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那双眼睛之中，看不到任何的诚意，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对方的承诺，也算是建立起了一个，可以让话题继续下去的契机
丝毫没有回避那逼问式的眼神，薇薇安语气平淡的，率先扔出了问题“你为什么要接受杀我的这桩生意？按照你的情报量，应该不会不知道，这趟马车上坐的是谁吧？也肯定明白……杀了我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哦——？这怎么说的？我们干这一行的，过路打劫不是常事吗？”纵使态度上非常强硬，但怀切斯曼也自知，这么说不能让对方信服，便特意补充了一句“就因为我们知道马车上坐的是谁，所以才会让他们坐的干净利索一点，不过看起来还是失手了”
“原来日此！敢杀我的也是吃了熊胆，就算成功了，说不后怕也是不可能的，道理上说得通”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薇薇安表情一转，用小指缠上了发梢“你就不好奇我什么没事吗？”
“嗯……这还真问到点上了，说实话有点好奇”随意把玩着手中的酒瓶，怀切斯曼小幅度的点了下头“虽然那些玩意的确是有点过时了，但成分我也是改良过的，那俩不就睡得和死猪一样吗？你到底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用魔力，稍微中和了一下毒素而已，虽然这么做是有点风险，弄不好会造成魔力中毒！但是我已经很习惯了”
“啊……这样呀！”摆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但是表情中夹杂的疑惑，却没有丝毫减少，怀切斯曼抬手捂住了下巴“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
“当然能”倾斜着视线，添满面前的酒杯，将一根手指放了进去，就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态度，薇薇安抬起发梢，将那只与众不同，却十分美丽的耳朵漏了出来“就像是这样……高浓度的魔力对人类来说，的确很危险，直接在体内聚集魔力，也和自杀无异！但您是不是忘了，我并不是人类，至少并不是那么彻底的人类”
“呃……哈哈哈哈”直勾勾的盯着，薇薇安那绝美的侧颜，然后看着酒杯中，逐渐从浅红转为透明的液体，怀切斯曼先是愣了一样，随机便拍着桌子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哈哈哈哈！真的是我失算了，看来真的是憋在这鬼地方太久了，变得一点见识都没有了！如今我也成了供人嘲笑的青蛙了！哈哈哈哈！”
“怎么会，您身为帝国老将，一生战功显赫，这些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语气平淡的送出了奉承，薇薇安轻描淡写的，继续说了下去“自古以来，毒杀一直是人们所喜爱的热门手段，有这种程度的防备，也算是必修课了”
“哈哈哈哈哈，真是厉害，不仅是手段，在能说会道上，也比你那个老爹出色，真是青出于蓝呀！”随着势头的消退，笑容之中也逐渐掺杂进了一抹自嘲，低垂着脑袋，怀切斯曼就像是输给了醉意一般，自顾自的发出了，满是沧桑的叹息“唉……真是怀念过去呀！”
没有去理会，昔日老将的多愁善感，薇薇安收起那温和的笑容，投去了严肃的视线“那么将军，既然我已经说出了我的秘密，也轮到你了吧？”
本来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但这么一听，怀切斯曼就表现的有点不愿意了“唉——！我说呀！按照我和你老爹的关系，好歹你也算是我的大侄女，可不能这么坑我呀！”
平静如水的眼眸，宛如精心打磨的宝石，是那样的晶莹剔透，不含半点瑕疵，甚至看不出人类应该拥有的感情，维持着淡淡的笑容，薇薇安用指尖轻弹了一下酒杯的边缘“嗯？我哪里说错了吗？”
“嗯……”粗犷的嗓音发出了沉闷的叹息声，因为薇薇安太过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怀切斯曼在说话时，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疑惑“啧！我说呀！明明是你率先发起的话题，又不是我问的，现在又来说这些，你这不是故意和我开玩笑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若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薇薇安轻轻地点了下头，但下一秒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抬手扶住了下巴“要不这样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那些饭桶，而是提议要来见你吗？”
“嗯——！呵呵呵呵，还真是个难缠的小丫头”惊讶掩盖了隐约可见的焦虑，瞪大眼睛看着薇薇安，怀切斯曼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我就回答一个问题吧！”
“十分感谢”
