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五河士道记事以来,医院就是他最讨厌的地方之一。除了病痛,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更是让他难受不已。为了少去医院士道一直都很注重身体锻炼,事实上除了那年琴里引起的火灾以及灵力紊乱引起的暴走事件之外他也确实没怎么去过医院。而这一次把士道从昏睡中叫醒的,又是那股阔别已久的消毒水味道。
“嗯......”士道费力地睁开了眼,但眩晕感并没有完全褪去。狠狠晃晃脑袋清醒了一点之后他才开始审视附近的状况: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手脚动弹不得但眼睛和口鼻并没有被遮住,亲妹妹真那正躺在自己脚边,依旧是不省人事的样子。从室内陈设来看这里像是大学里的一间实验室,大概长泽就是为了使用这里的设备才选择了这里,但当士道看到房间的某个角落时其他的一切仿佛都不重要了。
“六喰?!”
正如士道所言,从动物园失踪的六喰就安静地躺在房间角落的床上一动不动,对士道的呼喊也是无动于衷,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
“可恶......”士道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试图挣脱束缚,然而最终的结果除了把自己的手腕弄得生疼以外毫无意义。折腾了半天之后士道也只好作罢,试图寻找其他的方法。
“这么快就醒了?我本来估计你还得要个十分钟左右才能恢复神智呢。”一道声音从士道侧后方传来,紧接着声音的主人绕到了士道身前,“好久不见......这么说也不对呢,毕竟昨天我们才刚刚见过。”
“长泽......”士道盯着对方的脸,“你也是策划这场灾难的人之一么?为什么要绑架六喰?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这里?”
“嗯,和我想象的差不多,果然一上来就是这几个问题。”长泽从容地一笑,搬了张椅子在士道面前不远处坐下,“不过我可只有一张嘴,所以还是按顺序来吧。既然你提到了制造灾难的那伙人,我就多说两句:那些家伙来自一个叫‘箭矢’的国际医疗恐怖组织,或者你把他们当成邪教也没毛病,毕竟那是一群高唱‘人类已经安息’论调,信奉歪理的狂信徒。”
“那么,龙胆寺就是这些家伙的老巢?”
“喂喂,你不至于天真到以为一个能在世界各地都制造如此规模灾难的国际恐怖组织会选天宫这么个小地方当老巢吧?”长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士道,“那帮家伙的首脑好像被称为‘酋长’,好像还是东欧某国的什么贵族来着,不过现在在哪里就说不好咯。”
“东欧......”那一瞬间士道深深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本来他想着一定要让那些带来灾难的歹徒付出代价,谁知对方是这样的庞然大物。能和“箭矢”对峙的只能是国际刑侦机构,自己区区一个平民百姓根本不可能撼动对方。
“等等,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你就是他们中的一员?”经历了最初的震撼,士道突然发觉长泽似乎在绕圈子。
“该说是,还是不是呢......”长泽移开了目光,若有所思地念叨着,“我并没有加入过这个组织,但是他们能弄出这种事情,我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吧。”
“长泽,你到底是什么人?”士道越听越糊涂,长泽倒是镇定自若:“我是什么人......这个还真不太好说,毕竟你们所知的关于我的一切都是假的:相貌、年龄、身份、性格,甚至连‘长泽’这个名字都不过是伪装而已。”
“伪装?!”士道大吃一惊,开始重新审视起对方来,但“长泽”显然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屋里的光线并不强,就算士道凝神观察也难以分辨他的脸到底有没有化妆或者整容的痕迹。
“不要那么紧张,你姑且还是用长泽这个名字称呼我好了。”对方看出士道心中所想,“不过我的姓名什么的本身也和你毫无干系,长泽也好什么也罢,对你而言没什么分别。”
“对了,六喰,你是不是给她注射了解毒剂?”士道想起了紧急通讯的内容,赶忙追问道。
“没错,而结果就是那样,看来再也不用给她准备笼子了。”长泽点点头。
“该死,还是没赶上......”士道咬牙看着一动不动的六喰,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见此情形长泽并没有出声劝慰,而是坐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士道的反应。观察了一阵子后,长泽才起身走向六喰躺着的病床。
“你要干什么?”
