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几声细微却又相当刺耳的燃烧声响起,随着微风起舞的灰黑色烟雾逐渐是浓郁起来,悄无声息地将大片土地笼罩在了它的羽翼之下。
烟尘逸散的速度远超佣兵们的想象:这特制的附魔烟雾弹一旦生效,哪怕发烟药彻底燃尽了,也不会停止烟幕的生成;基本上只有等附加其上的魔力完全耗尽之后,烟幕才会在自然条件下逸散。
而填充进的大量雷化秘银锭粉末,可以在同发烟药燃烧成雾后、阻止高温引燃周围可燃物的同时;也能够魔力反应来钝化周围的元素,以达到短暂干扰利用魔力探查周遭环境的效用。
可以说萨塔在对抗拥有施法能力、或者是反魔法能力敌人的问题是,咽下了几枚苦果并且苦心钻研求救过后,他终于是琢磨出了一些合适此类环境下的对抗技巧。
虽然使用干扰魔力输出的扰流烟幕这种‘同归于尽’的战术,同样会对他本人产生相当程度的干扰;但对于已经完成封装的法术道具,烟雾的干扰效果还是比较微弱的。
而萨塔的日常生活里最不缺的,恰巧就是那一件件在普通人眼中造价高昂、效用奢侈的炼金道具了。
见烟雾已经弥漫到了自己的藏身之处,萨塔忙不迭地往挎包里摸索着,迅速从包裹里掏出一副玳瑁眼睛架在鼻梁上;而那一刻,原本遮天蔽日的阴暗雾霾骤然消散,将本真的世界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了少年眼前。
再加上渊狱本质为使魔增添的诸多奇异能力:这使得在低空高速巡航着的小家伙尼亚,可以直接通过血契绕开干扰,将使魔之眼所搜寻到的画面,时刻不停地传输回主人的脑海当中。
萨塔更是深信——只要自己牢牢把握着战场制空与信息霸权,就绝无失败的可能!
不过在发起第二波试探性进攻前,还需要解决掉自己的安防问题才是;毕竟非主修变化学的法师,在近身搏杀的能力上还是太过孱弱了。
蹲在灌木丛当中的少年抬起右手:只见这掌心当中,居然是粘贴着一张锻打到极薄的不知名金属箔;而且就算是在雾霭的干扰之下,依然是不断地闪烁着一股肉眼勉强可见的淡棕色光芒来。
而下一刻,少年将中三指缓缓按向了掌心,用大小拇指比划出了个民间孩童模拟蛮牛的手势来。
而在拇指贴合在了耳洞的那一刹那,手中的金属箔之上便有道亮金色光芒一闪而过,显然是顺利在迷雾当中激活了其效用。
待一小段清脆的口哨铃声结束后,雷米那略带气忿疲惫的语气,便再次出现在了少年的脑海当中:
‘woc兄弟你人还好吗?!没事吧都?刚才你不是让我跟着你,可老子枪都没拿好你人怎么就不见了?你现在哪里?我想办法来找你先。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等我过来。对了,你想办法做个显眼点的记号;你给的这烟雾弹放出来的烟雾可太tm黑了,我的夜视都快吃不消看了!’
还未等萨塔开口,雷米那边已经是将自己的顾虑与诘难,如倒麦子似的从口袋里一股脑地给倒了出来。
而用雷米这个前军人更喜爱的说法:则应该是犹如军官们需要对战线突破口进行快速且凶狠的火力压制,下令前线将士们最心爱的野战快炮急促开火一般。
再配合着思绪里,因自身的其他想法所带来的无序杂音;仿佛是往少年的嘴里塞进了一枚击发了的手榴弹,当即是在他脑海中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弹坑来。
足足失神了四五秒,‘劫后余生’的萨塔方才是从杂讯冲击波当中清醒了过来:
‘哎呀知道啦,刚才说抓到敌人坐标了不想错过机会而已。我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好做标记。这样我通过使魔的视野给你报方向,你只管走路就行。’
‘行行行,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雷米马上是应承了下来,‘现在往哪里走?’
‘别急,别急。’
通过血契,萨塔迅速将意识转接到了使魔视角上,开始全神贯注地攻略眼前这副堪称混沌的画面来。
自从上次对阵完那名魔族施法者后,萨塔便深感信息制霸的重要性;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在制空权和制信息权上更进一步,力求将敌人就地消灭在视距之外!
