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我问你——”皮艾维尔的脸上浮现出了严肃的表情：“难道说你这家伙是从【人类基因保存基地】的幸存者么？”
1017号劫后余生、如果说完全没有顾虑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现在也依然以“活着”这个状态作为最优先目标、哪怕他甚至并不理解“顾虑”的含义，身体的本能也会驱使着他有所顾忌。
应该说他对于自身所产生的大部分感情都难以理解，完全都是依据着本能而产生的自然的情绪——所以他会看到研究员的时候心口会发紧呼吸也有些困难、而在面对希尔的时候嘴角也会不自觉上扬——
但是在知道自己实际把呼吸困难、心跳加速的状态表现出来的时候会受到研究员的白眼，下一次他就会想办法从大脑中搜索其他时候表现出的状态、直到研究员看着他的时候嘴角保持着平直的一条线为止——
所以他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却也可以说完全不理解察言观色为何物，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冲突。
不过这些人在自己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就愿意对自己笑、甚至还能够任由自己毫无顾忌倒在他的面前，这对于他来说、就是他也可以实际表现出自己的心情的一种标志。
所以、仅仅有片刻的犹豫，1017号就在保持着不破坏仪器的检测状态的情况下点了点头。
1017号在点头的时候仪器也依然没有停止工作这一点让皮艾维尔更加吃惊、但是最让她震惊的果然是自己的问题竟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一点。
“那么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的幸存者么？”
1017号正要回答的时候、皮艾维尔推了一下眼镜，自己就给出了答案：“不、不可能有了——至少在你已知的范围内不可能存在。否则今天白鸦不可能只带了你一个回来、哪怕是爆炸的正中心，只要你说有活着的人，她大概也会冒着生命危险把废墟扒开吧——毕竟对于她来说、货物、货物的价值、货物的感情还有金钱，哪一个都比她自己的安危更加重要。”
对于皮艾维尔的自言自语、1017号其实听不太懂，他只能捡着自己能听懂的一部分、低声道：“嗯——是的。白鸦研究员、或者应该叫做白鸦小姐、白鸦老师……她确实是问过我有否幸存者，我也确实是像您考虑得那样回答的——”
他眨了眨眼睛：“难道说、尽管仪器的型号非常老旧，但是您自身可以取代仪器的脑扫描功能，读取我大脑和内心的信息么？”
“大脑？内心？基地里的仪器已经高级到那种程度了？”
“嗯——”
在1017号又一次点头之后、系统发出了【检查完成】的提示音，覆在他身上的罩子打开、从一侧的旧型打印机中打印出了一份资料。
在皮艾维尔取到之前、1017号已经抢在前方拿到了报告，恭恭敬敬地以双手举过了头顶，谦谨地道：“皮艾维尔老师、这是1017号今日检验报告、请您过目。”
皮艾维尔甩了甩自己的手、接过报告单扫视着——上面显示着他的心跳、呼吸、以及身体的机能一切正常——
这当然是好结果——毕竟虽然名为【人类基因保存基地】，但是并不能保证在基地之内只是保证最低限度的生殖功能，应该也会把人类拿来做其他的实验——
之前有内部工作人员披着马甲在公共论坛上上爆料过相关的一些黑幕、但很快就被删除了，之后各大电视台出现了一则基因工作人员受到了严肃处理的新闻——
顺便一提、理掉工作人员的理由使用的是“精神状态不稳定出现了重大失误”而非“肆意散播谣言”——
皮艾维尔在看到了相关的新闻时产生了一种“这还真是一种聪明的处理方法”的想法——毕竟只有极少的一点人看到过那条帖子、其实还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如果官方正面否认传言的内容反而会引起人们的好奇心、从侧面提高帖子的知名度——
使用了“精神状态不稳定”这个理由、既能在看过帖子的人中间否认爆料的真实可信性、同时稍微监视一下各大公共平台禁止提及之前帖子的相关内容，对于从来没有看到过爆料的人大概也没有机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
事实上、这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热度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完全消失了，只有一少部分好事者——比如皮艾维尔非常热心关心着后续，知道那位工作人员直到现在还在疗养机构声称自己没有疯，然后就被注入了大量的镇定剂、现在已经完全无法说话了——
然而这个后续足以让知晓的人也为了避免麻烦、一同失语。这样只剩下的小小的几个不安定因子无论是怎样认定真相的、真相都只有大众脑海中【人类基因保存基地】中没有任何罪恶的实验、只是为了保存濒临灭绝的人类基因而存在的建筑。
事实上、他们是成功过的。
在得知了工作人员失去了说话能力之钱、早就认定了被否认的就是真相的皮艾维尔、却也一次都没有在白狼坊提及过自己的疑心，在那之后更是不曾开口，甚至还会出现在餐桌上公开嘲讽那些反抗之人不知好歹的行为出现。
她的大脑、她的心脏和她的言语是完全分开的。
如果问皮艾维尔这么做的理由、大概有二——第一是自己的亲人因此付出过代价让她沦落在白狼坊成为“货物”、第二则是白狼坊中的生活还有她遇见的伙伴实在是很让她珍惜——
所以、报告单上1017身体指标一切正常，至少在这台仪器的可检测范围内没有携带任何奇怪的病患、毒素让皮艾维尔长长松了口气。
不过其实她也有其他的忧虑——
因为1017号是在摄入了大量酒精之后才得到的一切正常的结果、那么也就意味着至少1017号是有着极强的酒精降解能力的，还有他的移动速度和反应的灵敏程度也很夸张——
很显然在刚才的状况之下，自己距离打印机比1017号要更近，而且自己的行动速度就是在整个白狼坊中都是数一数二的——结果1017号从仪器中走出来再到抢在自己面前把报告拿走，她竟然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什么都不如他那微妙的身份更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