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家族章已经得到证明了,待我们返回后会代您补办登记手续,尊敬的男爵阁下。”
帕乔利脸上一改之前的平静和淡然,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朝着这位新晋男爵和她的先生鞠躬行礼;随即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把手中的宝剑转交给了身后的艾克,开口询问到:“不知阁下为何不在继承家业后,前去费城议政院、皇庭档案厅或者是去大区总督府进行登记?就算是回去找公爵阁下也可以啊?”
“我们刚刚替兄长一家下葬,实在是囊中羞涩。况且之前只是经营一些采贩药材的小本生意,资金着实紧张。”
在路上憋了大半天的阿明·摩森终于是找着了机会开始诉苦了,这个卖药的小商贩在路上几次想开口,但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女男爵身上,完全是把他给无视了。起了几次话头被无视后,他也清楚自己现在人微言轻,识相地在这群大人面前把嘴闭上了。
但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男爵配偶,大小也是个贵族了,身份地位一下子就高了不少;他终于能洗洗在村里的晦气,搜肠刮肚地琢磨着贵族的用词,和这些大人攀谈攀谈,顺带以后鄙视一下村里那些乡巴佬!
“那么几位先生,本人冒昧地询问一下,议堂派几位来可是有什么任务?麻烦一并说来吧。”
说完,阿明还努力地吸气收腹、站直身子,双手插在腰间摆出一副活灵活现的神气姿态,让在场的艾克几人不由得感慨着这位‘旧钱’的可爱。而他的老婆,新任的涅普·摩森男爵倒是被羞得脸红发臊,但却没有任何阻止的意向,看起来是个在夫家呆惯了、没啥主见的普通媳妇。
而她倒是有一点比她丈夫强,就是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艾克手上的传家宝,忧心忡忡地捏着围裙边角;虽然觉得对方只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孩子罢了,又考虑可能是这位年轻大人的孩子,玩会儿也没太大事。但又非常害怕被艾克不小心给碰坏了,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出声讨要:“额……团长先生麻烦您把我家的祖剑还给我吧,我好重新放回去免得东西掉了。”
面对着帕乔利殷切的眼神和伸出来的双手,帕乔利只是扭过头轻轻看了正在玩剑的艾克一眼,而艾克这次却并没有用传讯术链接,反倒是一脸无所谓地命令道:“自行发挥,有错误我会补充~”
"明白了。十分抱歉呢,男爵阁下,这把剑牵扯到我们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暂时还不能交还给您呢。"
转过头来,帕乔利面带微笑的朝着男爵身后一招手,餐桌旁的两张小椅腾的一声急速飞来,随后牢牢砸进了二人身前的地面上,把两人吓了一哆嗦。帕乔利收回了白色的法师之手,还是带着他的职业微笑招呼面前的夫妻俩:“二位坐吧,我们这事得慢慢谈。”
“帕乔利团长,我要对您提出严正的抗|议,你怎么能对贵族如此无礼?!是在蔑视我们摩森家族嘛!你可知在古代这可是死罪!”
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阿明显得十分气愤,立刻用他那粗短的食指戳着帕乔利的鼻头,怒斥着他蔑视贵族的粗鲁行径。当然他也只是言语威胁一下,真搞什么所谓的古代贵族私法,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还有,请马上归还本家族的纹章剑,否则我只能将几位驱逐出境了!”
“哦哦哦,别紧张阿明阁下。其实我们正巧就是来谈死罪这种事的!”
帕乔利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毫无敌意,但他们始终没有任何还剑的想法和动作。而阿明显然是没有耐心了,只见他噌地站起身来,撸起袖口做出了一副伸手欲夺的模样,却反倒让帕乔利等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阁下可否知道,您境内的领民在我们费城犯了死罪?”
“我怎么不知此事?!”
“我们可是有派人递交过抗|议函的,应该是保存在府上。”
不同于啥也不知的阿明,涅普女士一直有在家里整理兄长遗物;被帕乔利这么一提醒,她猛地记起来是有这么一封装好的信封,是在哥哥死后送到的,自己忙前忙后就忘记打开来看过。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拉住自己丈夫,径直冲向门口的杂物堆里翻找起来。果不其然,她很快就从一个装信的小木盆里找到了火漆还完好无损的信封,举着它兴奋地高喊起来:“等下!我找到了!”
