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五十八分，天气，阴。湿度，潮湿。
警报已经拉响，所有的已经入睡的市民被迫苏醒。
当大规模的感染者聚集被发现时已经是深夜，他们已经穿过了感染者的街区来到了城市之中。
他们沉默着举起火把，缓缓的沿着街道前进。
从楼房中跑出的居民在军警的协助下进行转移。
彼得诺夫站在路口紧张的握着警棍，警员们手持防爆盾牌组成黑色的城墙。
“警长，这还真是……大事啊。”也不知道是哪个警员蹦出来一句。赢得了一片应和。
“确实。”“没错。”在回应声中，紧张的气氛似乎消弭了片刻。
在他们面前，感染者们停下了脚步，他们席地而坐，开始吞咽随身携带的食物。
这可并不意味着他们准备讲道理，他们是在施压，同时也是为了消耗军警的体力与精力。
彼得诺夫记得那名感染者说的话，想要直接攻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取巧，感染者的大部队将分成几个小股在城市四周，分散军警的人员，同时不急于攻城，慢慢的消耗体力，等到七点，攻击将正式开始。
这个计划简直拿捏了警局的软肋，阿尔诺和彼得诺夫都不愿与感染者冲突，那么自然只能固守对峙。而感染者仗着人多，可以不断的换人休息保持良好的状态，在被分散了人员的军警这边就很难受了。
其实想破解很简单，直接将这些感染者打回去就行了，但彼得诺夫不会，阿尔诺也不会，本就为了避免冲突又怎么会首先挥刀?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意志力的考验，如果陷入疲软，那这些感染者肯定不介意提前攻城。
寒风呼啸，紧张的气氛不断发酵，附近的居民从房屋中涌出，在军警的安排下向城内跑去。
“这群卑贱的感染者在干什么!”一名居民愤怒的吼着，“你们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他们赶出去。把他们赶回他们的臭水沟里面去。”
“这群家伙会把我的家砸得稀巴烂，你们要打死这群家伙。”不明状况的居民在一旁扇风点火。
彼得诺夫能给予的回应只能是沉默。
这群家伙不会听任何劝解，如果没有妨碍到他们的防线就谢天谢地了。
希望不会发生冲突吧？彼得诺夫在心中祈祷，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地方，另外某种意义上的冲突正在西南城区的防线发生。
这我们按下不表，先来看看彼得诺夫吧。
“市民疏散得怎么样了？”彼得诺夫向一名忙碌的警员问道。
“目前这一片区域的市民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但其他地区的居民还差很多。”警员回答道。
“那按照这个速度安顿好所有居住在可能发生冲突区域的居民要多少时间？”彼得诺夫继续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至少要四个小时吧？”警员的回答并没有太出乎彼得诺夫的预料，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得揪起了心脏。
警局中不可能全是像他和阿尔诺一样的对感染者比较友好的人，如果这些人不遵守他的命令的话，原定七点的暴乱很可能会提前几个小时。
前思后想之下彼得诺夫决定去和这些感染者交流交流，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可改变不了什么。
彼得诺夫越过防线向感染者走去，见有人走来，瞬间便有几十个感染者拿起了武器。
彼得诺夫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动武的意思，“我想和你们的首领谈谈。”
一名年老的感染者认出了彼得诺夫，他挥手让那些人放下武器，“放下你们手中的家伙，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一个善人的吗？”
“你就是他们的首领?”彼得诺夫问道。
“不，不是，我们没有首领。”这名老人缓缓走出人群，他身形佝偻瘦弱，但他的手紧紧握着一端尖锐至极的钢管，“彼得诺夫先生，这是我们完全自愿的。”
“真的吗？如此有组织有纪律的一次暴乱。”彼得诺夫反问道。
“我不清楚，但就我所了解的，这应该算是所有人互相讨论所得出结论。无论是时间还是行动。”老人的回答堪称诡异。
彼得诺夫满心的疑问，“你难道没有任何的怀疑吗？如果没有人引导的话你们怎么可能会这么……行动统一呢？”
“这不重要，彼得诺夫先生，重要的是我们团结起来了，我们不再互相抢夺对方的食物，也不再相互怨恨。我们有同样的仇恨对象。”老人说“你应该很清楚，贵族老爷们想要杀死我们，而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们一直都在杀死我们，我们只是现在才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们想要在被杀死前做些什么，哪怕是毫无意义的事。”
“但是……”彼得诺夫想说什么但老人打断了他。
“我知道彼得诺夫先生你想要说什么，如果我们真的会怕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老人咳嗽了一下，“你是个好人，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但那些贵族老爷还有那些打断我们的骨头的人我们不会放过他们的，绝对，不仅是为了我们死去的家人和朋友。”
彼得诺夫看着眼前闪烁着坚定目光的老人，他犹豫了一下说，“等一等，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某个人计划的话，你们……会不会离开?”
老人低下了头，寒风吹动了他褴褛的衣衫，也吹动了彼得诺夫的大衣。
漫长的沉默，漫长的寂静，漫长的……回答。
“我不知道。”老人的回答完全出乎意料，他的眼神中却没有迟疑“我可以肯定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现在只想要仇恨，想要和我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我们已经不想去想了，让人时时刻刻保持理智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更何况保持理智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放弃仇恨?放下武器?重新回到肮脏的角落等死?恕我无礼彼得诺夫先生，你拥有稳定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这样劝近乎一无所有的我们来保持理智，这是否有些过于……”
“傲慢?”
这个简单的单词让彼得诺夫哑口无言，他没办法反驳，他没办法停息感染者的怒火，他也没有办法解决感染者生存问题。
他深刻的感受到了无力，同时他也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无论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导致这一切发生，这场感染者暴动的本质可能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再见”彼得诺夫近乎是嗫嚅着说，他转身回到了防线之内，狼狈得像一个逃兵，他实在是找不到语言去反驳这位老人。
回到的防线之后，但老人的话语依旧在彼得诺夫的脑海里盘旋。
“让人时时刻刻都保持理智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这是否有些过于……傲慢?”
老人的话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撕碎了他所有酝酿的话语。即使是最浅显易懂，张口就来的大道理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彼得诺夫不由得深叹一口气。
一旁的警员见状问道，“警长怎么了？”
“没什么。”彼得诺夫挤出一个微笑，“有点头疼而已。”
停顿了一下彼得诺夫继续说道，“支援请求给乌瑟尔使节发送出去了吗？”
“发送了。”警员回答。
“他怎么说的?”
“由于不清楚具体情况，以及军队整顿需要时间，所以要我们守住关口。”
果然如此，彼得诺夫按了按额头，这场暴动真的阻止不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