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了疲倦、在不知道第一百次、一千次还是上万次的转移之后。
不，应该说是连疲倦都感受不到了么。
身着纹着火焰图案长袍，披散如雪的头发上有几缕如血一般血色的头发、红色和黑色异色瞳的男子，端上来一盘和他自身的色调差不多的红赤色的的菜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看起来就非常辣的辣椒炒辣椒。
浑身都是触手，已经合并了不知道多少个的信息，似乎每一片肌肉都是信息源的特殊生命体在一边轻轻咳嗽了起来：“这味道呛鼻得很，你把这种东西端出来给共犯者吃没问题么、希？”
“很……呛鼻么？”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倒是没有闻到呢——”
“嗯？”她皱了一下眉头，歪了一下头。
“也许你合并了太多的信息的嗅觉是受到视觉影响了也说不定呢。”
“大概……？”浑身都是触手的生命体一副并不太能信服的表情。
虽然并没有闻到他所说的呛鼻得味道、但是颜色还是太有冲击力了——
希犹豫了半晌、才将勺子送入口中。
一种说不出的美味在舌尖上扩散、爆裂开来——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有冲击感的味道——希许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甚至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非常好吃哦、谢谢啦——”
手中的勺子停不下来，眼泪也不住地流下来——
“就算好吃也不至于流眼泪吧——还是说被辣出来的眼泪、共犯者只是在逞强而已呢？而且这是你自己做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说感谢来着？”
“没有、一点都不辣，恰到好处的味道——”
“哦，是像西班牙菜一样，加了大量番茄和烟熏甜椒粉、看起来比较红而已？”
“大概吧。”希回答道。
但是对于制作了这道具有冲击性料理，坐在一边的蓝发少女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他。
出于好奇、浑身都是触手的信息集合体也尝了一小勺。
她的眼泪也落下来了——
但是她并不是因为食物的美味、毫无疑问是被辣哭的。
嘴巴和舌头就像是烧起来一样，他掩住嘴巴不住地咳嗽，但却连开口要“水”的要求都说不出口了——舌头已经完全麻痹了。
由于本身就是被塞满的信息库，就算是对味道也比一般要更加敏感。
一边的蓝发少女就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将一杯牛奶推给他。
“请用——尽管现在我已经无法确定您的名字了。”
她将牛奶一饮而尽，舌头上辣味还是没有完全消退、但是总算勉强能说话了。
“希、你干什么？整人游戏？我和你的菜难道不是一样？”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信——！”
她甩了一下触手、滑步到希身边，把希吓了一跳——
“好近——！”
“能不能让我尝一尝你的这份？”
“欸？”希怔了一怔：“可以啊，为什么——？”
她从希的盘子中挖了一勺——
“喂喂、那是我用过的勺子！”
希目瞪口呆时， “当啷”一声，勺子从她的手中滑落了下来——
尽管全身都是触手，却无法接住。
“咳咳——咳咳咳咳咳——”再一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样的。
没有说谎、两盘果然是一模一样的。
足以让舌头着火、身体炸裂开来的辣味。
希有些委屈兮兮地道：“我都说了、那个勺子是我用过的，你自己没听到嘛——”
“你过来。”
她向蓝发少女勾了勾手。
蓝发少女记不住她的名字的时候，其实她还是有点难过——
毕竟这就意味着被塞满的空间站有多了一个。
而现在……
蓝发少女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和她一起走出了食堂。
希回身看了他们一眼，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重新取了一个干净的勺子继续吃起来。
食堂外。
“喂、我记得……嗯、希……？并不是很能吃辣的食物，之前只吃了一点点水煮肉加了一点辣椒粉，他喝了足足三瓶水，怎么现在——难道——？”
“嗯、你猜的没错。”蓝发少女的眼神中闪现出了一丝悲哀：“他已经失去味觉了。不仅仅是味觉——痛觉、嗅觉都在渐渐退化、甚至消失。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刻看到的会是没有味道，没有声音也没有颜色黑白色的世界，最终会归于黑暗之中吧。”
“……”
她笑了。
苦涩的笑容。
“对于一个人类来说负担太重了吧。就连我这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都时常会感觉到窒息，何况是共犯者——”
“嗯——快要到极限了吧、不，说不定早就已经到极限了——但是，他却仍然一直都在努力。努力勉强自己、努力维系着这个昔日的伙伴们一起携手战斗保护过的世界。”
“我记得你之前似乎说过、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其实是错误的世界呢。”
“嗯、从这个世界的记录中的赛博空间毁灭竟然是由我亲自修复、又是因为我的死亡而崩塌，我就发现了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常识和我在【信息】上所得到的是不一样的——”
“是呢……”
“虽然我并不能断言我之前得到的知识是正确的，但是至少知道了存在着截然不同的历史。甚至这份差距并不是微小的、只要抹去了沾染的墨点、就能修复回原来的形状——而是在初始出现了小小偏差、最后使得整体都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已经完全混杂在一起、甚至不知道从何处修改起来才好——又或者从头修复这一行为会从根本上撼动这个世界的根基——”
“其实就是我们所在之地、是错误的证明吧。”
“嗯——”
“那么、早晚有一刻、会有救世主一样的角色，来到这个世界。把我们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全部否定掉、用橡皮擦将我们抹消吧——”
“呐。”
一个声音插入进来、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走吧、差不多到时间了。”
希已经吃完了、从食堂中走了出来。
“是。”两人，或者应该说两个信息集合体欠身向他行礼。
“了解啦、走吧”
表情相当淡定、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并不是没有听到他们的的对话，与之正相反——
“人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走在寂静甚至有些空旷的走廊中，希感叹道。
“距离那位救世主的到来，应该已经越来越近了吧。”
对于他的话语，她们并没有做出意外的反应——
“是。也许是这一次重置的开始、也许是下一次轮回的结末。应该不会太远——”蓝发的少女回答道。
“稍微有点不甘心——为什么这里就是必然破灭的结局、为却还有着存在未来的世界呢？正确本来就是按照立场来划分的、如果存在着绝对的正确，为什么就不能存在于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