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谨慎起见、希尔再次阅读了一遍储存着的报告。
尽管克隆全面停止、记忆的大规模注入也停止了,不过倒是也没有极端到省去学习基本常识的时间也必须要浪费不可的程度。
希尔的大脑没有被塞成罐头、却也还是辅助了当年的技术。
她之前只是看过一两次、因为有些不适也就没有再反复复习阅读,刚才提到她就又调转了一次资料阅读。
果然还是很让人不舒服——不如说比只是残留着印象的时候更让人不舒服了。
之前还只不过是停留在概况的程度、而从头捋顺的话,整个就是违反目前的伦理观和人道的故事。
同时因为删除了不少数据和名字、连编号都没有,始终都用“他”“她”“原型的男性克隆体”“原型的女性克隆体”这种毫无水平模模糊糊的叙述,甚至还存在着大量的【删除】以及“■”这样的字样,整体读起来还很费力气,从头阅读到尾的时候满脑袋都是黑色的方块以及的“她”“他”“它”这种人称叙述。
又不是小学生的人称代词的教学——希尔忍不住在内心深处抱怨了一句。
“看起来你们好像并不怎么反对的样子、我还以为我是漏看了什么,所以回过头去重新阅读了一次。”她沉默片刻、发出“嗯”地一声:“果然……很鬼畜啊。我绝对会投反对票的。”
“不要说的这么绝对。”一向是和平以及正常伦理爱好者的庞戈开口道:“当时也有着当时的时代局限性嘛,你要知道当时可是一个反对票都没有哦——又不是那种投了反对票就会被杀死的生存游戏,可是除了弃权的之外就全部都投了赞成票,并不能说是被裹挟着,反而认为是大势所趋比较合适哦。”
“这样的大势所趋吗。那不还是被裹挟了吗。”
“NO。”墨影在一边摇动着手指:“被裹挟是意味着自己明明不同意,可是却不能表达自己真实的意见。而大势所趋则是所有人的观点都差不多,自己也正好处在大多数人的观点上,即使自己处在反对观点上也知道绝对不可能会胜利,只是毫无意义地表达自己的腐朽和落后——”
“如果所有人都是抱持着反对观点,可是却都认为自己不可能胜利然后弃权了的话——那么不还是被裹挟着么。”希尔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回头看着希:“希君、你怎么看?”
从刚才开始炸掉了那些恶心的虫蛹之后、希看起来明明还很有余裕的样子,却只是保持着那平静的笑容,对于整体的对话参与度非常弱……
而这里的空间即使消除掉了虫蛹、也依然很暗,试图点起灯,却发现由于力量的聚集性,想要点起灯这种行为会耗费太多不必要的力量导致事倍功半,最后就只是用自己的眼睛来适应这份幽暗。
在这个时候不说话、还故意躲在某个小角落里,哪怕有着显眼的外貌也很容易被忘却——何况希故意把自己的头发包裹了起来,也用墨影还回来的终端尽量消除了自己的气息。
在希尔突然回头向他提问的时候、基地的人和周遭的人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其实这里还有一个希。
希自己也好像很诧异的样子,直直地盯着希尔。
“竟然没有忘记我的存在,而是好好地感受着我的气息吗?”
“哈?”希尔的脸上没有露出不满、只是有点困惑:“倒是你这句话让我很奇怪。根本不需要感受什么气息吧——这里总共就只有四个人存在,这也能忘掉吗?”
“就因为人很少、所以在我存在的时候把存在忘掉才是理所当然的,倒是少了一个会比较明显……不过、如果人数众多的话却也不是正好相反的情况,而是会干脆把所有的全部都忽略。
无论是多一个还是少一个都一点不明显、除非是对于紧盯着这件事的存在——然而如果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可能会面临所有人都发出‘啊、是你记错了’的情况,在自我怀疑之中认为自己真的是记错了。”
“这是什么逻辑?”
“没什么。”希耸了耸肩:“自言自语罢了。”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稍微有点感叹的口吻道——
“这条通道还真是长啊,长得甚至都有点过头了。难道说那也和只要吸收了过量信息就会爆炸的虫蛹一样,是信息源头织就的通道吗?”
“谁知道呢。”白鸦的声音自耳机中传来:“至少扫描仪没有测算出那样的倾向来。”
“少错开话题。”希尔似乎有些不依不挠:“你是当我记忆力出了什么差错吗,我能拿来炫耀的并不多,但是记忆力算是我为数不多能拿来炫耀的——
如果你的记忆力不好的话,我不介意提醒你一句,刚才我回头看你的时候是在问你这个问题——对于当时的那项导致克隆技术整体被废止的事件,在出了大事故之前,大多数都投了赞成票是被裹挟了、还是说时代的潮流呢?”
“是被裹挟的时代的潮流吧。”
“少用这种和事佬哪边都是正确的口吻试图蒙混过去!”
“我没有蒙混啊,毕竟所谓的潮流就是裹挟嘛。因为有着巨大的浪花,冲刷着朝某一个方向前行,逆向行走的不是死掉了就是抵挡不住而被迎头而来的力量推到了理想的反面。如果因为少数服从多数这一点就把‘裹挟’换了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就太可怜了。
十个人里、只有超过五个人以上无法表达自己真正的意见叫做被裹挟,少于五个人的情况下就不被称作裹挟,其实从一开始就不能叫做伦理观正确、权利平衡呢。”
希悠悠然地道:“我是没有处在那种情形下,因为就算是站在这里,都算是各种机缘巧合不完全是我的能力以及我的选择,所以即使我看到了那个故事,也只能站在局外人以及外行人的视角来看待呢。
那么、站在完全的局外人的视角上来看,我认为把责任推到‘那个时代的大家’身上这件事并不客观。毕竟当时肯定也是有反对的人存在吧,就因为多数派是浪潮就把少数也归结到罪人里不是很糟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