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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充实的一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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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萨塔红肿的眼皮费力地撑开一道缝隙时,映入眼帘的不是有些陌生的天花板,而是有些熟悉的地板。

当被生物钟强制唤醒的宿醉少年,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赤条条的上半身正悬于半空中,全靠着柔软的小腹以及夹着麻绳的腋窝,游离在空气与木板的危险边界线之上。

但只要起身时稍稍发力,他就能够在第一时间给饱进岁月的地板女士,送上一个饱含热情的早安吻。

片刻之后,住在村头木圈子的老公鸡猛地从睡梦中惊醒,随即睁开了迷茫的鸡眼,不情不愿地扯着嗓子继续着自己被人抢走的叫早工作。

除了被本能驱使的鸡群和满地打滚的法师外,红枫小村在每日的清晨五点时还是比较安静的,哪怕是最勤快的铁匠福克斯大叔,现在也还要在床铺上美美地再躺上一个小时。

也只有塞拉菲娜和她的格瓦斯爷爷这样经营酒馆的人,才会早早地起身,为今日份的酒馆菜谱去做准备:尤其是红枫村这种,依靠为佣兵团提供服务才发展起来的小村落,就更是要早起了。

要为这近百号不事生产的粗人做饭,光靠爷孙两人和几名帮厨还是挺费力的,更何况今天是星期五:城里的四位面包师已经约定好了,会在每周四的上午四点中赶来,为村里烤制好足够一个星期的面包。

老格瓦斯曾经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彼此默契无间地合作了将近二十多年,还从未像今天这样迟到过。老头站在后厨外的石窑烤炉旁,伸长着脖子眺望着村口的方向感到非常费解。

“不应该啊……算了,娜儿你先回去吃粥吧,爷爷去城里看看。”

思来想去,老格瓦斯还是转身朝着车棚的方向跑去,赶着自己的骡车就准备去城里看看这帮老伙计。塞拉菲娜也没有多说什么,急忙跑回厨房拿来了爷爷的外套给他披上:“路上小心点,别不舍得点灯。”

说着她便从铁盒里小小翼翼地取出一根火柴来后,便急忙合上了盒盖,生怕其他的火柴突然自燃起来。用火柴点燃煤油灯芯,并将灯牢牢卡在座位附近的木梁上,娜儿这才放心地把夹在手臂上的马鞭交给爷爷:“好了~爷爷记得一定小心啊!”

“放心放心。”

看着骡车缓缓驶向前方,娜儿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才突然回想起自己的锅里还煎着香肠,于是慌慌张张地朝着厨房跑去。

“日安娜儿姐~呃……你盘子里的香肠,是北方的特产吗?看起来好特别哦。”

当萨塔揉着隐隐作痛的胳膊走进酒馆里时,正巧碰到娜儿愁容满面地从后厨走出来;来蹭饭的萨塔温柔地同她道了声早,若有若无地焦香味飘进了鼻孔,让刚记录完法术治伤的少年的肚子,十分不绅士地响了起来。

萨塔搓了搓微微发红的脸颊,眼睛忍不住端详起她手中的盘子来;就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来看,在北方生活的人尤其是她们黑山人为例:不论城乡,很多人都还没有养成吃早餐的习惯。

甚至连军队都只在出勤时才提供早餐,依旧是以每日上午十时的午餐,及上夜十六时的正餐为主的两餐标准过日子。

只有那些需要起早贪黑的小店主和工人们,才会简单地吃点东西充饥,这让初来乍到的萨塔感到非常的不适应:“北方的香肠种类可太多了,我都分不清楚~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血肠吗?”

“萨塔先生就不要揶揄我了,这就是你刚来时吃过的手指肠,我不小心给肩焦了而已。”

看着萨塔颇为好奇的期待眼神,哭笑不得的娜儿连忙将手上,那一份正常的煎香肠放到了他的面前;过焦发黑的那一份则是留给自己吃的:“这份才是给你的~”

由于早餐的群体普遍需要补充大量的热量,故此娜儿准备的早餐也是非常地有北国风情:煎至两面金黄的香肠出锅后,再浇上一勺黄油与蒜蓉调和成的滚烫煎油,让香与热在滋滋炸响的瞬间扩散而出。

而且娜儿还怕萨塔吃不习惯,贴心地给他准备了一小块涂着奶酪的新月面包,自己盘里的则是两勺昨天剩下的土豆泥球;而爽口解腻,被切地细碎的酸菜丝,自然也是黑山人少不了的一道配菜,哪怕早餐也不忘记。

看了看自己盘里香气四溢的香肠,再瞥了瞥娜儿盘里的黑色手指,萨塔捏起手上的叉子想都不想:就在她低头移动长凳五秒钟不到的时间里,一黑一红的两根香肠间就完成了交换。

萨塔毫不犹豫地叉起这根有些焦苦味的香肠,用嘴下咬了一大口,而不是选择切成小块慢慢吃。等到娜儿反应过来的时候,拇指粗的长香肠已经被他吃得只剩下一小块,萨塔还皱着眉头对着她吐槽:“确实是有点焦了,娜儿姐你还是别吃了吧。”

“哎呀,真的是。没必要这么客气的呀……”

娜儿叉起萨塔放在她盘里的正常香肠,说什么也要还给他;但萨塔却抄着木头餐叉,把自己的餐盘护得密不透风。直到两人相互推脱,僵持了足足两分钟后,眼看饭菜要冷掉的娜儿才肯作罢,只是这次她明确表示绝不收萨塔的钱:“我可是把你当客人的,怎么能让你吃难吃的饭菜呢?”