而被自己婆娘一喊,阿明的怒气瞬间被浇熄了三分,愣在原地张着嘴巴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将火力倾泻在自己女人身上:“你这倒霉婆娘!还不快拿过来!tmd!”
涅普女士也不恼,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位置上,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信封念了起来;前前任男爵也就是她的父亲倒是没有啥歧视,自家独女倒也是和她哥哥一样有一定的读写能力,能较为顺畅地读懂文章。不过原文在会上已经让文员们仔细研读过一遍了,方便理解任务需要和制定计划。
所以她才读了不到两段,就生硬地被帕乔利打断了,结果又招致了阿明的不满:“停下吧,内容我简要复述下得了。就是有一伙惯犯流窜到我市犯下杀人和诱拐等多项重罪,被处死后查出是贵领地周围所流窜出来的,需要两位配合我们调查!”
“哼!难不成还是我们家派出去的不成?你们这是在诬蔑摩森家族的纯洁!我要求你们立刻道歉。”
“阿明,你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
粗略地看完了整封信内容,脸色已经被吓到煞白的涅普女士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要拉住自家男人让他冷静些,结果却被他粗暴地把手排开来,像是在家中一样训斥了起来:“你别管!他们都要把事赖到咱们头上来了,还冷静个diao毛!”
“鉴于前任男爵的去世时间推断,他是没有什么动机和嫌疑的。但是二位嘛……我们打听到尤其是您丈夫的风评不太好,村民们对此颇有怨言……”
“你tm什么意思?!是老子派人杀人是不是?!你tm当老子是疯子?老子哪里杀人不好去费城杀?”
听出帕乔利潜台词的阿明瞬间气血上涌,也完全不顾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法师,抄起拳头就对着他的面门打去,想给这个小年轻来点教训;就在拳头即将打在帕乔利鼻子的前夕,刹那间就有道的蓝色雾墙挡在了脸前;阿明收不住拳头力道,径直打在了坚硬的法师护甲上,像是用肉拳直接击打钢块一般,疼得他连忙踉跄往后退去,摔在地上捂着拳头的淤青嗷嗷直叫。
而帕乔利身旁的另外两位文员,则像是给动物园里表演的猴子扔饼干一般,嘻嘻哈哈地给他上了个治疗术和清净术,免得这个傻|逼真的发狂和他们进行毫无意义和胜算的斗殴。而稍微冷静些的阿明,在妻子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这群法师,但也不想这么被诬陷;干脆心一横,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们这些家伙,还有那个小兔崽子,赶紧放下东西给我滚!快滚!1”
“哎呀,看在您这么质纯的份上,我就和您一口气说清楚吧。”
帕乔利推了推镜架,依然面带着微笑,不慌不忙地掏出自己的笔记本,随便翻开了一页吓唬着两人:“很不幸的是,这伙丧心病狂的匪徒不仅在闹市持刀伤人,还绑架了一名年仅6岁的小女孩,要杀死她相要挟。然而这名小女孩,正是格林·费洛蒙·德·卡略——也就是格林老爵士的孙媳妇,他孙子小卡略先生的未婚妻……”
“是妹妹啦,什么乱七八糟的……继续。”
艾克不满地嚷嚷了起来,随即凝聚出一根触手把这个想搞事情的脑袋给敲了又敲。帕乔利只是嘿嘿一笑,无视了头上传来的轻微敲击声,反而侧过身去,对着目瞪口呆夫妻两人介绍起来,这个一直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小孩:“而这位呢~就是这起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也就是我的雇主-——小卡略先生,格林爵士阁下唯一的孙子。”
“怎么了这是?!”