“既然你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你杀了他们，也会遭到我的报复！而且这片森林这么大，已经走到深处的你，如果没有的我的人带路，估计在被我杀死以前，就会先饿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稍微停顿的怀切斯曼抿了口红酒，然后抬起带着大金戒指的手指指了过去“所以你没有伤害我的手下，而是选择来这里找我谈判，才是最正确的判断”
“的确是如此，那么您又知道，为什么您会同意我的要求吗？”
“哎呀……”换了一种声调叹气，怀切斯曼捂着，脸摆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嘴脸“我说呀！大侄女，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既然我同意了你来见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理由！这个问题应该轮不到我来回答吧！”
“的确如此”不带一丝犹豫的点了下头，同意了对方的说法，薇薇安以平静的语气，顺其自然的，将自己扔出的问题接了过来“既然能接受我的提议，就证明还心怀顾忌，您然想遵守这一行的规矩，但实际上这个委托人……却不值得您如此守信，对吗？”
“呵呵呵，真的是绕不过你们年轻人”扔掉了手中的空酒瓶，又新拿出一瓶，直接用手将木塞拔了出来，怀切斯曼挑起眼皮看向了，正在盯着酒杯出神的少女“既然你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自然也猜到委托人是谁了吧！”
“嗯”果断点了下头，将杯里的透明液体，一滴不漏的倒回了酒瓶里，薇薇安双手交叉放在了桌子上“按照您一生的功绩，只是走私的话，根本犯不着畏罪潜逃！而且按照圣王陛下的性格，也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您”
“嗯？你这又是哪一出？”面对话题的转变，怀切斯曼不自觉得，放下了抬起到一半的酒杯，抬手捂着粗糙的胡渣，试图保留住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这件事又有什么联系？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
“不是知道了什么！是全部都知道”刻意加重了语气作为强调，薇薇安单手摇晃着酒瓶，但是那些异样的液体，就是无法和原本的红酒融合到一起“二十年前的事情，很明显不是您一人所为，而是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并不止走私这么简单，您只是为了掩盖某个事实，而自愿背上这个罪名而已”
“你到底要说什么……”盯着那纤细的手指和晃动的液体，怀切斯曼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他却没敢把话挑明，而是逼迫着薇薇安继续说下去
“毫无疑问，您是一位悲剧英雄，为了大家幸福，一个人背负了所有的骂名！这很伟大！但是！这件事可能牵扯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不仅是和您有老交情的家父，还有那些大臣，甚至还包括皇后殿……”
混乱宛如一匹奔走的野马，以可怕的趋势，爬满了饱经风霜的面容，那惊恐的样子，恰好和薇薇安的悠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瞬间就慌了神的怀切斯曼，大力的将酒瓶扣在了桌子上，阻止了那一开一合的小嘴“够了！别说了！你这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飞溅的酒水染红了雪白的桌布，打湿了枯黄的发梢，挑起眼角打量着，怀切斯曼那狼狈的样子，此时的薇薇安就宛如胜者般，是那样的优雅高贵
刻意放缓语气，压制着迎面传来的杀意，薇薇安轻轻地叹了口气，表现出了许些忧伤的感触“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知道，你一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所以……别绕弯子了，来谈笔生意如何？”
眼见薇薇安的态度瞬间冰冷了起来，怀切斯曼此时才看明白，这场对话一开始，就不存在同一平面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谈判，只是单方面的审问，因为双方手中持有的筹码，差距太大了
注视着薇薇安那，依然读不出任何情绪的淡然笑意，面容沧桑的老将，颤抖着嘴唇发出了自嘲的悲叹“真是可怕……呵呵呵呵……我终于明白，尼古拉斯那个老家伙，为什么会重用你那个无能的哥哥，反而将更聪明的你，放在远离他的地方！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我的兄长可不是无能，只是眼睛比较好而已”十分随意的将其一笔带过，还没等怀切斯曼对此产生疑惑，薇薇安便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没有直接选择杀了我，而是接受这场谈判，那么就证明，我的这些筹码都是有效的，可以继续了吗？”
