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在蔓延。
物理意义上的蔓延，源石灯的光芒被掩盖了大半。
绿色头发的菲林站在黑暗之前，面色平静而深邃。
“呼哧！呼哧！”沉重异常的呼吸声缓缓响起，那呼吸并不像是人所能发出的，更像是破旧风箱发出低吟。
“我记得宴会的名单，你不该在这里。”声音与呼吸同样沙哑。
“但我来了。”凯尔希凝视着眼前的黑暗，“在这个桥上。”
这座桥是核心城区连接富人区的桥，从市政厅离开宴会大部分人回家都要经过这里。
“所以你想怎样呢，凯尔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终于散去了些许，皇帝的利刃展露出他狰狞的面貌。
他具有异于常人的强壮体格，黑色的坚韧皮衣包裹了他整个身躯，形状狰狞的头盔在后脑延伸出多根细管连接至皮衣，修长的弯刀挎在腰间。
“我曾听说过相当多的流言。”内卫的手放在刀柄上，不断的摩挲着上面的花纹。
“那些流言有的来自幸存于感染者暴动的人，也有的来自躲避了军警清洗的感染者之口，也有的来自于史书的记载，灾难被一个人化解了。”内卫缓缓的说，沙哑的声音在桥面上回荡，一旁的源石灯的光芒愈发黑暗了。
“只要稍稍整理一下信息，并稍加推理就能发现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事，其实救了他们的其实是同一个人，一个菲林。那个人可能是教师可能是医生也可能是……修女。”
“……”凯尔西沉默了一下，吐出一口热气，热气遇冷凝结成水雾飘散在空中，这里更冷了，“我没想到皇帝的利刃居然会调查到如此地步。”
“不，这只是我个人的爱好而已。我喜欢听一些偏僻而怪异的故事。”内卫偏了偏头。
“我得承认我的同僚都相当无趣，他们对乌萨斯和皇帝以外的事并不关心。”内卫说，“我也只是恰巧无意间注意到这些共同点，我一开始甚至以为这是巧合。”
“很难以置信，一个菲林而非萨卡兹的血族，竟然能超越时间的法则和年龄的限制。非常不可思议。”
“我们并不是来聊我的过去的，内卫先生。”凯尔希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整个乌萨斯除了你们自己，便只有乌萨斯皇帝能够让你们行动，我可否认为这次的情况是出于皇帝的意志?”
“当然。”内卫欣然回答，“但我并不能回答我们的目的，不过我认为你已经猜到了，否则你不会到这里来拦截我。”
“将新旧贵族的矛盾转移到感染者的身上。”凯尔希冷笑着说，“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确实可笑。乌萨斯竟然需要靠迫害它的子民来维持稳定。”内卫的话出乎了凯尔希的预料。
“我还以为你会说乌萨斯的意志不会由我这个叛徒评头论足。”凯尔希回答道。
“是的，但我无法否认你在乌萨斯上拯救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值得皇帝的召见。”
“那还真是让人感到荣幸。”凯尔希的话中莫名的有讽刺的意味。
“怎么，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嘲讽我们愚蠢的行为吗？”内卫向前漫步，直到与凯尔希只有一步之遥，他低头看着这个菲林。
“不，我只是突然很好奇你究竟效忠于谁了。”凯尔希抬头与内卫对视，漂亮的绿色眸子中没有丝毫畏惧。
“我效忠于这个国家，任何威胁到这个国家的人都会死于我的剑下。”
“那乌萨斯皇帝呢？”凯尔希微微眯起了眼睛。
“当今的皇帝依旧有着宏图大略。”内卫回答道，“但是他却被各种各样的问题拌住了脚步，由他自己造成的问题。”
“你不觉得，当今的乌萨斯皇帝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吗？”凯尔希轻轻的说。
刹那间狂风乍起，咆哮的黑暗将源石灯的灯光撕扯得粉碎，弯刀出鞘，刀刃携带着万钧的巨力砸下。凯尔希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一声嘶吼传来，绿色怪物从她的脊椎中钻出，它抬起节肢挡下了这一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内卫单手持刀不断施加着力量。
“凯尔希，他不对劲。”mon3ter低声说道。
“我知道。”凯尔希的回答不知道是对mon3ter还对内卫。
停顿了一下，凯尔希继续说道，“可这不是你所怀疑的吗？”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对于皇帝的忠诚和对决策的评论是两回事。”内卫的话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那你对皇帝的忠诚还能维持多久呢？”凯尔希说道，“你所忠诚的皇帝正在将乌萨斯拖进战争的泥潭，但这个时代战争并不能解决问题，你应该明白，纵使他还能重现乌萨斯战争的辉煌，那也是虚假的幻梦，而万一他失败了呢?”
内卫压在弯刀上的重量稍稍减轻，“最后警告你，你不该说这些，否则你的脑袋将会呈现在皇帝的案桌上。”
“好吧，我并不想动干戈。”凯尔希说，“回来吧mon3ter。”
内卫收起了弯刀，看着凯尔希身后的mon3ter，“你有很多秘密，凯尔希。”
“我在这片大地上行走了这么久，自然需要一些防身手段。”凯尔希耸了耸肩。
“我还是搞不清你究竟要干什么。”内卫看着凯尔希说，“你如果想要阻止这场悲剧就不应该在这里与我对峙。”
“我知道，但我更明白，在这个国家想要给感染者群体安上一个罪名异常简单。”凯尔希说，“只要你将钱包扔到一个感染者的脚下再大喊抢劫或者小偷，他就会被军警架走，然后人们就会议论，那些身上长石头的家伙不但在城市中苟且，而且偷窃人们的财物，再来某些人扇风点火，于是小偷和强盗便成了感染者的标签。”
“所以?”
“所以阻止这场悲剧的关键并不在于阻止你们要做什么。”
“很聪明的选择，我都想为你鼓掌了。”内卫沙哑的声音中听不出赞叹，“所以你想做什么呢？”
“……你觉得我会说吗？”凯尔希反问。
“真可惜我并不擅长谋略。事件恰巧出现了我最难处理的情况。”内卫拔出了一节弯刀，然后又收了回去。
“走吧凯尔希，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内卫说。
“那我告辞。”凯尔希并未再说什么，她转身离去，mon3ter盯着内卫护卫在凯尔希身边。
令人畏惧的内卫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源石灯的光芒终于恢复了常态。
“凯尔希。”mon3ter犹豫着说，“那个家伙……”
“从他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最早的一批内卫。”凯尔希的眼神有些复杂，“没想到他竟然能在邪魔碎片的影响下依旧保留相当大一部分人的意志。”
内卫，也是皇帝的利刃。他们是乌萨斯阴影中最强的力量。
在遥远的北方，重甲温迪戈和精锐的战争术士撕裂了邪魔，有人将这邪魔的碎片经由邪恶的仪式纳入人体，由此产生了内卫。
所以内卫已不能称之为人类，他们的躯体已经变异，意志已经被邪魔污染。他们可怖的形象伴随他们的行动化为了乌萨斯山野传说中的精怪。
“不过这道也算好事。”凯尔希轻轻叹一口气，“他似乎并不打算对我们动手。”
“乌萨斯……要变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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