扑通一声响,原本叉着手端坐在椅子上的阿明突然跪倒在地,整个人趴在地上不停地向着艾克的方向挪动,边挪边颤动着他的身躯含糊不清地哭号着,把众人吓得是措手不及:“少爷!少爷!您就饶了小人吧!真的不是俺们干的呀!呜呜……”
不过他着充满方言味道的哭诉大家实在是听不懂,反应过来的艾克和帕乔利连忙拽着他的胳膊,强行把他从地上拉着起来,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张涕泗横流、沾满了泥土的哭丧脸:“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好好说。别是犯病了吧,男爵阁下?”
“这这这……他平时就没有这样过的呀!”
涅普女士抓着丈夫的手,急得眼不要钱似地往下掉,但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人刚才还好端端的,突然就吓成这个样子了。对面就算是少爷也不至于这样吧,人家还没说要定罪呢。
讲到这里,艾克也忍不住唏嘘地长叹一声,满脸同情地望着布里亚特疑惑的眼睛说到:“老师你知道吗?他居然是年轻时被你们做的事情给吓到了,心里有阴影了到现在都散不去呢!”
面对艾克的诘难,他立刻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神情不停地从苦恼和愤恨中来回切换着——看来他很清楚他自己以及家人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布里亚特闭上双眼,全身上下像是泄了气似的陷进了沙发中,沉默良久之后,从嘴里滑出一声波澜不惊的唏嘘:“当年确实杀了不少人,手段也比较狠,只不过没杀那些无关的人而已……算是一种自我安慰?或者是一种宣传手段?”
“他好像是隔壁马拉镇的生人,就在摩森领右边,也是我们的地盘……”
“我负责清洗的是咱们家下边的波尼亚区。马拉嘛,应该是老十三你伊斯特伯伯负责的;老头子要求不滥杀无辜,他也不是那种人,应该是下面人不小心波及到了。我们当时是有明确的行动名单的。”
布里亚特揉着头皮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大致还是几得每个人负责的区域的:毕竟自己当时还同时关注着艾力克负责区的情况,应该是不会记错的。
而当时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求饶的阿明,他同样也是不会记错,那些系在蓝色袖巾的恐怖身影,那些深埋在潜意识之中的阴影。
那年只有十五岁的阿明同他的父母一样,出生在马拉的一个普通家庭中,是这家中的第三个孩子。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乡村药剂师,母亲是个平凡的洗衣房女工,靠两人微薄的收入供养三个孩子是比较吃力的。年长的两个哥哥很早就去当了学徒,只有腿脚有残疾的阿明没人肯收,父亲只好留在家中给自己当助手,期望他能继承自己手艺的同时,也能陪着他采挖药材卖给药店补贴家用。
这天的阿明刚好采了一背篓的星海革根,一种提炼防寒药剂的时令药材,药商们总是会开出个不俗的价钱购买这种紧俏货。阿明像往常一样,去了镇上最大的药店找仓储员卖药,这家药店是费城的一位议员老爷开的,最重要的仓储员兼老板也是由他兄弟担任。
阿明很不喜欢这个留着山羊胡的家伙,因为他刚才对自己的货挑三拣四,只肯给40个银德林;而听说他只要转手一卖,这筐药材在北房至少能卖出同等数量的金图卡!虽然自己心里很气愤,但阿明却没有丝毫地办法;谁让人家是这附近最大的独家药商,背后有议员大老爷撑腰呢,自己那里得罪的起呢?
在仓库折腾了半小时之后,握着手中两枚小小的金币,拖着背篓的阿明气得眼泪都快留下来了:这个黑心的家伙居然给了自己金币,然后打发自己去银行兑换成银币。整个城里谁不知道他们几家是一伙的!拿金币兑银币,这帮从不吐骨头的豺狼至少要扣掉三成的折价费!合着自己家辛苦好几天,就只挣了28个德林。
绝望的阿明抹干净眼角的眼泪,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试图腆着张笑脸求他发发善心——至少把一个金币折成等价的银币就行;阿明已经想好该用什么姿势去给老板磕头了,当他重新踏进后门时,令他终生难忘的画面即将在此上演。
阿明从后门走进,就把背篓放在门口径直朝着仓库走去,可在仓库寻来寻去却寻不见半个人影。疑惑的阿明想着,应当是回店面里去,便连忙在长长的过道上小跑了起来,朝着外边赶去:要是再时间久了,那老鬼翻脸不认可就麻烦了,自己回家少说得挨顿骂。说来也奇怪,平日里这收药季节应该是挤满了人才对,刚才都还有几个药贩子来着,怎么现在一个人影都没了?