以免再出现之前那样,因为情报不足被敌人偷袭:害得自己堂堂一个科班出身的大魔法师,被一群脑子都长满了肌肉的蛮子摁在地上暴打,吓得自己尿裤子还要被大伙嘲笑的尴尬局面。
而为了提升本源使魔的天赋能力。他更是抽出一整天的空闲时间来找拜尔软磨硬泡,借用工坊里专业的炼金工作台,十分难得地开始埋头认真炼制阵法所需材料。
并通过利用制造临时伪血契的技术,诱骗来了大量略带灵智的下级恶魔帮忙;保证在它们被用作于献祭主材料前,榨干最后一滴的利用价值来弥补自己放出的大量附魔鲜血。
在通过血契律令逼迫恶魔群自|杀献主,将下级恶魔们转化回了自血战长河诞生之前的模样、也就是原初的渊狱本质后,萨塔便成功通过阵法术士再次献祭于渊狱意志,以换取本源使魔的本质升华。
经过升华过后的使魔之眼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只能是以一种相当低效的模式,在一大片由游离魔力所组成的背景光幕当中,用肉眼去苦苦寻找、分辨那些属于生物个体的魔力信号。
如今视界之中属于背景魔力的璀璨光幕,可谓是一尘不染,直接是被屏蔽了个一干二净。
原本那宛若直面浩瀚星海般的冗杂视界,此刻也终于是变化回了星界虚空那原本的模样——深邃、漆黑、以及那不可捉摸的混沌感。
数不尽的混乱无序的线条占据了一切,直至视界的尽头亦不曾能观测出终结点。仿佛就像是顽童在白纸上,用墨水肆意挥洒而出的‘艺术大作’那般。
萨塔光是从这些混沌的灰白线条当中,确立出一个中心坐标;就已经是让他叫苦不迭,远比被蕾希姐压在身下贴身肉博要来的耗费心神。
但如今被特化过后的生物魔力表现,观感虽然还是相当糟糕;但萨塔凭借着之前总结出的经验,很快便寻找了属于自身的存在。
一颗几乎占据了可视画面范围九分之一的、正不断地发散着自己的光与热的庞然大物,此刻正安静地如同它的本体一般一动不动。
而在光点所处的右后方魔力,那表现薄弱的黑区——也就是被扰流烟雾所覆盖着的泥沼地上,三个带着箭头的光点,正通过时隐时现的闪烁向着他传达着己方的位置。
‘对哦!我怎么就把呈现标记状态的效果给忘了’
萨塔则顿时眼前一亮,只不过还是眼下的战事要紧;只是将这因为意外而产生的表现形式给记录了下来,便兴奋地吹着口哨,继续投入到观察当中去了。
如果把使魔之眼所侦测到的范围,比做成一个足有九十平方米的巨大九宫格:萨塔显然是占据了十平米的巨无霸,而小不点欧仁他们,则是依据各自的施法能力,分别占据了大致0.5~2个平米空间。
相比较起来,那就是拿豆大的烛火对比煤油提灯对比魔晶石主吊灯的程度。
但最让萨塔感到意外的是:按照此使魔根据自己的小心思,而自行排布出的序列里。
成名许久的‘屠夫军医’雷明顿所呈现出的魔力表现,却并没有如他设想当中的那样——位于自己之下的第二位宝座,反而是被位于更北方位置的阿露丝姐,从位置上给挤了下去。
因为根据视野里所呈现的态势来分析,此时也就只有露露姐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女人,才会和垫底的普通人欧仁出现在同一个方位来:让两人绕到敌人侧后发起斜击的命令,毕竟也是自己亲口下达的嘛。
况且现在也不是好奇的时候,既然确定了雷米的位置,接下来的行动就好办了不少。
只消再找到魔族施法者的位置,由自己施法牵制住对方,让其余三人摸上前去合围,将其就地搏杀;亦或是通知凯特,直接用破魔弹击毙敌人也可。
‘雷米,你就先沿正前方一直走大约五百米,然后再往左。哎呀你别着急,等转弯需要具体步数了还是干嘛了,到时候我再……’
雷米最烦这个小家伙的臭毛病了。就生怕他话说到一半不说了,自顾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毕竟他又不是没干过,于是连忙开口追问起来:‘喂喂?md你小子又干嘛了。’
只不过除了耳旁传来的沙沙噪声外,便是那死一般的寂静……
全副武装的小巨人当即是面色一沉,也顾不上什么任务要求,当即是从腰挂上抄起一根照明棒来用力扯出拉绳;旋即便在这团鲜红光芒的照耀引导下,驱散眼前的黑暗,低头朝着少年大致的方位飞奔而去。