“谈判……呵呵呵……”嘴角挂着难以抑制的苦笑，怀切斯曼也没心情喝酒了，只是歪斜着酒瓶，指了一下“说吧！”
“我希望你能继续履行，和委托人的契约，告诉他我已经死了！毕竟你也不想砸了招牌，被人说成不讲道义吧！”
“的确是这样没错，虽然我们干山贼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但现在该让我怎么履行？总不会都说了这么多了，再让我杀了你吧？”
“当然不是！临死前还要找人聊天，我还没那么无聊”指尖缠绕的魔力，切下了一律金色的长发，薇薇安将其压在了杯子地下“这就是我的信物，之后你可以拿着去交差，说是尸体已经销毁，这没问题吧！”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考虑到你的身份，杀死以后直接销毁身体，免得留下祸端，也合情合理”低头谋算着，该怎么将这个谎话说的更加合理，怀切斯曼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按照我们平日积累的信誉，让委托人相信这个并不难！但是你要做什么？所谓纸包不住火，这种程度的谎言，骗得了一时，肯定骗不了一辈子呀！”
“怎么会！你在这里骗了整个大陆二十多年都没事，这点小事会难得倒你吗？”嘴角淡然的笑容之中透漏着戏谑，薇薇安抬高视线，迎上了对方那摇摆不定的灰色眼睛“而且也不需要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一切很快都会有个结果的”
“嗯……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一听到二十年前的事情，怀切斯曼的嘴角又是不自觉得一阵抽搐，而隐藏在真相背后的那股恶意，则是让他立马抬手打断了薇薇安“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事情，既然外面既然还是一副风评浪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希望你也能遵守承诺”
“当然，所谓的秘密，就是不为人知，才能称为秘密，不然就会失去它应有的价值！谁又会拿着一文不值的筹码来下注呢？”
“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过这件事你也知道代表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你在谋划着什么，也不敢去猜测！但是千万不要越过那条线，这也算是老一辈的忠告了”
“明白了，我就心怀感激的收下了”有些惋惜的看着，自己被切断的长发，就算只是那么一缕，从整体上并看不出什么变化，还是让薇薇安显得有那么点心疼，就算她平时总是一副严谨律己的样子，但实际上哪有不爱美的女孩子
默默地将这笔账记在了爱德蒙的头上，薇薇安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这些琐碎的烦恼压在了心底“为了不让谎言败露，我接下来会消失一阵子，正好有些事要去处理！而这边您就毫无顾忌的将情报，以流言的形式散播出去，可信度多少都行，重要的是我已经死了的事实！至于信不信，就看他们了！弄得越悬越好”
“既然是委托的话，自然有保密的义务，不过既然是流言的话，那么从哪里传出来的，就无从保证了”轻轻地摩擦着胡渣思考了一会，怀切斯曼也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我知道了，这方面的话，交给我就好了，毕竟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十分感谢”表现出了毫无虚假的诚意，薇薇安弯曲身体，简单的鞠了一躬，等她抬起头的时候，便扔掉了那严肃的态度，又变回了那个，落落大方的贵族千金“既然正事谈完了，可以不可以再说一些私事？”
薇薇安既然会扔出这些事情当做筹码，就证明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在这里杀了她灭口，肯定是最愚蠢的办法……
而且眼前这个女人的强大，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即使全程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或者杀意，但怀切斯曼的心底，却一直盘踞着一股恶寒，就宛如深埋在地下的寒冰，委身于深海的阴影，即便无法直视，也不能抹削她的存在……
如果没能杀死她，让她逃出生天，那么后果根本不堪设想，这个女人能带来怎样的绝望，根本不是凭借着肤浅的心思，可以揣测的
聆听着那轻盈悦耳，宛如甘泉一般的声音，破罐子破摔的怀切斯曼，宛如已经略过中年，直接步入了衰老一般，默默地点了下头“说吧……”
“把那个曼切斯家的年轻人给我，接下来我需要带他一起上路”
“嗯？”本以为还能听到什么更过分的威胁，但这一下倒是把怀切斯曼听乐了“呵呵呵！那小子？他有什么用？”
“放心好了，这件事和你担心的事没有任何关系，我有别的事要做”
越是这么说，怀切斯曼就越不放心，不过对方的态度已经如此的坚决，明显是不打算讨价还价，无奈之下也只好再次点头同意“我知道了，一会我会通知他们，到时候你带人走就行了”
“感谢您的慷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