“说了也没用,还是让你自己确认一下吧。”
说罢,长泽起身走向了六喰。原来那张床是一张可移动的病床,长泽解除了限制后便将六喰推到了士道面前,他这才近距离地看到了六喰:现在的她如同一个睡着了的洋娃娃一般双目紧闭,脸色却还算正常。沉睡中的六喰均匀地呼吸着,胸口也有节奏地轻微起伏,除了左胸前那片被血液染红的衣衫看着过于刺眼以外似乎比之前还要健康一些。长泽也站在一旁怜爱地看着六喰,伸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捏揉起来。
“?!你干什么?”
“不用那么紧张,我真想占她便宜的话早就占完了。”长泽并不理会士道的愤怒,“比起那个,你没注意到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士道又仔细看了看六喰的脸,除了刚刚被长泽捏过的位置有点红以外确实还好。
“好吧,看来你还是不怎么了解丧尸。”长泽自己解释起来,“一个普通人变异之后体能和力量会大幅度加强,但代价也不只是失去理智而已。简单来说,这类生物得到强化后新陈代谢速率也会大幅上升。没觉得你见过的丧尸往往都是‘面目可憎’吗?”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士道忍不住再次端详起六喰的面容来,确实如长泽所言,六喰看起来比以前削瘦了些,但完全没有和其他丧尸一样搞得脸上腐烂成一片,就算被**一番皮肤也依然紧致,没有皲裂开来。
“等等,莫非给六喰吃饭是为了这个?”士道突然明白了什么。
“差不多吧,在能量不足的时候任何生物都会逐渐舍弃对存活不必要的功能。对尸变后的人来说最没用的功能之一就是保持外形了,如果放任不理的话一些感官也会很快退化。但换句话说只要有及时的能量补充,丧尸就没有牺牲这些功能来拆东墙补西墙的必要。”长泽承认了自己的行动,“不过很奇怪,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变异将近一天了,她的脸竟然还这么完好,难道是有什么额外的东西在为她提供能量?但看起来这只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个例罢了,或许她对病毒有什么抗性吧。”
“抗性......”士道立刻联想到了之前中过毒的耶具矢和狂三,她们几人中的毒各有不同,吃的苦头也是不少,但似乎都有些对毒物的抗性,难道是灵力的作用?不过这事还是不要让长泽知道为好。
“好了,看完这个再看点别的吧。”在揉完六喰的脸后长泽又帮她翻了个身让她背对士道。随后,长泽将六喰的衣衫拉起,让她背部的皮肤暴露在士道眼前。
“这是......”士道此时也不得不感谢起这种病毒来,它所带来的强大愈合力确实非同一般,士道能够看出六喰心脏的位置的肤色要更白嫩一些,显然是新长好的皮肤。看起来七罪的决断是正确的,假如没有她的急智,心脏被贯穿的六喰此时一定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那个药你也不用找了,现在已经用在这姑娘身上,她会没事的。”长泽一边说一边帮六喰穿好了衣服。
“幸好副作用没有生效......”士道鼻子一酸,一旁的长泽倒是冷笑一声:“没有生效......呵,你就那样把那瓶药直接给她打进去试试,只怕用不了半个小时她就彻底气绝身亡了吧。”
“什么?”士道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六喰明明活下来了啊,你是什么意思......”
“应激突变式进化。”
“哈?”
看到士道一副懵逼的样子,长泽只好耐下心来解释:“简单来说,生物繁衍后代的策略有两种:像我们高等生物往往采用少生优生的策略,但对于低等的生物而言亲代是没能力抚养子代的,所以使用大量生产结合大量变异的方式。换句话说就是以量取胜,夭折多少无所谓,只要有活下来的就好。”
“呃......可这和六喰有什么关系?”
“六喰体内的病毒就是这样,其基因组中储备了相当多种潜在的变异类型,但是那些变异并不是自然的随机变异。”长泽的口气严肃起来,“那些变异是特别设计的针对人体的杀伤性变异,如果药物针对的靶点和用量不对的话立刻就会让这些病毒接受到生存受到威胁的信号,随后为了延续自己的后代开始大量繁殖,让那些杀伤性变异得到表达的机会。子代病毒又会变本加厉地重复这个过程,甚至反过来利用药物杀伤人体,我称其为应激突变式进化。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这个过程被激活那六喰的身体很快就会在药物和变异病毒的联合作用下被破坏的千疮百孔,一定会死的惨不忍睹。”
“......真是好险,幸亏没有直接......”士道被说的后怕不已,但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不对,假如解毒剂这么危险的话你为什么要冒险盗走它,六喰现在又是怎么恢复健康的?”