等他跨过虚掩的房门来到店面时,突然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还没反应过来的阿明只觉得脚下一阵滑腻,嘭地一下便摔倒在地;紧随其后地便是一阵惊恐的女人尖叫声,和几个男人暴跳如雷的怒吼声传来:“谁在那里?!你们几个快去抓过来!”
“明白!”
然后便是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女人顿时就不再哭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断朝他的方向袭来;阿明心惊胆战地想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双手刚撑在地面上,自己往身下一看——竟然是一道暗红色的血痕!
被如此大的出血量吓瘫了的阿明瞬间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就任凭几个袖口绑着蓝布的大汉揪住,像抓鸡仔似的擒在半空,为首的汉子看到是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小屁孩,顿时难掩脸上的失望之情:“老大,是个野崽子!”
“那还屁话什么!丢到一边给我看住喽!”
战战兢兢的阿明只觉得一阵狂风闪过,然后自己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几个人身上,费力地扭头一瞟:原来是和他同样倒霉的几个倒霉蛋,正双手抱头蜷缩在大门口的一角,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正拿着长刀和火枪站在他们身旁,防止他们逃跑。其中一个汉子更是轻踹了他两脚,用沾满了血渍的刺刀在他面前来回比划着恐吓:“给老子赶紧蹲好!双手抱头老实点,要是敢反抗,下场就跟那条狗一样!”
阿明急忙顺着他的心意蹲在一旁,然后被这个男人轻车熟路地掐着头发朝对面看去:一团模糊的人躺倒在地上,身下则是一滩近乎凝固的红浆;身上就剩双牛皮鞋还算是完好,而这双鞋的主人不久前还用他踹了自己一脚,阿明是绝对忘不掉的。几个同样绑着蓝布的汉子拎着不断滴血的枪棒长刀,默默地在破碎的玻璃药柜翻找着什么。
看到这副血腥的场景,阿明几乎是当场就干呕了起来,但由于他还没吃饭只是呕出了点酸水,引得这群人哄堂大笑了起来;之前那刺刀对着他比划的汉子似乎觉得是丢了面子:二话不说直接半蹲在地上,揪住阿明的领子给他的左脸狠狠扇了一巴掌,打得他是眼冒金星脸颊都麻木了。吓得他身旁的几人忍不住惊呼了起来,而那个汉子还不解气,直接把阿明往地上随手一扔,转身又给叫地最大声的几人赏了几巴掌,操着一口夹生马拉方言骂道:“再tm叫几声试试?!”
“够了,xxx,还有没有规矩了?给老子松手!”
一个身形格外状硕的男人出身制止了汉子的粗鲁行动,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几个手下便从柜台里掏出几瓶高档的治疗药剂,粗暴地给几人灌了下去;而他自己则站在一对母子身前,头上扣着一个涂蓝的铁盔,教人看不请他的长相。
高档治疗剂的效果就是霸道。阿明不仅身上不疼了,甚至隐约觉得自己的眼睛也亮起来了,残疾的脚也有一阵暖流不断地在血管里流淌着,整个人舒服极了。
可他心底里还是害怕,他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想要干嘛,把老板给打死是为什么?还有为什么这条街道上现在会这么安静,死一样的寂静?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自己看到了他们杀人,那自己是不是也要死了?
混乱的思绪急速冲刷着阿明的头脑,也将他的思维给彻底净空,或许是来自天上的伟大存在逼迫着他,要将接下来的一幕牢牢刻蚀在心底。
带着头盔的被称为老大的男人,突然大声地询问起自己身旁的一个较为瘦弱的小弟道:“xx,你给我讲讲,这几个人是谁?”
“回老大!这几人是xxxx议员的亲兄弟一家,是负责替他管理压榨马拉药行的好帮手!一家该挨千刀万剐的狗!”
