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纯白色的罩袍，上面带着条纹。
看着眼前的这道踩着高跷般鞋子的影子，实在很难判断出他的高矮胖瘦——
奇怪的面具，更是完全无法窥视到面具之下的面容和表情。
希尔差一点就问出对方是谁的问题了，但是她的情绪迅速稳定下来，仅仅是睁着眼，以类似好奇一般的眼神盯着潜进来的影子。
张了张嘴巴、却只是像金鱼一样吸了一口气。
对方看到她的反应之后、隔着面具发出了一丝笑声——
“很辛苦呢、圣者大人。”
“辛苦、那是什么？”希尔按照开门之前、希提供给自己回答的模板回应道：“难道这不是为了我们的世界应该去做的事吗。”
“可是、这里并不是您的世界的可能性，不知道您到底又没有思考过呢？也许、您只是被我们当做道具使用了——这种的。您应该很讨厌被利用吧？”
希尔沉默了一瞬，摇摇头：“所谓的‘圣者’，其实就是道具吧。无论是自身被当做道具，还是作为他人参拜的对象，说到底都只是工具而已——无意义和无价值就是最大的价值了。如果太过于追求自我，对于大家来说也很麻烦吧——再说是早晚要消失的东西——”
“是呢、早晚要消失——不过也不会很晚，至少在我所知，绝对不会超过一整天的时间。我们之前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失败了，比起在最后按照最开始设定的理论一起清除，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不积累下来太多，这样割离的时候也不会太过疼痛。”
“……”
希尔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但是、即使不故意摆出这副表情来，其实希尔也不是很能理解。
他席地而坐、长长的斗篷落在地上——
他把两只手掌按在膝盖上。
“那么、今日份的表演，二位——”
希尔忽然听到了一声突兀地嘶声尖叫、之前始终都很冷静的希把自己身边能抓起来的东西全都抓在了手里，朝着对方狠狠地丢出去。
而对方看起来没有怎么费力气，就轻易挡住了——
虽然能隐约看到他抬起了手、可是整体上下的移动就像是吹了一阵清风，仿佛切实存在、又似乎是错觉一般。
“每天都要这样、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烦吗？希君？”
“……”
希只是对着那面具怒目而视——如果不是希尔刚才目睹到了上一分钟他的整体状态都很正常，甚至都要怀疑他是否并不是演技，而是精神上出现了什么疾患。
“你在抵达这里之前，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东西，才这么竭斯底里的？”
“我——”希的口中发出了些含混的声音，似乎能够隐约听到一些讯息，又似乎什么关键的词都不存在，只是一个精神失常了的个体在胡言乱语。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捧到这种的、可是严重到这种程度的，倒是真不常见呢。虽然我从我的那边审问来的，好像在他看来，你们这边并不是多么严重扭曲的世界，但说不定只是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他就发现不了自己的扭曲呢——
比如我现在生活着的世界，我就觉得很正常——可是、来自于其他世界的旅客，却没有几个能天然接受我们的生活方式的。
哪怕其实在我看来、本质上比我们还要糟烂，但是在他们看起来我们所生活的状况却是最糟糕的。
所谓的看得到其他人的污浊，看不到自身的黑暗吗——还是、应该形容成精神力的自然调节呢。哪怕我们生活着的世界、真是最为糟糕的世界，为了精神力着想，精神也不会认可这一点的。否则就没办法延续着‘活着’的状态了——
而像我和索尼卡大人，我们所背负的东西就更为特殊了。毕竟原住民就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情况，可以说就算是整个自然界都希望我们能够保持着清醒的疯狂——有时候我在想着，我们是恰好被选中、还是必定被选中，或是只有我们才会被选中呢——”
希尔犹豫了片刻、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喔、这一次的提问，比上一次慢了1.5秒。也就是说，到底还是在您的大脑里开始产生印象了吧？”戴着面具的人摇了摇头：“时间一旦超过了9秒，那么也就意味着您能够恣意被我们利用的时间到达极限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再舍不得，也只能把您销毁掉了。”
他所使用的词语是“销毁”、而不是“杀死”。
正因为是在培养舱长大的希尔，才会对这个形容格外敏感——
销毁并不是针对人的、而是针对于物品所使用的。
至少在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她完全没有被当做是活生生的生命体来看待——
不过、倒也是寻常——毕竟、从希那里听来的故事就能感觉到了，对于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个原住民来说，所有从异界来到此处的旅行者都不过是“道具”而已。
“道具”所诞下的，才是真正的生命——
不对，或许这种认知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至少现在并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就把旅行者们诞下的生命当做鲜活的个体对待。
9秒吗——也不知道这个界限，自己是否能记清楚。
还是下一次也依然像是方才一样，必须要从谁的口中听到才行。
“如果我们是偶然被选中的话、就意味着我们的存在不是必要的，那么我们迄今为止让自己背负着担子其实是庸人自扰——
如果我们是必然选中的话——我们现在就是这样认为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使命只有我们才能完成，不管真实到底多么残酷，我们都必须要承担下来才行。
如果——”
他顿了顿，以自嘲一般的口吻道：“如果、我们是偶然被选中却必然会产生现在的这种心境的话，那么则意味着我们不过是被这个世界所摆弄的玩具而已。其实最终做出选择的，是这个境界的意识，而不是我们——在做出了诸多模拟之后，把各种各样的念头注入到了我们的脑海之中，让我们产生这是我们自己独立思考之后的结果。
可是、由于无法脱离土地而存在，那么所谓的独立思考就只是单纯的悖论罢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希尔的脸庞——
“我有点好奇、您记得我是第几次和您解释了吗？”
“一。”希尔考虑到之前有9秒的界限，这一次干脆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