“我说过的吧,假如药物靶点和用量不对的话后果会很严重,反过来说如果能够加以适当调整,让药物对正确的方式发挥作用的话就会成为真正的良药。”长泽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得出他确实对药物疗效很有信心。哪怕六喰曾经变异过,他却没有使用任何拘束具来限制她的身体,就那么大刺刺地让她和大家共处一室。
“所以,是你调整了解毒剂的性质救了六喰吗?”对于士道的提问长泽没有回答,只是摆出了一副默许的态度。
至此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终于被梳理清楚了:长泽通过跟踪士道发现了六喰的存在,并且在这段时间给六喰喂食以免她因为能量无法满足代谢需求而损伤身体。或许是通过偷听吧,他得知了拉塔托斯克制造解毒剂的事情,同时想到了新药可能不够完善以及那些病毒设计时留下的的陷阱。为了避免六喰反受其害他便先将六喰绑架,之后又趁众人不备盗走药物进行改良。此外他还故意在士道和真那面前现身,将他们引到了这里。现在看来,长泽并不想害他们,只是要制造一个和士道单独沟通的机会而已。然而包围着长泽的谜团并没有就此散开,所有的疑惑都归结成了一个问题:
“你,究竟是什么人?”
相信所有人现在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他对六喰的援手,对病毒的了解都能够归结为一个问题:这个自称长泽的人究竟是谁?当然,士道也拥有同样的疑问,而能解答这些的也只有长泽本人了。
“果然还是绕回了这个问题吗。”长泽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可惜你没有任何能够逼我坦白的手段,不是吗?说实话也好,缄口不语也罢,对于我的命运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反正我也不会回到撤离点了。”
“不会回到撤离点?那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吗。”不知不觉间长泽的气质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以前那种伪装身份用的浪荡感荡然无存,整个人更是仿佛成熟了几十岁一样,“我出手帮了六喰,而这一点雾崎是不会放任的。更何况如果我回去的话不把身份交代清楚吉野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想在他眼中我应该就是那个内奸的最佳人选吧。”
“内奸?”乍一听之下士道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股彻骨寒意充斥了全身,“莫非吉野队长提起的列车感染事故是......”
“没错,是有人故意为之。”长泽点点头,“撤离点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差,所以我偷听过吉野和上级的联络,昨晚你的通信也是一样。箭矢组织在天宫的分部将天宫市剩余的幸存者作为人质威胁厚生省限期解散一切试图破解这种疫病的医疗组织,他们扬言如果不服从这个条件的话天宫市不会有一个市民能活着走出这座城市。”
“那么你也是他们的一员么?”士道再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如果是,我就不会和你说这些了。”长泽耸了耸肩。
“那么,为什么还要和我浪费这么多时间呢?如果你真的认为我完全不会影响你的命运的话。”士道再次对上了长泽的眼睛。
“很好,看来你的大脑总算恢复正常运转了。”长泽笑笑,“我留下来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可以解答你的一些疑问,否则我会直接离开这里。”
“......你想谈什么?”士道心头一紧,眼睛不自觉地向六喰的方向瞟了一眼。
“不要想歪了,如果我想要她的话何必在这里和你谈话呢?”长泽看出了士道所想,“不过这么看来,她对你真的很重要吧?”
“嗯,她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失去的人之一......”
“之一?呵......”长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嫌恶的表情,尽管只是一瞬间而已,“虽然你那副中央空调的德性让人不爽,但你为你身边那些女孩子们拼上性命倒也是事实......可能我也没什么资格评判她的选择吧。在她眼里,你也是同等重要么?”
“或许是的......也可能她更看重我一些。”士道的视线移向六喰的脸,“所以这个问题也是交易的一部分么?”
“不,只是我个人的八卦而已。”长泽别开了目光,“虽然你没有和我谈判的筹码,却有能够替我做到的事情,那就是让我成为一个‘死人’。”
“什么?”士道感觉面前这家伙绝对是疯了,但对方显然不这么想:“我的意思是,在我离开之后你要对吉野他们说我已经死了,是你拼命从我手中救回了六喰,而我已经消失在人间了。”
“也就是说你需要从此销声匿迹吧......”士道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要求于己方没有什么损失,“我可以答应你,可如果你自己露出马脚......”
