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家门，将书包和外套交给下人，格蕾莎乖巧的走进客厅。
“父亲。”
“哦，格蕾莎，你来了啊。”
坐在主位上的雷迪法·卡尔维拉随意的摆了下手，
“过来吧。”
“是。”
绕过客席，格蕾莎走到了雷迪法的背后站定，完美符合一个贵族大小姐该有的仪态，无可挑剔。
站定之后，格蕾莎才有空档观察坐在父亲对面的客人。
这一看倒是把格蕾莎惊到了。
加列里·拉布拉多，拉布拉多侯爵的次子。如此身份尊崇的人，竟然亲自驾临他们卡尔维拉家族。
看着加列里优哉游哉躺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好似一副来度假的样子，格蕾莎感觉心跳在逐步加速。
（难怪父亲一脸严肃的表情，原来是要接待拉布拉多侯爵的次子...我一定要好好表现。）
打小就聪明懂事的格蕾莎很明白，自己的家族虽然在铁栖城可以算是名列前茅，能和其他几大家族分庭抗礼，但究竟根本，他们卡尔维拉依然只是个边缘小城里一个不入流的子爵。
而对方可是在那圣城之中都颇具话语权的拉布拉多侯爵的次子，即使辈分不高，但其继承人之一的身份就足以让卡尔维拉全族以礼相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否则别的不说，光是把驻扎在城内的边防军撤走，接踵而至的各类麻烦就足以让城内的所有家族焦头烂额，更别提这只是对方所有势力的冰山一角。
格蕾莎看着父亲背影的眼神透出一丝担心。
而送格蕾莎回家的伊娃则是站在了加列里的背后，和另外一个男人窃窃私语，随后那个男人给了加列里一个肯定的眼神。
加列里终于坐起了身子。
“啊，不好意思，考虑得有点久。”
加列里随意得翘起二郎腿，肆意的表现让格蕾莎略感不爽。
对方这是完全没有把他们当做对等的交流对象，不然堂堂侯爵之子，怎么会不知道贵族之间的交流礼仪？
“您刚才提出的条件是什么来着？”
雷迪法明显也看不惯加列里这副做派，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侯爵之子的权势，雷迪法即使以长辈之身，也只能低声下气。
“让老夫的次子，拉姆法·卡尔维拉恢复正常，仅此而已。”
诶？
站在后面的格蕾莎一愣。
拉姆法，二哥？他又怎么了？
平时格蕾莎就不算喜欢这个不学无术，满脑子只有权势和享受的二哥，所以完全不关心拉姆法的状态。
“哦呀哦呀，您的次子啊，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居然还来问我？
雷迪法按下怒气，拍了拍手，立马就有几个下人，将一脸呆滞的拉姆法·卡尔维拉抬了上来。
格蕾莎这才看清楚，自己那讨厌的二哥面色呆滞，双眼无神，还形如枯槁，就好像在井下被关了三天三夜，刚刚被人捞起来晒干净一样，整个人毫无生气。
“自从您的部下将他送回来之后，拉姆法就一直这副模样。”
雷迪法脸色阴沉，
“不吃，不喝，不说话，不走路，甚至...”
雷迪法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睡觉。”
“哦，那可真是不得了。”
相较于雷迪法内敛的愤怒，加列里却做出一副与我何干的姿态，
“但我这次前来，只是想与您商讨有关日后合作的‘流浪儿救助基金会’的事项。我身为拉布拉多次子，已经为您做出了那么多让步，流程监督、对外宣传等等累活都是我这边出工出力，而你只是坐享其成，居然还打算向我提条件？”
“我有必要提醒您，之所以我会优先选择卡尔维拉家族，就是为了你们在人民群众里拥有足够的声望，而这笔声望，能为我们省下不少资金。但如果您的要求太多，甚至超过了您可以提供的价值，我为什么不去找另外更加听话的家族合作呢？比如...吉尔巴里斯？”
加列里话说的很直白，这是贵族交际里的大忌，一般只会在两种情况下贵族们话会说得这么开。
一种是两边已经彻底撕破脸皮，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而另一种，就是双方的实力地位根本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完全没有遮掩的必要。
雷迪法也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他也干脆不装了。
“哼，我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以福利基金为诱饵，用卡尔维拉家族的声望作为代价，让大批贵族带头，借此吸引民众们主动捐款。背后却将贵族的金币全数退还，将人民赖以生存的血汗钱慢慢分赃！”
“哦，哦。”
加列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你只说对了一半。”
他伸出右手，紧紧握拳：“平民的钱，我要；你们的钱，我，也要！”
“你！”
“换个方向好好想想吧，卡尔维拉子爵。”加列里露出傲慢的神情，“整座铁栖城的边防军都听我调遣，只要我愿意，下一次魔兽暴动，就是铁栖城的末日。”
雷迪法握紧了拳头。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
“顺便一提，拉布拉多的城防军已经免费为铁栖城守了这么多年...”