“无所谓啦~我还没有谢谢娜儿姐呢,多谢你帮我领回宿舍!”

萨塔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眉宇间净是感激之情;一想起昨天自己在脑子断线后,应当是娜儿姐把自己送回去的,萨塔心里顿时就感觉暖暖的:‘娜儿姐不愧是救治师的司祭,待人待事总是那么温柔呢。’

不慌不忙地吃下最后一丝酸菜,萨塔拿起手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将视线从承重柱上的挂钟回到了娜儿的身上:时间不多不少,刚好过去了半个小时,娜儿姐也咽下了最后一小口香肠碎,起身开始收拾餐桌。

“娜儿姐!请等一下!”

待到她拿着抹布片将餐桌仔细擦拭了一遍,正准备回后厨清洗餐具顺带处理食材时;坐在位置上靠发呆促消化的萨塔从混沌的记忆中,回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好像是来租房子的,蹭饭反而是其次的:“我记得你家里好像有房间出租是吗?”

“是的呢,我家是有房间出租就在二楼。”

娜儿连忙将手上的抹布放到一旁的桌上,对于他的想法感到有些惊讶,毕竟她昨晚以为萨塔的那一声吼是耍酒疯的醉话而已:“记得阿雪说是给你安排单间的呀?怎么突然想到租房住呢?”

“哪有嘛,猴子她骗你的!”

从娜儿的口中听到单间这个单词,萨塔的脸马上就挎了下来,开始添油加醋地对着娜儿大吐苦水:“娜儿姐你是不知道啊……”

“这也太不应该了……怎么能让人睡杂物堆呢……”

看着正在如怨妇般碎碎念诉苦的萨塔,娜儿颇有些失望地摇头叹气,温柔地伸出手来安抚着萨塔,同时暗下决心找个时间好好地对霜雪说教说教:“没事的,萨塔弟弟。你对房间有什么特殊要求吗?你还是尽快搬过来比较的好。”

萨塔连忙将垂在眼角的半滴眼泪吸回了眼眶里,从内衬里掏出了个小本子一本正经地描述了起来,仿佛那个刚才特意解开小辫子、泫然欲泣的家伙不是他一样:“其实我的话要求不太多,最好的话是个套间并且我可能会稍微改动一下房间结构,因为需要布置炼金台嘛~”

“我明白了,大概是有符合条件的房间。我们先上去现场看看吧?”

娜儿回到柜台里取出钥匙串,并对着挂在墙上写着数字的木板研究了半天;似乎是回想起了合适的房间,匆忙拉着萨塔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掀开门帘向后走去,就能看到用栅栏和木棚搭建出来的,被格瓦斯一家用于仓储的空地。而萨塔也是到现在才知道:红枫村唯一的无名酒馆,实际上像是搭积木一般地拼凑出来的。

踏过短短的石板路后,再跨过一道防水用的白石门槛,就进到了娜儿口中‘旅馆’的一楼:这里既是娜儿一家的住所,同时也和地板下的地窖一齐承担着部分仓储的功能。

本来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一楼的空间还是比较空旷的;但昨天佣兵们喝得太疯了,堆积如山的酒桶格瓦斯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去返还。导致两人只能在酒桶的缝隙里艰难穿梭,方才打开南大门离开了旅馆。

沿着布置在外墙的楼梯向上走去,旅馆大门的朝向刚好正对着村子入口的方向;作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多层建筑,四周唯一的高楼也就只有左侧的小型炼金工坊了,视野是相当之开阔,对于住惯了高处的萨塔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心满意足看着秋日阳光照射在了大地上,神清气爽的萨塔脸上忍不住洋溢起了笑容,开始在脑海中的幻想里狠狠地揍着霜雪出去。

至于为啥不和她真刀真枪地实地切磋一场?完全是因为萨塔觉得,自己会被单方面暴揍一顿罢了。

在船上无聊的时候,这些头脑发热的佣兵们因为实在是闲的无聊,居然就地在船舱里组织起了切磋比试。而萨塔在有幸观赏完,以霜雪为首的老兵们切磋后,吃饭例行的吹牛大会上就再也没有提过要暴揍霜雪过了。

虽然霜雪自称是招数都是瞎打的,但就光看她在船上一连放翻十八个战友,并且用得都是与对方相同的武器时,萨塔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尤其是当她在使用自己心爱的拿手双刀时,整个人就如同飓风过境般不停地发出破空声,萨塔的眼睛根本就追不上她的动作。如果那个精灵还活着的话,可能一个照面地时间就被她把脑袋给砍下来了。