只是身在暗处的少年并非有意为之,而是根本就没办回答他……
被法术产生的震荡,强行解除了血契链接状态后;愣神了的小萨塔感受着这股极其熟悉的观感,立刻反应过来了敌人的招数。
对方分明是在根据自己的招数进行反制!自己通过扰流烟雾,在物质层面上干扰住双方的观察、行动,再利用空中视野及通讯优势,对这头陷入黑暗当中的困兽进行围猎。
而且对方显然是观察到了己方还保持着远程通讯手段,并且是摸清了自己的意图,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在正面对攻中取得半点优势。
于是干脆利用心灵链接阻隔,人为制造出了一片信息真空区域来。将佣兵们重新拖入到势均力敌的单人作战上来,好方便它逐个击破。
那么对方既然已经制造出了全频带阻塞,第一个要解决掉目标自然是……
大惊失色的萨塔不敢再深挖下去,在全频带阻塞干扰启动的那一瞬间,自己的位置必然会被暴露,只能就地转进。
他连手心的金属粉末都顾不上擦,当即是疯狂在挎包里一阵乱翻,掏出一枚雕满花纹的铜球就往脚下扔去;在界定了自己的坐标基准同时,萨塔果断是启动自己左小指上的戒指,进行一次随机方位的短途穿遁。
而有望成为机运女神殿下神圣眷宠的小法师,果然是蒙受神恩。
只见他完美地躲开了随机传送术的所有弊端:既没有将一半的身体传送至实物当中,导致自己被当初腰斩斩首;也没有被传送到过高过低的方位,避免了被摔成肉泥或着就地活埋的悲惨结局。
虽然他可以通过身上那车载斗量的庞大法术装备群,以到达同样的效果来;但如今却没有产生丝毫浪费,不得不让人赞叹女神殿下的浩瀚伟力。
萨塔平稳地降临到了一处内部空间恰到好处的灌木从当中,浓密的枝叶又刚好将他的娇小身躯尽数掩盖。只要他不犯蠢,不主动释放魔力气息透露自己的位置,这处灌木分明就是个绝佳的避难场所。
凭心而论,萨塔此刻所藏身着的、正处在扰流烟雾弹笼罩范围内的灌木丛,确实是给他带来了绝佳的伪装。只是成为眷宠所要经历的磨难,可远比女神殿下的纯粹注视要复杂的多。
甚至那从内自外,长满了无数细密尖刺的曲折枝杈上,奇迹般地为少年腾出了足够他站定的完满空间,又奇迹般地在正对他面部的位置上,得了那罕见的绿植疫病。
褪下了所有尖利武器,只留下了那光滑温柔地内里;似乎其诞生成长的终极意义,就为了等待这一刻:为了这颗曼妙的高贵头颅能依靠在它的躯体上,借着自己的‘眼睛’向着外界传递出那道炽热的专注视线。
但正是当萨塔透过那无比绝妙的叶隙观察窗,惴惴不安地向外观察情况之际,女神的小小玩笑方才褪下了它那体贴入微的虚伪外衣来。
等萨塔依照命定丝线的牵引,靠在了枝条上完全看清了外界的情况时——当即是血气翻涌,魂灵乱颤,悲愤到无法自制地操持着塞壬脏话,对着调皮的女神殿下进行了全方面、高技巧、多体|位的亵渎之举。
就在正对着这团灌木不到四十步、二十米不到的距离,便正正好好是萨塔之前所藏身着的那丛灌木!
如果对方搜查地稍微仔细一点,或者直接向原来的坐标扔下一个大范围攻击法术,自己是明显来不及反制的。
更加要命的是,萨塔猛然发现自己目前所藏身着的这棵灌木,居然是一株带毒种的矮藤刺梨!
这种外号‘雏鸟杀手’的该死植物,一旦不小心被其茎刺刺破皮肤并带入一旦量有毒汁液,像禽鸟这类小型生物往往会在毒素累积下,因突如其来的呼吸麻痹而痛苦死去。
虽然人类等大型生物,并不会因为如此低剂量的毒性就导致窒息死亡;但带毒尖刺刺破皮肤后,所带来的持续瘙痒感还是相当恶心、恼人的,天生怕痒的萨塔小朋友更甚。
况且在施法者的对决当中,无一不是需要全神贯注,集中自身所有注意力的。
要是身上突兀地传来一阵刻骨铭心的瘙痒感——轻则错失战机,影响到后续的行动;重则导致法术崩溃,进入元素或者魔力震荡状态当中,成为任凭敌方宰割的羔羊。
在判断出这株灌木的真实身份后,横遭惊吓的萨塔当即是稳住了自己身形:保持着这个撅着屁|股、屈身深蹲行进半途的奇葩动作,不敢随意动弹;生怕自己一乱动,待会在对决中就又要丢掉一些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