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他。
曾经也虔诚地信仰着神明、比任何人都认真地注视着比任何人都圣洁的凛然的少女的身影。
但是、他所注视着的,并非是救国的英雄、也并非是纯洁无瑕的圣女。
记忆中,彩色玻璃折射的炫目之光——
机舱的、还有人造都市的宫殿内的。
却在少女的映衬下黯然失色。
只要她伫立在那里,他就能找到前进的路、正确的方向——
但是、道路被封锁了。
圣洁的韵律走了调,彩色的玻璃破碎、剩下的只是一地残渣。
发光的记忆、都被蒙上了一层蒙昧的阴影。
不义的,叫他仍旧不义。
污秽的,叫他仍旧污秽。
为义的,叫他仍旧为义。
圣洁的,叫他仍旧圣洁。
现实却是,圣洁者,被地狱之火焚烧。
哪怕不断地祈祷、也仅仅只能心怀着信仰,在信仰之中被化为焦炭。
仅仅只是想象着那惨无人道的行径,都瑟瑟发抖。
那烈焰究竟有多么炽热,他无法感受到,他所能体会的、不过只有人间是冰冷的这件事罢了。
因此在基地遭劫难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悦更多一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并不愿意相信,那是自己的卑劣的复仇心,并不是多么高贵的感情。
比任何人都要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孤独的少女的他,知道,即使被投入地狱之火也依然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的怨怼的,才是名为她的本体的真实。
甚至他有一种,只要世界陷入危机、那名少女说不定会再次出现,成为救世主。
这样微弱的信念、让心灵已经裂开缝隙的他、保持了最低限度的理智等待着什么。
但是、当真的看到了等待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的时候,反而有一些惊惶。
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出现在黑夜中的梦。
在那一刹那,滞钝的武器忽然间就有了力量。
封于箱子中的炮弹、也终于能够将它装载于炮筒中,毫无迟疑地命令诸位智兽族兵士一颗不留的让它在敌人的身上爆裂开来。
“希大人。”另外的他向斗志昂扬的希·艾略特搭话。
希礼貌而绅士的向另外的他行礼。
“我可以向您确认一件事吗?有关于希尔殿下的——”
“当然!”原本相当淡然的希的情绪莫名亢奋了起来,旋即为了掩饰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只要是关于希尔殿下的——虽然不能说全部、不过绝大多数我是相当了解的。所以你尽管开口问,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言无不尽。”
“是吗?那倒是帮大忙了呢。”另外的他一哂:“我想问的只有一个——在希大人的眼中,殿下存在着阴暗面吗?”
“嗯?”希的脸色微微一滞:“为什么是这个问题?”
“该怎么说呢——实际和希尔殿下接触的这几天,让我感觉到了这个特异点某个相当大的违和之处。不过——关于这一点果然还是要找熟悉的人确认一下才能最终得出结论,毕竟表面十全十美、实际内心却浅藏着巨大的能够吞噬一切黑暗的令人作呕的伪君子,在下见识过不止一人呢。还有、虽然把责任推到他人头上是不对的,却也有被逼无奈最终走上了与之前的信念截然不同道路,亲手撕毁自己信仰的生灵存在——人类是变化的、而不是静止不变的状态——白昼与长夜,清澈的河流被污染成污秽的河流再由于治理再次变得清澈,无论哪一边都是真实的样子,只是时间点不同而已——”
“原来如此。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希陷入了沉思。
另外的他微笑着,等待着他的答案。
“以我个人主观的判断,是没有的。”希停顿了一下,道:“所以,我认为您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
“唉唉,是吗?您竟然已经猜出我的想法了么?”
“与其说是猜出了您的想法,不如说是和您的想法不谋而合了——我的内心,也隐隐有那样的感觉呢。即使自己会被黑暗吞噬、被疯狂燃尽,那个人也始终会是自己的明灯、他人的明灯,不会被任何尘垢污染——没有什么理由,仅仅是如此相信着对方而已——”
“在下完全能理解这种心情。有着能够为之能披荆斩棘浴血奋战,发自内心去相信、去效忠的对象,不是为了那个人的身份、地位、光明的未来这样的虚浮之物,仅仅只是想要为那个人拼尽全力,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呢——”
希怔住。
良久良久。
那张瘦削却不失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笑颜。逆着背后的阳光、仿佛融为一体——
“是的,非常、非常的幸福呢。”
但是,旋即、那一丝笑脸上,便刻上了深重的阴霾。
被输入了必要的知识的另外的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结局是怎样的。
恐怕这个男人自己也是清楚的——虽然那是他还没有抵达的未来,但是以这个男人的敏锐、大概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前方的路了吧。
明明是个通透的人、知道彼端不会有任何的救赎,只是无尽的沼泽也还是要踏入。
因为,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夺走了他的唯一。
所以、就再也无所顾忌。
尤其是每一串数据被删除之后,他的记忆是不会被保留——
不过、即使保留了下来,那前方真的会有什么不同吗。
另外的他窥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不由得起了这样的困惑。
“另外一个我,看在我们很投缘的份上、再告诉您一件事吧——一个只有我自己能够能够得出的结论。”
“嗯?”
“既然我们刚才都想到了,希尔殿下绝对不是凶。那么,根据这个前提,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了——这一次的幕后黑手、大概是你自己吧。”
另外的他错愕了一瞬,却立刻就理解了——
并且,因为希的这句话,另外的他方才内心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原来如此、真的是相当合理的推断呢。哪怕这个世界的善与恶、对与错已经被套上了框架,似乎已经有了标准的答案以及道德这一禁锢——但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走上那条被圈定的道路。并非是想向固有观念反叛格调这么高的原因、也不是故意走上他人眼中的错路,可是,即使再给予一次机会、也不会回头的这种或许会被视为偏执的觉悟,只有本人才能最深的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