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在医院里并没有折腾多长时间,那名便衣宪兵显然是对埃利布蒙有所忌惮,仅是叫一副随从模样、手里提携着大小包裹从站台里匆匆赶来的亚威几人留下来配合他们,一起过去安防署里简单接受笔录即可。
至于那面色不悦的胖子埃利布蒙一看就是余怒未散,队长见状也没好去阻拦——只是明里暗里地作着话术,示意他们离开后赶紧去找熟人打招呼,把这件事给了结了先。
埃利布蒙自然是清晓这小少尉心里的想法,于是也就顺势借坡下驴,装作一副气哄哄的暴躁模样拉着所谓的德·吉朗小姐,携作为护卫的路德维希招徕了一辆出租马车,先行朝着已经预订好房间的纳米亚招待所赶去。
从旧日主城区赶到议会区不过十二分钟,而这驾马车却硬是在六分钟内里赶到了目的地。
争分夺秒的三人小组,几乎是拿钱币在车夫口袋里摞出一座小山,叫他发了狠地无视交通规则,全程全速行进才能有如此效率——甚至在招待所门前,这驾马车在紧急制动时,险些是把一个提行李的门童给撞倒在地。
但这一行三人根本来不及关心周遭的好奇目光,当即是从堪堪停稳的马车厢里一跃而下;七手八脚地匆忙提溜着几件严密封实的大小包裹,如离弦之箭般朝大堂内里飞速冲去。
至于那位提前就通过暗线安排好的内应,则是早已在大堂柜台后头严阵以待。
得亏今天不是什么重要节日,招待所里没有多少内部旅客,仅是有些无所事事的侍者门童站定其间,或是来回随意闲逛着而已。不然他还真不好找借口来,叫自己以偷懒的名义。利用职权之便守在柜台里准备着交接工作。
见那名操持着浓重东南口音的发福绅士,风尘仆仆地携带一位赤发的年轻小姐到来,并且同情报内容里所提供的着装打扮参考几乎完全一致。心中大喜过望的领班当即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迎上前去,同三人打起了招呼来:
“欢迎来到纳米亚招待所,请问我有什么能为三位服务?”
“我们上星期一拍电报向您这边预订过两间大型套房了已经。”装作气喘吁吁模样的埃利布蒙念叨着,还捏着手帕在来回擦拭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是托请奥尔梅先生替我承办。”
“好的,您请稍等。哈伊,先为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奉茶。”
领班面带职业微笑着颔首回应,然后便是抬手呼唤着不远处,手提黄铜大壶的年轻侍者前来敬茶。而自己则是趁倒茶递茶时的嘈杂局面,便趁乱装作漫不经心的诚恳模样,低头来翻动手中握着的厚簿本子。
末了,他趁机夹在书页当中等候多时的小指,便顺势把那份早就一清二楚的预约单翻找了出来:“是的,上星期一奥尔梅先生确实是为他的朋友置办了两间套房,也在我这边留了您几位的姓名……嗯?怎么,还有四位旅客没来呢?”
“他们在安防署里处理点事情,一时回来不了。”沉默少语的路德维希忽然开口应和着,像是在同对方讨价还价一般。“我们能否先行去房间里休息,等其他人齐整了再下来登记,怎么样?”
“这……我恐怕不能这么做主。”
领班依旧是保持着职业微笑,虽说面前之人确实是相当符合情报上的形体描述。但眼下是在做内应之事,牵扯到的太多,自己如今再怎样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我还是按照规矩,先登记下表格好嘛?劳烦不了几分钟的,几位。”
“好吧,那就按规矩来吧。”
在招待所规矩几无变更可能的情形下,富商本杰明的这个人设,是不会为一点坏心情主动挑事的。事务所佣兵们自然也是如此。
“感谢您的配合,请问您的旅途到访目的为何,同行者有几位,准备停留多长时间呢?埃利布蒙·本·本杰明先生?”
“我是受吉朗-阿散蒂子爵兄长的委托,携子侄辈前来纳米亚代为拜访几位故友;为她这天赋能力寻一位合适的导师,顺带也是叫她散心修养一下。”
受封于黑山特设阿散蒂皇家林场的子爵家族,早已是彻底投入黑山卫戍部麾下,成为了一路实力强劲的新晋包税商;如今要吉朗家族上线协作,并假借其一名旁支小姐的身份为这场临时策划的密访行动做掩护,自然是轻而易举。
而为了表演的更加生动贴切,埃利布蒙此刻也终于是将脾气收敛了下来。转而是闷哼一气,略显郁闷的低声嚷嚷着:
“至于其他五位,则是我从逐风者佣兵事务所聘请的佣兵专家,为我们这一星期的旅程来回护航。我那老友应该是跟你们这边登记过的?我当时交代地很详细来着。”
“实在抱歉,本杰明先生。奥尔梅先生他确实是详细登记过了,但恐怕是一时疏忽了,并没有详细告知我们吉朗小姐如今的情况。敢问吉朗小姐是新近觉醒神恩,成为了天生施法者吗?”
