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醉汉一步三摇地走进小巷,跌入阴影之中,路过的人只是匆忙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看,这样的家伙不管在哪里都多得是。只是几秒钟过后,那个醉汉突然平静地站了起来,以熟练轻快的速度巧妙地钻入一旁的阴影之中彻底隐去自己的身形,快速地朝着小巷深处快步前行。
这个醉汉正是乔装过后的艾格尼,他现在身上穿着一身普通人常穿的亚麻衣物,身上没有半点冒险者的特征,甚至就连身上都若有似无地散发出酒气,头发也弄得一团糟。
艾格尼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快步前行的同时抚平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然后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着,随后手指一弹,身上的酒气瞬间荡然无存。
艾格尼原本打算装作醉汉‘不小心’走进贫民区,但是中途偶遇了佑树和艾琳诺让他改变了主意。
贫民区的位置并不难找,甚至都不需要拉普拉斯提供情报。只要朝着人少的地方、经济显得更萧条的地方走就对了。艾格尼能够看到他人的欲望,这方面的趋势更是明显到无法忽视的地步。艾格尼很清楚这条小巷后边就是他要找的贫民区,而那涌入鼻腔的若有似无的恶臭也似乎在佐证他的正确性。
很快艾格尼走出了小巷,几乎是在踏出小巷的同时,艾格尼就一个急停止住脚步,险而又险地避免了自己踩在一坨黑糊糊的不明物体上。艾格尼避开这团东西,环视四周。
贫民区的街道比外边其他地方的街道更加逼仄,原本应该是店面的地方被拆得到处是洞,七零八落的。所有的店门都早已消失,满是灰尘和碎石的‘室内’能够看见不少用石块、碎砖和杂草围起来的‘房间’,甚至不少的床横七竖八地直接摆在了地上。虽然说是床,不过实际上也就是一些树皮、杂草之类的东西纠缠在一起,用一些较为坚韧的草或是细藤勉强固定成一块垫子的模样,艾格尼简单观察了一下,这些垫子中的大部分甚至都无法让一个少年完全躺在垫子上,成年人的话除非是蜷缩身体,否则大概得有三分之二的小腿都在垫子外边。而看那些垫子之间的距离,很显然把腿摆在外边不是什么好主意,说不定当天晚上腿就会被人踩断。
街上杂乱的东西到处都是,别说是马车甚至就连行人都没有几个。不过这倒不是说没有人,只是那些人全都有气无力地靠在墙角、路边甚至是直接半躺在路上。艾格尼的脚边就躺着那么一个人,身下垫着一块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勉强编成的垫子,面前摆着一个破碗,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艾格尼在他身上还能发现一点情绪波动和对方看到自己从小巷出现的时候有出现过一瞬间强烈的贪欲的话,他甚至都可能会认为这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了。
艾格尼发现自己从巷子里出现的瞬间几乎这段街道上所有人都发现了自己并且爆发出了异常强的贪欲,可是在看清自己的模样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收敛了下去,只在瞬间之后就恢复了无精打采似乎对于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状态。艾格尼留意了一下剩余的目光来源,发现那些目光都来自于一些半大孩子,他们的身材瘦小面色发黄,头发也干枯微曲,显然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偶尔有几个看起来比较干净正常的小孩,艾格尼却能从她们身上嗅到一些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孩子身上的气味。
“果然变态是哪个世界都有的啊。”
艾格尼低声嘟哝着,轻笑着摇了摇头。在贫民区而言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所谓的恋童癖之类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存在的。相比之下这些孩子至少没有受到拘禁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在艾格尼看来已经算是好事了。
艾格尼眯了眯眼,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铜币在手里抛了抛。刹那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铜币碰撞的声音吸引了过来,贪婪地盯着艾格尼的手掌。可是当他们看到艾格尼脚边那个在第一时间就想要抢夺铜币却被艾格尼轻描淡写一脚把脑袋踩进地面已经没了动静的家伙时,他们心中的蠢蠢欲动又被压制了下去。
艾格尼笑了笑,又把手伸进口袋,然后以同样的姿势抛了抛手里的钱币。这次碰撞的声音更多了,并且在铜币中还有两枚银币掺杂其中。那些形同枯木的人们咽了下口水,纷纷蹲了起来。艾格尼咧嘴轻笑着扫视一圈,目光在一个全程都没有看过自己这边一眼的青年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快速移开,朗声道
“我现在需要几个人来替我处理一点琐事,有人接活吗?”