“假如那样,我自己承担责任。”长泽做出了保证,“既然交易达成,我也该对你说一些事情了,那也有关我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士道直起了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在他的注视之下长泽终于开了口:“你可能还记得我说我和这次的灾难不能说没有关系,不过我并非箭矢的一员,而是隶属于拜多斯制药的一名药剂开发师。”
“拜多斯制药?”士道心头一惊,“那不是欧洲最大的药企吗?难道病毒的源头是那里?”
“别那么急嘛,听我慢慢说。”长泽倒是不紧不慢,“算起来我成为药剂师并且加入那边的病研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而差不多十二三年前我意外地发现高层吩咐大家开发的一种新药中竟然存在病毒成分,现在看来那就是这场灾难的雏形。”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既然你们公司不是‘箭矢’的一员,又何必开发这种东西?”士道感到更加迷惑了。
“因为那种药的确拥有非常出色的应用前景。基于对神经系统的突出作用,高层认为这是一种会为运动员、演员和明星们带来福音的药。通过强化神经,使用者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会增强很多,出售给那些公众人物乃至军方的话绝对是抢手货。不止是我们,日本、美国等地的大药企都在进行着类似的研究,比的就是谁能先取得突破。”长泽的表情凝重起来,“但这种药的前景足够诱人,危险性也不容小视。可以说当它被真正研发出来的话,利用相关技术想要开发病毒也是易如反掌。只要稍加诱导,原本强化神经系统的生物制剂就会轻易发生变异,让人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等等,难道说疫情爆发的真相是......”
“我认为是‘箭矢’的首领自己无法完成病毒研发,于是以新药研究为幌子引诱这些大药企替他们完成了开发。药企当然知道个中风险,但他们不会想到这种药物背后有这样的阴谋,更不会忽视它带来的巨大利益。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被当枪使了。”长泽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那么,你就这样助纣为虐?”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所有可能接触到药物研发核心机密的人都相当于受到了软禁,而且亲人们都被纷纷送到企业下属的幼儿园和养老院,也就是成了人质。”长泽完全陷入了回忆中,“我想办法联络了几个同事,因为我们很清楚这种药物的开发很可能会涉及人体实验,如果家人也陷入公司的掌控的话难保他们不会走那一步。”
“那你们失败了吗?”士道也屏住了呼吸,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自己和长泽放到了同一阵线上。
“应该说是失败了......有几个同事通知了家人试图一起逃走,但几周之后不但没有他们亲属的消息,就连他们也因为‘工作调动’不知所踪,从此再没出现过。而我的家人......”长泽叹了口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生死未卜,那几个兄弟也把情况告诉了我的家人,但我的父母妻小似乎是先别人一步出逃了,从此也没有了消息。”
“原来是这样......”士道沉默了下来,这样说的话长泽应该是这场灾难最早的受害者之一了。
“其实我自己没有和那几个同事一起逃也有其他原因,一方面我不太信任他们的逃脱计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项开发比我们想象的要困难的多。”长泽聊起了士道没有听过的情报,“说的复杂了你也不懂,简单来说就是想要培育出合格的毒株就一定要找到体质、基因都特别适合的实验对象。这是单凭技术解决不了的。偏偏这项研究又不能拿到台面上,不可能公开大规模招募受试者。换句话说,这个项目有点沦为大海捞针般纯碰运气的事情,只是高层舍不得取消才一直僵持着没有解散。基于这种考虑我才留在了岗位上,平时磨磨洋工,暗地里积累高层的信任寻找逃出的机会。”
“看来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合格的‘受试体’。”士道得出了结论。
“没错,而且组织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的多。”长泽认可了士道的说法,“其实大概两三年前病毒的研发条件就已经齐备,但他们没有急于发起恐怖活动,而是把这些危险的药物暗中推销给了精英阶层和军方。那些为这种药物掏了腰包的大人物很快察觉到了好处,到疫情爆发的时候各国的很多精英人士以及精锐部队其实都已经用上了这些‘强化剂’。”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国家在疫情的冲击下如此不堪一击,为什么这个组织能这么猖狂,为什么zf力量始终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士道恍然大悟,“原来军队早就被算计进去了,怪不得无法对这个组织发起强力打击!”
