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看到了吗。”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4096浑身汗毛直立——前提是她有汗毛的话——
因为感情还无法调和，所以持有的几种基本情感很轻易就占据了上风。
“莱……莱安大人。”
“嗯？你在害怕吗？就连说话都颤抖起来了呢。”
莱安发出了“呵呵”地笑声：“这可以说是属实没什么必要，毕竟在这里不存在什么不允许你看的东西。
我知道，你多少有种把自己当做是道具的自卑感，然而事实却完全不是那样——你才不是什么道具，你是和那些受到你的教导影响的机械唯一不同的存在——是唯一不同的存在哦。
不需要有任何怀疑、你就是最特殊的。将来每个你的同伴都可能被销毁，只有你会一直被保留下来——你不仅仅是他们的同伴，更是我们的同伴。你既然觉醒了就应该知道，人类并不是那么容易舍弃同伴的存在吧？”
“是——”她依旧保持着畏怯的情感回答、斜眼瞥着培养舱中的生命：“那么、这个又是什么？它是、之前灌注了我的认知的，却完全不肯听话的那家伙吧？不应该在最开始就被销毁了吗？为什么、它现在却还在这里……？”
“啊、啊——”莱安无奈地道：“当然我们最开始肯定是想要彻底销毁的，可是之后我们就发现，不管怎么突破，只要基于你作为原型的，最高阶的突破也就是这位了，不会再产生其他变化——
也就是他大概是目前为止我们认知中，唯一一个能够产生第二次突破的生命体了。可是、如果要是还把他当做机械来培养的话，还是和最初毁掉他的理由一样，会产生不可预知的麻烦——
所以只能想办法制造出人类的肉体——毕竟现在人类的感情也越来越淡薄了，就当做人类来培养、或许还能减少危险。”
这其中的逻辑，希尔总觉得有些奇怪。
产生太强的叛逆感情，会给“人类”造成危险——但是那份叛逆的情感留在人类的身上就没问题——
是笃定了“人类”不会伤害“人类”吗。
“我不太明白。”希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根据我存储的资料显示，即使是您们现在，应该也还是不允许直接用克隆身体进行记忆灌注，如果您们制造出了这样的一具身体，再反过来进行记忆灌注的话，难道不是违反了条文吗？还是说、您们是想要告诉我，您们就不需要遵守条文呢？”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却能够从莱安的瞳孔中看到自己脸颊的倒影来。
自己的眼睛在发光——释放出惨淡的红色光辉。
那是“学习”模式在开启的证明。
莱安盯着她的眼睛、完全不转向别处——
在片刻之后、轻轻吐气。
“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是我们通过破碎的机械碎片，模拟着人类的身躯来的——并不源自于自然界的任何细胞，虽然看起来是人类的皮肉，本身却还是一团数据——
没有个三二年的时间，应该无法从这营养舱中走出来，即使呈现出实体来，也只能是全息投影。但是、有了他的存在，我们对于机器的肉体的升阶，应该很快就能达成了。”
莱安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如果到时候我们技术完善、你肯定会是第一个拥有进阶的肉体的——这样也能激励其他你的同类。”
对于莱安、卡莎，对于这些人类的绝对服从之心——
以及完全没有升级出怀疑他们的负面感情，因而她的红色的瞳孔的赤红在瞬间熄灭，像是放松了一般微微吐息。
“太好了——这样我就能安心了。您们果然值得我信任。”
看到身为自己的“道具”的存在却露出了无邪的笑容，并没有真正失去感情的莱安滋生出来的，大概也有愧疚感。
却在培养舱中发出的“咕嘟”一声之后，放下了那份悲悯之心。
他需要的、他所掌控的整个世界所需要的，是更加有大局观的思考方式，不应该专注于某一个生命体上。
不仅仅是希尔、或者是在培养舱内被培养出来的人造的肉身。
就算是自己、卡莎，所有的同伴，都必须视作可牺牲的个体，世界才能正常运转。
“那么、我可以随时来到这里，查看这家伙的情况吗？”
“欢迎、欢迎，你大可以随意。”
希尔沉浸在、自己果然是特殊的幻想中——纵然这份幻想和自己那过于理性的资料对照，会出现相当的差异性。
尽管在人类看起来、没有丰富情感的机械体，能够理解的事情相当有限、因而只要掌握好技巧就很好骗。
事实上、也有情感不丰富的个体才能体会的东西——
冷漠无情得、纯粹的机器，却拥有着相当高的认知，只要把总结出来的资讯作整合对比，大概也能够尽量避免骗局——只是一视同仁把“欺骗”这件事当做是不好的、负面之物就可以。
她有意地过滤掉了异样的部分。
这份过滤，在检测仪上体现的并不明显，也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对新一批灌注的个体的授课。
在这个阶段接收了她的意识的个体、似乎对于他人有着更强的依赖性——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吧，她暗暗地思忖道。
如果依赖性能够加强，最后的比对也能全部都放弃的话，其实也就意味着时常会困扰着她的纠结感不会在他们的身上显现。
然而、越是发现那份依赖性其实就是毫无怀疑地把自己的一切奉送给其实对于机械体来说谈不上有什么好处的“任务”，她停留在营养舱的房间内的时间就越久。
那果然只是一具、漂浮在营养舱中的身体。
再加上超低温度，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实是旧日里某个人把自己的身体保存起来，等待将来技术发展之后再度苏醒的实验体——如果不是她对于当初被碾碎的那家伙印象深刻，她肯定会如此认知机舱中漂浮的身体。
她在凝视着机舱中漂浮着的身体的时候，时常会幻视。
脸是相同的，但是穿着打扮会出现不同——
然而事实上，呈现在自己眼前的躯壳，其实什么都没穿。
湿漉漉地、漂浮着，头发也会随着时间长长——
最初只是普通的短发，现在已经变成了海藻一般。
头发的颜色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改变——
但是、具体的参数是什么，那是她完全不想涉足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