满脸歉意的领班抬起头来,小心打量着这位面容娟秀、但如今却是灰头土脸的贵族小姐来。
而身为大家闺秀的德·吉朗小姐,显然是没有接触过这类直接的目光扫视;当即是满脸腼腆地将头低下错开对方的凝视,但出于礼仪又不好袒露心绪,只得是带着些许哭腔怯生生地呢喃着:
“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我这位侄女确实是觉醒了的。”埃利布蒙斩钉截铁地应和着,顺势在柜面上点了点自己那柄镶有子爵家徽的黑松手杖来:“只是因为她年龄太小,不知道能否控制住这股突如其来的伟力;家里生怕她因为这魔力出意外,才加紧赶来请兄长的故友帮忙引荐。”
“我明白了,这就为您的房间加派一台小型反魔法场发生器,请稍等。”
心领神会的领班迅速低下头去,立刻拿起纸笔在夹纸板上写写画画着什么。随后又忽然转过头去,连声对着身旁端坐着的女侍者吩咐到:
“你去检查下他们的包裹。”
“也请您理解,这也是必要的。”
为前来温泉圣地疗养的各社会名流安全着想,招待所内部一直是有着相当严苛的登记问访流程:无论身份高低,来客在登记之时一律是要将自己旅途目的,以及人员配置交代清楚。至于随身携带的行李,自然也是要严苛检查方才能断绝招待所内部发生恶性事件的可能性。
三人也没有异议,当即是叫那几只鼓鼓囊囊、装满了行李的大小背包一一打开来,展示在那名女侍者面前。
首当其冲的便是属于吉朗小姐的精致提箱,不过除了些打理齐整的换洗衣物之外,便是一些做工考究的毛绒玩偶,一小盒化妆品以及三本薄书;除开这些杂物,不出深闺的年幼小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别的物什。
而为了安全起见,起身而立的女侍者则是手捧着一只放大镜模样的金属圆环来,其间还镶嵌着一层粗糙的不知名晶体——那是专门用来检查包裹内是否夹带着魔力产物的侦测装置。
拿着魔法装置对着包裹内里来回扫了两下,倒是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包裹没有问题,接下来就得是身体上的检查。
只不过那女侍者都没有弯下腰,只是叫那金属环隔着空气、无意间扫过了吉朗小姐那平平无奇的胸脯之时:原本还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柜台左右,却是赫然炸开一阵夹杂着鲜红光亮的风螺告警声!
纵使在其间工作多年已是见多识广的,可如此强烈的魔力反应一显现,还是当场把这女侍者给吓了一大跳来:“这这这这是这?!”
“啊,肯定是家传的那条炼金项链缘故!”
而早有准备的埃利布蒙收回了那微微张开作惊诧状的双唇,反而是将手和着掌心用力一锤,赶忙是指着少女脖颈上微微反射着银弧的项链嚷嚷着。
如此一来,才算是叫领班那颗高悬着的紧张心脏安定下来。叫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凶巴巴模样,对着自己下属先行呵斥了起来:
“阿林,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这可是位贵族小姐,快道歉!你现在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叫人要看笑话吗?”
既然是贵族,那么有几件家传的炼金饰物很正常对吧?既然都是家传下来的宝物了,那这炼金产物的魔力反应强烈也显得合情合理不是?既然是贵族嘛,家里没点底蕴那还能叫贵族吗?
而平白挨骂的女侍者转念一想,也不免是有些担忧了起来,害怕自己因为不小心辱没了贵族而要受罚。
于是乎心中有所割舍的女侍者,不仅是在自己道歉过后,没敢再要求进一步检查吉朗小姐的身体饰物;就连检测其他几件包裹内是否藏有魔力造物时,动作也是显得颇为小心和敷衍了起来,生怕又查出什么属于贵族的家传之物出来。
所幸的是,前面检查的几个包裹一切正常,没有携带私藏着什么炼金武器。
而那个沉默不语、只是不时咳嗽两下的佣兵,也照常出示了自己的武器执照,并且都不用自己来催,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所合法携带的那几柄冷兵器暂时寄存在了柜台处。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顺利……如果那只金属圆环,没有顺势扫到了那只丢在柜台最末,体积不过一块面包大小的牛皮小袋就好了。
而金属圆环同包裹隔皮相照的那一瞬隙,圆环所正中镶嵌着的通透晶面上,则是悄无声息地暴起了一抹象征着最高魔力能量层级的紫黑色光晕来!
下一瞬,还不等那陷入震惊当中的女侍者反应过来;那笑容越发灿烂的领班便是按住了她的手腕,将那只逸散着紫黑光晕的金属圆环从皮包上强行拉开。
而埃利布蒙只是嘿嘿一笑,对着那立于柜台之后的两人抛去了暧昧眼色:“这托人办事嘛,总得是带点礼物过去,你们懂得?”
“本杰明先生,如此庞大的魔力反应?这要是带上去,怕是不符合规定吧?”
“我知道的,既然不符合规定就不带上去了。我先寄存在柜台里,等我们到了房间放好了行李,就马上要带着去拜访别人去了。您也知道的,都是些大忙人,难得才能抽出点空闲时间来,可不敢耽搁了。”
眨巴着眼睛的领班无视了对方的自言自语,转而是对着女侍者使了个眼色叫她把小皮袋收好安置妥当,自己则是抄起桌角上那两把早已准备妥当的黄铜钥匙,快步走出柜台为一行三人作向导指引。
“感谢诸位贵客配合。既然诸位时间紧迫,那么请抓紧随我来吧。”
说完他便是满脸谄媚地亲自帮着三人提过几件行李,头也不回地领着他们朝魔力步进梯的方向走去。都没有同往常那样叫几个门童过来帮忙,像是怕他们分散去了自己的影响一般。
ps:最近这两天工作老是碰到那种自以为是的**,搞出事情来了又死不承认,真tm麻烦,动不动就又是晚班,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