“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回老大!我就是从马拉出生的药农!这家狗东西勾结地痞,打死了我父亲抢走了药田,还把我一家人卖到费城去当奴隶!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那名鼻头完全塌下去的小弟激动地拿着刀,用力地砍在一旁的柜台木台面上,眼中似乎有团来自冥府的烈焰在熊熊燃烧着。阿明身后有人轻轻一颤,低呼了一声,然后又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撬开嘴往里面灌药水,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倒霉蛋认出了这个小弟。
“那你想复仇嘛?机会就在你的面前,在你们的面前。”
“不……只有公开地判决才能平息我的怒火,我相信卡略爵士是不会辜负公理和正义的。”
塌鼻子小弟低下了头,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拳,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当他再次抬头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而在同他一样装束的汉子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饱含着热泪的为他鼓起掌来。放下手掌的男人用力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为他的行动而感到欣慰和自豪:“你做的很好。”
说着男人便从腰带上取下来一张薄纸,大声地宣读起他们的判决来:“依据爵士所制定的调律,xxx犯下……以爵士与公义之名,现判处尔等死|刑!就地执行!”
说完那个抱着小孩的女人当场晕厥了过去,而三名手握火枪的人应声而出,将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三人的脑门上;随着三声枪响,阿明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记不清当天所有提到过的名字了,甚至连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自己为什么带着两金币和一背篓的药剂都记不清了。
他知道最后的最后,他们一群人战战兢兢地蹲在地上,那个打了他们巴掌的汉子,踏着他的皮靴走到了他们当中,瓮声瓮气地说着:“记好了,这就是敢随意杀人的走狗的下场。仁慈的卡略爵士颁布了新的规矩,从今天起,马拉镇上所有旧规章通通作废——一律按照费城的规矩来。就贴在城门口的告示板上,一个个给我去好好看,好好学。”
“最关键的一点,马拉范围内的所有居民禁止杀人!不管什么原因,除非冤屈巨大,所有杀人者一律处死!给我牢牢记住了!”
“我们明白了……”
“给我大点声!!没吃饭是不是!”
“明白了!”
“很好!你们走吧。”
扇巴掌的汉子把手一挥,把这些在地上蹲麻了的人一个个地搀扶了起来,然后也不加以阻拦和强迫,只是让他们自行回家去了。
“我就记得这么点了,后来父亲才告诉我,是老爷把那些狗都给杀干净了,让我们不用担惊受怕……”
阿明扶着妻子的手腕,絮絮叨叨地将儿时的经过全部讲了清楚,颤抖地再次捂住了眼睛;他光是肯讲出来就已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了,艾克也不想再刁难这个人了,想尽早把这个租借油田的事情定下来。可自己又想不到该怎么转移话题,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可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只是来找男爵问话的,又没冲着你来。你这么激动干嘛?”
“是老爷让我们镇不用被那些狗欺负,还帮我们修路修房救济穷人,收药也都给良心价的足金真银。我们受了他的恩惠,自然是要感激敬重老爷一辈子的。”
“所以少爷我怕啊!我家就是个穷商贩,哪来的胆量敢去雇人袭击少爷您家呢,要是知道是您来了,我早就拉着自家婆娘过来迎接了!”
阿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合掌摇晃,既像是在责备自己招待不周,又像是在低头请饶。他也在费城的规矩下生活了那么多年,这个怕死的小贩自然是知道杀人的凶手和主谋是要付出什么代价的;在格林的凶名和盛名之下,一般人也的确是没有这个胆量去做的,何况他们也没必要破坏这梦寐以求的秩序与和平:“唉,你别哭了,我相信不是你干的了。但我还想问一句,为何你在村民里的风评这么差,搞得我们问你家的住址他们都不肯说?”
“少爷,还是让我来说,他这脑子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的。”
男爵女士叹了口气,一把按住了丈夫的双手,转而仔细地讲起了他们这半年里在村中的所作所为。而艾克对这个哭哭囔囔的男人印象更加深刻了起来,而仔细看了好几遍摩森家族档案的帕乔利更是忍不住惊叹到:“不愧是你摩森家族的人啊,这连女婿都给传染了瞎投资的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