“幸运的是,这种药物的成本也不算低,所以还是有不少相对低阶的军队没有来得及使用这种药物。”长泽进一步解释道。
“那真是太好了......”士道暗暗松了口气,刚才长泽说到这个计划时他除了想到吉野他们以外还想到了折纸。幸好世界线变动之后折纸早早就退出了AST,否则她也是在劫难逃。
“顺带一提,我真正开始对你们感兴趣也是从认出那位大明星开始的。”长泽顺便解答了士道的另一个疑惑,“有些明星也看上了这种药,想要借此提高自己对嗓音的控制或者表演水平什么的,我一度担心她也是使用者之一。至于发现六喰的事倒纯属偶然,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尽管如此,还是谢谢你那时候救了她。”士道就他们刚到撤离点时长泽帮美九掩饰的事情道了谢。
“没什么,只是不想让这个撤离点生灵涂炭罢了。”长泽看来是坐累了,在房间里踱起步来,“自打我听说合格的受试体出现后,我就立刻着手准备了出逃计划。长泽只是个假名,而原来属于我的那个身份也已经‘死’了,正因如此我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看来,你是希望让长泽这个身份也‘死’掉,所以才提出这桩交易吧?”
“不错,我还有其他的假身份,向你们透露的相貌和年龄等信息也都是化妆之后的,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不过要是不把‘长泽’的事情处理好,将来让公司或者组织察觉到我的存在就麻烦了。”至此,长泽总算是亮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明白了......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看起来士道还有无法接受的事情。
“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免得到时候首鼠两端又变卦。”
“既然你知道病毒的弱点,又了解改良的方法,为什么不把它公布出来?”士道对长泽的敌意已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与失望,“假如能够把这些事情公布于众,也会有更多人......”说到这里士道咽了口唾沫,因为长泽此时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士道说了什么荒诞的话一样。
“怎么了,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士道被盯得心里发毛。
“假如是你掌握了这些情报的话,你应该会把它们全盘汇报的吧?”长泽反问道。
“当然......这难道有什么不好?有更多的人可以得救......”
“那么,在那之后你会怎么样呢?”眼见士道不知如何回答,长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来告诉你吧,功劳会被记在某些医疗组织身上,而你作为知情者会被抹杀掉,甚至连同你的家人也会一起消失。”
“怎么会......”
“怎么不会呢?没有你的信息,药物研发也不过多走些弯路而已,不至于研发不出来。”长泽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已经知道了这种病毒甚至可以说是在zf和那些大企业帮助下完成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在公众面前成为社会大乱的帮凶呢?说到底有价值的只是你掌握的治疗方案,但利用完毕后你这个人的存在就太多余甚至有害了,就算你是被迫的而且提供了关键信息也不足以换回你的一条命,这就是我要变成‘死人’并且一直装疯卖傻的理由。”
“......”士道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些说法也太残酷了......”
“但是却该死的有道理极了,不是吗?”长泽终于收回了目光,“其实我能理解他们,真相并不一定有益的,如果隐瞒下去反而是对社会稳定和大多数人有益的做法。不过无论如何,我不打算让自己成为为这场悲剧买单的那个人。”
面对这样的长泽士道很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只能发出一声叹息。在现实面前他选择当了逃兵,然而背后的理由却又如此难以反驳。他和自己一样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他也一定梦想着能够和家人们一起在某个安逸的地方生活下去吧,哪怕他的家人是否还在人间都说不一定......
“我答应你......会和别人说你已经死了。”
“这就对了,我之所以给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明白,要守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就不能太单纯,更不要做无谓的傻事。这些东西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最好不要给第二个人说,否则真的会招来杀身之祸。”长泽取出一个笔记本,撕了几张纸下来,“这上边有往后一阵子怎么护理六喰的说明,你背下来以后记得销毁,不然被人看到可不好解释。你背后有个定时装置,再过五六分钟就会启动切断你手上的绳子,到时候你就自由了。那么,我也该走啦......”
看着长泽的背影,士道有些感慨。虽然他拒绝公开那些信息,却也用自己的方式一直暗中帮助着别人。美九也好,六喰也罢,如果他放任不管的话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如今却为了素不相识的精灵们不得不失去了留在撤离点的机会和一个本没有露出破绽的假身份.....
等等?这样的牺牲对他来说真的值得吗?
“等一下,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士道叫住了长泽,“你明明可以继续在撤离点装疯卖傻地混下去,为什么宁肯暴露自己也要救起六喰?”
“为什么吗......”长泽停住了脚步,侧过身子看了看六喰的脸,“可能因为她长得好看吧。”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幼稚的答案吗......”
“肯定不会吧,但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再见。”说罢长泽向门外走去,从此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