什么免费，只是打着免费志愿的旗号，背地里却在收取高额的入城出城税，甚至冒险者用生命换来的矿石和魔兽毛皮都要分一杯羹。
后面的格蕾莎暗自腹诽，但她不敢明说。
同样知晓真相的雷迪法也闭上了眼睛，静静听着加列里胡扯。
“这些年里，光是军费支出就是一大笔数目。最近生意不景气，所以我想稍微改良一下铁栖城的政策。我听说铁栖城的政策改革，需要城主以及四大家族的话事人一起通过。”
“你想要什么？”
“收税。”加列里伸出一根食指，“我也不要多，只要城内所有受到我们拉布拉多边防军守护的人，不论贫富贵贱，每月上缴收入的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
“哦还有，这个税一次至少要交一枚银币。”加列里甚至还没说完，“所有人。”
雷迪法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锤桌子，站了起来：“你这是要断人民的生路！”
他青筋暴起，身周围不断有魔力涌动，屋内的温度都随之下降了好几度。
加列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身后的哈维和伊娃悄然无息的也释放出自己的魔力，与雷迪发的寒冰气息相互碰撞，在虚空中撞出一片片波纹。
雷迪法终究是一个成熟的贵族，明白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又坐了下来。
“铁栖城至少三成的人民，月收入都不足一个银币。”雷迪法的声音很沉，“他们也有家庭，有孩子，有父母，有爱人，他们需要生活。”
“哦，那就想办法挣钱啊。”加列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莫非还要我手把手教他们？”
你说的倒是轻巧！
“我听说雷迪法阁下非常注重民心，原以为你是在打造口碑，好为日后的发展做准备。”
加列里言语中带上几分讥讽，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在关心那些肮脏无用的泥腿子？”
“他们是我的子民。”雷迪法闷声道，“我有保障他们生存的责任。”
“对啊，你要保障人民的生存，保障的对象只是‘人民’而已，为什么要精确到‘现在的人民’呢？”
加列里带着理所当然的表情，
“反正平民就像野草，今年摘掉一从，明年又能长出一把。就算撒一把火也烧不干净，干嘛这么费心？你看哪个牧场主在售卖自己的羊群时会很痛心？他们只会数着钱，想着该怎么扩建自己的牧场，好让牲畜们为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
加列里的说法非常无情，然而这却是王国贵族们内部普遍的认知。
严格来说，雷迪法才是那个异类，他才是属于‘不正确’的那一拨人。
或许未来会有一天，不正确和正确的阵营将会逆转，但不可能是当下。
就在雷迪法的怒气快抵达临界点的时候，加列里却轻飘飘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我知道，您的大儿子正在圣城一位德高望重的大魔法师手下修习，对吧，我和他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一听到有关自己大儿子的事情，雷迪法的怒气猛然一滞。
“怎么说呢，他似乎并没有想回来的意思，甚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提及自己的姓氏，我也是之后才了解到他姓卡尔维拉。”
“......”
雷迪法脸色暗淡。
他是明白的，自己的大儿子怀有巨大的野心，他不喜欢局限于一个小小的铁栖城，更不会满足一个区区子爵的地位。
但任何一个家族想要延续，都必须要一个——
“继承人。”
加列里代替雷迪法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在首选继承人不愿意回家的现状下，您只有一个选择，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我会帮你让拉姆法恢复。”加列里缓缓道，“但你必须保证新政策通过。”
“...一个银币绝对不行，十个铜币。”
“可以，但是我要加条件。”
“说。”
加列里突然看向格蕾莎。
“我父亲连生三个儿子，他很希望要个女儿，我也想体验一下拥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是个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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