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贝尔回到船舱时，天才蒙蒙亮，大海的黎明在海平面上的太阳升起前，永远是亘古不变的寂凉与漆黑。
湿冷的空气混合海水的气息，她一直忍住想哭的冲动。
“其实我现在很弱小的，没有魔杖的话，什么也不是。”
昨晚伊莎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她的时候，她的心都凉了，为什么要这么信任她......
跪在船舱的门前，希贝尔抓着自己的头发使劲向外拽，试图拽出去自己脑袋里存在的某个东西。
最后的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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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长先生，打扰一下。”
我找了半天，总算在甲板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醉醺醺的船长，他正举着一瓶朗姆酒，咕咚咕咚喝个不停。
“是你啊。”
“是的，船长先生，我来问你一些事情。”
“哦？不陪您新认的妹妹了吗？”
“您为什么会知道？！”
明明我们的事情，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哦，我天真的姑娘，就您和那位女孩那点风吹草动，稍微动脑子想想就能猜出来。”
“......”
“请问吧，我还有点时间。”
我表现的并不轻松，如果船长先生看出来的话，那么也就是说那些贵族里面也绝对有看出我和希贝尔关系的人。
“看来依莎小姐很担心，需要我帮忙吗？”
“......我会处理好的，我这次来找您，主要是想问一些事情。”
“你说。”
“请问您知道风之国的存在吗？”
他挑了挑眉，用琢磨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像是把玩一件有趣的品饰。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去寻找那里。”他饮了一口酒，舒爽地喊了一声，说，“不过是你的话，倒是的确有可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的能力。”
“您知道吗？！请您务必告诉我，我可以拿力所能及的报酬报答您的。”
他哼笑一声，语调轻松悠闲，“我不要钱，何况伊莎小姐，您也没有多少钱财不是吗？”
“那您的意思......”
我吸了一口凉气，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好了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跟那群对你身子感兴趣的家伙不一样，说实话，您如果再大个十多岁左右，说不定我还会心动。不过不得承认，你是个好苗子，未来一定比那些等我的情人们长得好看多了。”
脸色缓和下来，是我误会了。
“抱歉，船长先生，是我多想了。”
他摆摆手，对我说：“多留个心眼总归没错，至于我想要的......你现在还给不了我。”
“......”
“也许等这趟旅途到达终点的时候，我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呢？那个时候你再来问我吧。”
即使知道从他这里打探消息没戏了，但我还是微鞠躬行礼，表达对他的谢意。
“谢谢您，那天出手相助。”
“哦——你说那个啊，举手之劳罢了，我也是单单看不惯一群人在我的船上放肆，虽说都是我的金主，不过要是连直起腰的自尊都没了，那金子拿着也太寒酸了些，挺不自在的。”
“您的性格真的很随性。”
他哈哈大笑起来，灌了几口酒，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坐正，他摆摆手，邀请我过去。
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来，伊莎小姐，坐下来，陪我聊聊。”
整理一下衣裙，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我缓缓坐了下去，甲板上很冷，我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呆了多久，看起来他似乎不怎么怕冷，脸上被酒气染成了熏红色，不过他那双褐色的眸孔中依旧是那存在于历经沧桑后沉淀的稳重与坚毅。
“要来一口吗？”
我摇头拒绝，表示自己不饮酒。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来一口酒呢？这味道可是能让人忘记烦恼的，身子骨都会热乎起来。”
“可能因为您是大海上的人吧。”
“大海上的人啊，”他听我这么说，拿起酒瓶，对准大海，“也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依旧在海上。”
这话里有骄傲、有伤痛、有遗憾，还有对无法挽回时光的缅怀。
想必这位船长先生经历的事情，是我无法想象的吧。
“诶，伊莎小姐，这世界上有灵魂吗？作为魔女，这种事情相比你应该是十分清楚的。”
“有的。”我点点头。
“这样啊，也就是那些过去都不是梦啊，现在也一样，哈，说实话，我觉得自己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您有放不下的人吗？”
“放不下？不不不，他们离开了就是离开了，放不下是不可能的，对我来说，我只需要记得他们在我心里曾经存在过就够了。”
“这样啊......”我哈了哈手，甲板上的温度着实令人难以承受。
“冷吗？”
“有一点。”
“来一口吧，也没人看见，万事总得尝试第一次不是吗？”
递上来的酒瓶晃出咣当咣当的液体碰撞瓶壁音，那棕红色的黑朗姆散发着芳醇的味道，不过对于我这样的饮酒白痴来说，那样的味道未免太过刺激了些。
“我还是......算了吧。”
“真的？”
那张率性而为的笑脸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我舔了舔嘴唇，接在手里。
“怎么喝呢？”
“实在不习惯的话，抿一小口放在口腔内细细品味好了。”他笑着说。
我把酒瓶抓在手里，迟迟没有动手。
“嫌脏吗？我给你换一瓶新的。”
他扭了一下身子，把手伸到背部，不知从哪又掏出一瓶新的来。
“诺，这瓶是干净的。”
我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说：“这个就好了。”
酒液剩余的不多，大约剩下满瓶的五分之一，好奇与紧张交错在复杂多变的感情上，我期待地倾斜酒瓶，见证那醇香的酒液一点点滴入喉腔。
“咳咳咳！”刚一入口我就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扭成一团，被那辛辣的味道刺激的不知所措。
“喝的太急了依莎小姐。”
他爽朗地大笑起来，从我手中拿回酒瓶说：“看来喝酒不适合你。”
我明明没有多大的好胜心的，却被他这句话弄得满脸通红，我气鼓鼓地抢过来，深吸两口气，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真的不好喝。
喝的时候总想流眼泪，但生怕让他看出来我的窘状，我一直憋着不愿意流泪，结果弄得脸颊发烫，浑身也热了起来。
“哈、哈、哈......”
眨眼再眨眼，甩头再甩头，船长才总算不晃了。
“船长先生，你不要乱动。”
他突然就笑了，捂着肚子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想不通。
“喂......不要笑了，还有，你不要晃了好不好......”
“天哪，依莎小姐，我从没想过有人能喝这么一点量就醉的。”
“谁、谁醉了？！你别、别胡说，我没醉，嗝！”
怎么在这个时候打嗝呢......
“嗝！”
我捂着嘴巴，想要制止这样的自己。
“暖和点了吗？”
他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身体暖呼呼的，脑袋也暖呼呼的，哪里都暖呼呼的，好暖和。
“伊莎小姐，想不到您还有这样的一面。”
“什么......”
“没什么，我看那群家伙也不用费什么心思把你拐走，一瓶酒就能把你放倒了。”
什么啊......
“哦，对了，你妹妹呢？”
“在房间里睡觉呢。”
“睡觉？”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勾起一抹笑。
“怎么了？”
“早些时候，我在甲板上见到她了呢。”
“哎？”
“大概是......你还在睡觉的时候。”
“......可能只是在房间里呆闷了出去转了转吧。”
“伊莎小姐，您还真的是喜欢欺骗自己。”
这话说的我很生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就想离开。
“嘿，依莎小姐，别介意，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妹妹值得相信，不要被表象所骗，”他最后的话语传来，“就像鬼魂一样，他们永远只隐藏在深处的黑暗，蒙蔽住你未曾见过的罪恶。”
“你应该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