很快几个人就跑了过来,艾格尼轻笑着把手里的钱扔到脚下那人背上,然后转头就走。几人飞快地各自抢到一部分的钱,然后拿到银币的两人快速地把尸体给抬了起来就走,短短十几秒钟过后又匆忙回来跟上了艾格尼的脚步。
艾格尼并没有给他们安排什么麻烦的事情,只是诸如在某个店铺门口守两天、在某个路口乞讨两天之类的莫名其妙的任务。不过对于这些人来说,任务轻松还能拿到钱,其他的就不重要了。至于艾格尼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这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安排完毕之后艾格尼直接原路返回,似乎他从小巷子里穿过来到贫民区就只是为了这点事而已。这之中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那个被艾格尼毫不留情一脚把脑袋踩进地里死了的家伙,不过死人的事情在贫民窟并不新鲜,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
艾格尼离开贫民区之后并没有去别的地方,仿佛他今天出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单纯的去贫民区发几个奇怪的任务花一点钱一样。艾格尼在小巷子快速把衣服换回自己原本的衣着,然后回到了兽咬亭内。
十几分钟过后,兽咬亭外几个普通的路人转头离开,而艾格尼此时却悄然在窗口露了个头,微笑着看着那几个‘普通路人’离开,轻笑着摇了摇头。
“跟踪蹲点就算了,还蹲的那么明显,非要一直盯着我看。唉,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雇主雇佣这么一群蠢蛋。”
艾格尼今天刚出门就已经发现了这些人似乎有点不对劲,不过当时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兽咬亭的规模体量摆在这里,会有竞争对手或是有其他住客被盯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之后艾格尼就发现对方似乎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跟在自己身后。虽然对方姑且算是做了变装,不过在艾格尼看来实在是破绽百出,比如什么把外套翻过来穿这种把戏,难道他们就没考虑过自己穿的那TM是外套,内里的部分之前就已经晃出来过了吗?衣角部分那么显眼的花纹怎么可能藏得住?
这些人的跟踪技巧让艾格尼想到了一个词:邯郸学步,而在艾格尼进入服装店快速换了一身打扮之后,这些人就跟丢了,甚至艾格尼从他们旁边堂而皇之走过去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实在是让艾格尼差点想当场提醒他们。
而艾格尼换回自己的穿着之后没多久就又有人跟了上来,这让艾格尼确定了对方一定不是单单只有几个人而已,只不过这些人的技巧拙劣而已。所以艾格尼直接返回了兽咬亭,看似是待在旅馆里休息,实际上却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外边的人的状态和反应。眼看着才十几分钟这些人就已经按捺不住回去报告消息,艾格尼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要是现在突然下楼出去,在附近逛一圈又回来等十几分钟又出去,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抓狂?
不过艾格尼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那样一来基本上等于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盯梢了,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艾格尼并不想这么快就撕破脸。
不过外出逛街的几人倒是很快就回到了兽咬亭,几人看到艾格尼的时候都说自己发现有人在定这儿她们,这让艾格尼微微皱眉,然后把自己观察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几人听后也都纷纷提高了警惕,不过因为艾格尼说对方应该暂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她们也就没有特别在意,尤其是莉娅在听完过后就又拉着帕梅拉跑了出去,全然不管穿着女仆装被她强行带走的帕梅拉脸上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的生活都相当的平静,她们几个时常会一同出门,而艾格尼则是把比较多的时间花费在了收集材料以及在自由联合完成委托上,不过艾格尼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避开盯梢者的视线前往贫民区,没有任何重要的事情,只是每天都在贫民区不同的区域拿出几枚银币来找一些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这一天艾格尼再次一大早就来到自由联合,他刚站到委托版前,一名职员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他然后站在他的身旁问道
“艾格尼先生,这里有一份您的指名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