不信邪的萨塔甚至给自己增持了魔力探知视界和慢效观测术,结果差点没把她投射出的魔力光影给亮瞎了:靠着跑步意外觉醒成魔剑士的霜雪,自称所拥有的法术几乎都是正向增益型。

甚至都无需刻意释放,体内的魔力会随着她自身的本能自行运作。以至于萨塔的视野中,就只能看到一团金光闪闪的光球在高速移动,恨不得当场给她扒光了好好研究一番。

实战中要是碰上了这样的对手,还是第一时间逃跑可能会死得比较有尊严一点。

“就是这间了~”

娜儿拿着门钥匙试了半天,终于从编号磨损严重的钥匙串里找到了正确的钥匙,包着铁皮木门被轻轻推开。萨塔就也迫不及待地跟着了娜儿的身后,开始仔细参观起日后的暂时居所来。

一进门,一股长时间闲置的生冷气息扑面而来,娜儿急忙跑到窗台前将窗户打开,好让空气流通:“实在是不好意思,这间房子好久没人租了,我怕小动物打窝就一直没开窗。”

看着满脸歉意的娜儿姐,萨塔连忙摆摆手,从容地表示自己并没有介意房间的状态。虽然房子长时间没有租出去,但难得的是木质地板依然是干净整齐,没有翘起或破损,窗台和摆放着的几件小家具也是一尘不染,看来经常有在清洁保养。

“说起来村子里的房子为啥还要外墙上糊层干茅草,看起来跟茅草屋似的,红砖露在外面不是挺好看的嘛?”

而最让萨塔感到惊喜的则是房间的墙体,在楼下他还没仔细看过没仔细看,没成想居然也是和事务所一样的砖房;听娜儿的说法,其实村里的房子只是在外墙稍微加工了一下而已,反而让萨塔更加好奇了。不过现在还是看房间要紧。

推开半掩着的的卧室房门,除了空旷一词之外没有更加贴切的形容了:房间里面的摆设很少,除了一张两米左右的双人床紧紧地靠在墙角里,就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木柜充躺在窗台下,似乎是用来充当床头柜的。

原木拼接出来的隔断被打磨地非常光滑,并且上了层漆,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木刺扎到。环视了整间粗犷的房间一圈,萨塔不动声色地站在窗台前打开了玻璃窗,吹着从窗外吹来的新鲜空气,心满意足地对着娜儿说道:“娜儿姐,就这间吧。”

“别的房间不需要看了吗?”

“不用了,就定下这套房间了。我们来算一下房租吧?”

萨塔摇头婉拒了娜儿的好意,自顾自地走到了外间的窗台旁,从放在桌面上的跨包里掏出钱袋,准备先把押金给付了先。跟着他身后的娜儿正轻咬嘴唇,开始计算起具体的房租来:“这样好了,我把早餐给你包了,连带着房租折旧费一年200德林。押金就不收了,这个价格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两个房间合计一共四十平,租金和城里的旅馆比起来是稍微贵了些;但村子说到底是靠着佣兵们挣钱,物价自然是要比城市里要高上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只要能保持在一个合理的价格里,萨塔都是能接受的:“给,十枚去年生成的金图卡~”

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币,面带微笑的娜儿也将钥匙取下交到了他的手里:“来,钥匙拿好~如果萨塔弟弟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楼下和我说哦。”

萨塔满心欢喜地接过钥匙后就开始捏着自己的下巴,在房间里不停地转悠,一团团凝实的魔力团块不停地从他的背脊上飞出,把低头打扫卫生的娜儿又给吓了一跳。

不过萨塔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这一团团魔力正在被无形的大手**成型,开始按照他的思绪布置着这间二十平方米的客厅来。只不过当他将魔力模拟出的器具摆放整齐好之后,才发现自己只对家居的装修一无所知,光顾着摆弄自己的炼金工作台组了。

“嘶~娜儿姐,村子附近有木匠吗?我想打些家具好尽早搬过来。好像还有被褥之类的啊……”

“要不这样吧?被褥我家还有多余的你暂时先凑合用两天。然后等下午我带你躺城里的家具店,好吗?”

面对娜儿如此具有诱惑力的提议,对家装一窍不通的萨塔连忙握住她的双手,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太好了娜儿姐!果然还得是你们懂行的人帮忙才行啊……”

被萨塔这么一通乱夸,娜儿非常不好意思地捂嘴浅笑着,然后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也不知道为什么,萨塔总感觉大家都特别喜欢摸自己的头顶,虽然他也不怎么反感就是了。

看着这间温馨的小屋,即将告别狼皮毯和硬楼板的艰苦生活,想到这里萨塔就忍不住感慨了起来:“以后要是再喝醉了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昨晚蕾希姐她好像找你有事,最后也是她把你带回宿舍的。”

一联想到昨晚蕾希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口,整个人的气势似乎和往日里完全不一样了,但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她充满了疑惑的视线在不经意之间,瞟到窗台下泛着幽幽蓝光的魔力团时;她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突然用力拍了下自己拿着扫帚的右手,并在心底里反问了自己一句:‘难不成是那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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