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除了‘无情’以外,我是在她身上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希尔瞥眼看了辛栖雅一眼,没有否定她说的话,但也没有肯定。
“那,现在的女皇呢?”
希尔放下了羽毛笔,重新用笔记把笔给夹住了,就像是夹一个书签一样。
他坐在椅子上,看向面前昏暗的空中,缓缓抬起了手。
一枚枚各色符文浮现空中,从制式来看,与常见的魔法符文大不一样,又完全不属于【权能】类的力量,更不是魔法生物们使用的魔法。
那更像是一种跳脱如今大陆所有力量体系之外的,更偏向于【古神文】和早先时代消亡了的【神术】类的力量,但却又与它们不同。
符文浮现后,便一枚枚的化作了氤氲的淡蓝色雾气漂浮在了周围,一个个熟悉的场景便出现在了四周的地板和空气中。
细细看去,这竟然是多琳奈儿自掳走洛铭,将其转化为“诺琳雅儿”以后,为洛铭做事时的各个画面。
其中,就包括了刚刚她为了要留下洛铭,不惜动用血脉【权能】的那一幕。
“易燥。”
这句话说的是当时在朝堂上,希尔用“大聪明”这个略带侮辱性词汇暗讽她的那一幕。
“易怒。”
这句话说的是当时宴会时候,女皇在会后重拳报复他的那一幕。
“不理智。”
这句话说的是女皇趁着洛铭熟睡时候,将血族的三圣器之一悄悄隐藏在她血脉之中的那一幕。
“甚至,不会明断是非。”
这句话说的,则是女皇轻易就发动战争。
因为人类试图制造能够压制血族的武器,研究针对血族的魔咒就不进行仔细的权衡而妄自发动战争?
战争会带来什么?
死亡,财政损耗,这些都还是次要的。
如果在战争后没有从煌羽帝国那里得到足够的利益来弥补血族的人员损耗,那无论到最后战争胜利与否,对于血族而言都是亏损。
介时,损害的就不仅仅是利益,而是女皇的声望。
这对于将女皇视为血族最高话事人,最高政治集合体的血族而言,是无法弥补的损害。
女皇发动战争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她当时在朝堂上说的那些理由吗?
显然不是。
针对血族的武器?那只是借口。
冷兵器它始终只是一把兵器,没有足够厉害的人去驾驭,它终究翻不起浪花。
针对血族的魔咒?足够杀伤高位血族?
别开玩笑了,魔咒终究是魔咒,【权能】始终是【权能】,只要魔咒达不到禁咒的水平,那它始终只是低位的力量而已。
魔咒想要对抗【权能】,无异于蜉蝣撼大树,这点账,女皇不可能算不明白。
希尔当时故意在煌羽帝国留下女皇袭击的证据,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想要试探女皇,看看在女皇身上会不会发生他所最为担心的事情。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很失望。
女皇之所以会发动边境战争,原因也仅仅是因为煌羽帝国想要夺回洛铭而已,他们有了这个预兆。
这对于女皇而言,无疑是触逆鳞的事。
她的处置方式,太过于极端。
这不是希尔想要看见的。
当初他决定要扶持多琳奈儿,目的就是要树立一个完美的女皇。
真正意义上,完美无瑕的,能够挑起血族万年大梁,保证血族永世不衰的千古一帝。
上一任女皇因为亲情而抛弃了血族,将政事统统扔给了亲王,导致亲王嫡系有了可乘之机,这才有了后来女皇失踪,亲王派系借机在政事上兴风作浪。
这件事是希尔心中的痛。
但是,当时王爵被政治边缘化的很严重,他只能干看着,却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对其加以阻挠。
所以多琳奈儿上位时候发生的那种流血事件,就成了夺权必经之路。
这样的事情,希尔作为一个王爵,一个比谁都渴望参政,渴望看到血族称霸的王爵,他真的永远不想看到第二次。
所以,他在决定扶持多琳奈儿上位的时候,一个计划的种子就在他的心中种下。
“辛栖雅。”
“你可知道,为君者,最忌讳什么?”
希尔散去了周围的淡蓝色状雾气,问道。
辛栖雅还在沉迷于刚刚希尔亮出的那一手,脑子里还在思索这是什么力量,并没有回答希尔的话。
希尔倒也没在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感情。”
他从一旁的书堆里随意抽了一本比较薄的出来,翻开,里边是一张很抽象的插图,抽象到完全看不懂上边画的内容。
希尔却面不改色,看的津津有味。
“为君者最忌讳感情用事。”
“喜,怒,哀,乐,这些都会干扰一个一国之君的一时判断,无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作为国君,她必须了解感情,但绝不可以拥有感情,这听起来或许很扯淡,但这就是事实。”
“当初麦卡洛统一煌羽帝国很成功,后人只知他是一国之君,开国皇帝,威震四方。”
“却不知晓,他在觉醒血脉时,为了提升血脉的位格,将他的一整个家族,嫡系旁系加起来几百口全部炼作了血源。”
“这般不择手段,才有了后来辉煌万世的煌羽帝国。”
希尔翻了几十页,在书的大后方,他翻到了一张图,图上是很抽象的一个人,头上带着皇冠,皇冠上拴着一根着火的羽毛。
那人的脚下踩着的,则是一座由数不清的骸骨堆成的山峰,他的脚边插着一把烧着火的长剑。
“亲情,很吸引人。”
“但亲情,往往是杀人时最为锋利的一把剑,这是当初麦卡洛说过的话,却没能被记载在他自己的国史之中。”
“我认为,亲情是一味药。”
“在凡人那里,它是能够滋润家庭,润滑国家,让帝国变得其乐融融,变得安稳的定国良药。”
“但是,在为君者那里,这就是一味能够轻易毒杀一国,灭杀一国的绝世毒药。”
辛栖雅默然。
或许希尔这般发言很极端,她有心想要反驳,想要说“谁说皇室就不可以拥有感情的!皇室一样可以拥有温馨有爱的家庭!可以拥有亲情!”
但是她恰恰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
记得当初希尔碰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魔联国的追兵追杀。
但追兵为什么要追杀她,她从没和希尔说过,希尔也从没问过,整件事情的过程始末只有她心里清楚。
也正因这件事,她没有资格反驳希尔。
“她的存在,已经扰乱了女皇的心。”
“所以...”
希尔又将书翻了几页,将其中的一页撕了下来,放在了桌上。
那一页的画面同样很抽象,那是一对长了翅膀的小猫,一白一黑,白猫拥有着黑色的翅膀,黑猫则长着白色的翅膀。
两只猫好像天生一对,又好像彼此互不兼容。
希尔拿起了桌上的一把裁纸刀,扎在了白猫的身上。
“她,绝对不能留。”
沉默了些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将裁纸刀拔了出来,放回了原位。
“至少,她不能留在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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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可很关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