忙吧,我这边还要再去找他敲定些合同的细节……”
“我明白的,老师你也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有空再见~”
师生俩的会谈结束地很是突兀,就像一年前刚分别不久的两人突发奇想地隔着南北互信对骂时那般。
艾克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仿佛将肩负着的所有重担尽数卸下似的。若是战友们见了,恐怕会以为他是中了彩票头奖,毕竟还从未有人见他迈出过如今这般的轻快步伐呢。
而就在少年握紧着手中的金属把手,温柔地解开了自动机构的内锁;即将头也不回地推开大门,复归到这两地各异生活的临别之际,布里亚特却是突然叫住了他:“喂,艾克!”
紧接着还不等少年回话,一枚粗大的秘银指环便满载着导师对学生的祝福与期盼,脩然飞入他的怀中。匆忙从怀中捏出了那枚指环,萨塔当即呆住了——这分明是布里亚特拇指上一直佩戴着的那枚亚空戒指呀!
可布里亚特只是面带微笑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挥手告别:“这枚戒指了给你特挑了些期刊资料、炼金材料和实验产品,你自己一个在外也别忘了继续学习,回来我和你阿雅妈妈要抽查得!听到了没?!”
“没事就给你妈妈们拍个电报回来,等这边超距电话线铺设完成了,你也可以给她们打电话。还有,自己在外面注意点身体;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就告诉我们,家里人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要自己一意孤行。”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去忙吧!别死在这里让我没法跟你妈妈们交代,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