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袭来,撕碎了黑夜的静谧,吹得周遭的树叶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眨个眼的功夫,一名奇怪的白发女子出现在了院子里,她像贺君安一样既没有麒角也没有麟尾,披着一件棕色的西式军装,下身穿着一条裹臀裙,像是一名精干的军官一样,严肃认真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目标,锁定......”
“谁?!”
武凌风察觉了不同寻常的异样,立马抄起了横在一旁的斧头,然而,她仅仅打了一个响指就瞬间剥夺了他的意识。
“不惜让自己陷入危机,云曌也要保住你的性命......”她走到了贺君安跟前,俯下身单膝跪地,伸出手指轻轻在他脸颊上比划了一下,“你究竟是什么人?不,你好像不太对劲,难道......”
此时此刻,贺君安丝毫察觉不到外界的异常,他已然在浑浑噩噩之中沉入了梦乡,回到了一望无垠的诡异草原。
肃杀的气氛、无尽的云烟、奇异的香气......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熟悉而又陌生。
回头一看,大树依旧伫立在这里,如同是一位忠诚的卫士,坚定不移地用树荫守护着他。
“又回来了......”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出口,一阵杀气扑面而来,陌生男子拔出身后的巨剑,一个箭步突上前,径直朝着贺君安砍来:“这次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不好,躲不掉,这下完了......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他打翻在地,巨剑应声插入了泥土之中。
“刚才是......”
贺君安身后大树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和煦而又温暖,生长在枝丫上的花骨朵一朵朵绽放开来,从中散发出了一种泛着莹莹微光的花粉,就像是上帝粒子一样定格在了周遭的空气当中。
“真是没想到,纵横沙场英武一世,居然栽在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手上了......”陌生的男子捂着下巴站了起来,用一种野兽般凶狠的目光直视着他。
“你误会了,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是谁,说,刚才用的是什么妖法?”
“......”
“为何一声不吭?”
“我......”
贺君安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身体中上蹿下跳,却不知道这一股力量来自哪里,疑惑之余不由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陌生男子双手握紧了巨剑剑柄,从泥土之中拔出后再一次朝着他直冲过来:“孤今天一定要废了你这个妖物!”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冲到了跟前,他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小半步,眼睁睁地看着他挥下手中的剑......
砰——
仅仅一瞬间,犹如上帝粒子一般神奇的花粉迅速聚集成了一股力量,以奇怪的速度猛击了陌生男子的下颚,当即将他打翻在地,说时迟那时快,花粉迅速化作了禁锢镣铐,瞬间将他完全束缚住,以至于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妖物——!!!”
“别打了!”
贺君安一声令下,花粉形成的禁锢即刻化作粉尘散去,陌生男子得以重获自由。
“哼,”陌生男子自知实力有限,没有再一次攻击贺君安的意思,悻悻然盘腿半坐着,“妖物,你还敢说你不会妖法?”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妖法,刚才只是弄巧成拙而已。”
“你觉得孤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哼......”
“与其打打杀杀的,不如坐下好好谈谈,兴许有办法把你从我的梦境中弄出去。”
为了表达善意,贺君安率先盘腿坐了下来,两只手放在膝关节处,表情像是在打坐一样严肃认真。
“梦境?”
“对,”贺君安点了点头,“我一睡觉就回到这个地方,不是梦境是哪里?”
“这......”
“我叫贺君安,你呢?”
“孤......”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起。”
“那我就叫你公孙大叔,”贺君安刻意露出笑容好让气氛缓和一些,“对了,你是哪里的人?”
“煌夏。”
“煌夏?”贺君安眨了眨眼睛,“别骗我,煌夏的人都是有角有尾巴的,哪有你这样......
“拥有麒角和麟尾的都是辉华族,也有一个人不曾拥有......”
“好吧,”贺君安耸了耸肩,“权当你跟我一样,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的......对了,说说看,你是怎么进入我的梦境的?”
公孙起眉宇轻皱,思忖了片刻,认认真真回忆当时的情况:“孤本是在批阅文书,忽然睡意汹涌袭来,稍一合眼就没了想法,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这个地方了。”
“太奇怪了......”
“毫无疑问,孤被困在这里了,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作祟。”
“问题来了,什么人能够做到把人关在别人的梦里,你有头绪吗?”
公孙起面露难色:“没有......”
“唉,你想不到的话,我就更想不到了。”
“难道就真的在你梦里困一辈子了?”
贺君安挠了挠后脑勺,一脸伤脑筋地提议道:“光靠我们想估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如等我醒了去问问,说不定别人知道呢?”
“这样也好......”公孙起点了点头,“对了,你可以去问问夏姬,她十分熟悉奇门法术。”
“夏姬在哪里?”
“那还用说,夏姬归为国母,自然是帝京的帝宫之中。”
“帝京......这个地方好熟悉,貌似谁提到过?”
“对了小友,困在这个地方闷坏了孤,你能不能......给孤弄点解解愁的东西来?”
“解愁的东西......”贺君安的脑海中浮现了啤酒的模样,结果眼前居然真的出现了一瓶啤酒,“我去,还真行......”紧接着,他又接连变了葡萄酒、香槟酒和白酒出来,一时间,阵阵浓郁的酒香气萦绕在两人周围,隔着几步路都能闻到。
“果真是你的梦境,要什么就来什么......”公孙起一看到酒,不由得露出了两排略有些泛黄的牙齿,只见他兴冲冲地拿起一瓶葡萄酒,凭着一股蛮力徒手拔出瓶塞,举起酒瓶豪饮了一口:“呸——小友,你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难喝!”
“这一瓶是用葡萄酿造而成的酒,挺受欢迎的,大概是你喝不惯吧?”
“呸——”公孙起又吐了一口,“太涩了,实在是难以入口。”
“呃.....”
当太涩了这三个字传入耳朵的时候,贺君安忽然想到了武熙语穿着轻纱睡衣的模样,一眨眼,眼前竟出现了与真人一模一样的少女,还十分挑逗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君安,张嘴,啊——”
“啊啊啊啊啊——”
面红耳赤的贺君安赶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顷刻间,眼前的武熙语消失了,连公孙起手中的酒水也不翼而飞。
“刚才的是......”
“公孙大叔,算我求你了,可以当做没有看到吗?”
公孙起掂着下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好家伙,你小子的品味不错,刚才的姑娘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啊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拜托你把记忆全都删除掉!”
“别担心,孤有分寸,不会到处乱说的,”公孙起捋了捋他的小胡子,“对了,辉华族的姑娘不太好追,要不要孤帮你出出主意?”
“不用了......”贺君安害羞地抱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只是把我当家人看待,我不能对她产生邪念,否则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就彻底完蛋了。”
公孙起的嘴角微微扬起:“培养感情的最终目的不就是*粗口*地*粗口*,然后*粗口*地*粗口*,最后*粗口*她吗?”
“你怎么能把纯洁的感情说得这么污秽!!!”
贺君安大喊着半坐起来,额头像是榔头一样,猛地砸在了某人的下颚上。
“啊啊啊啊啊——!!!”武凌风一脸痛苦地捂着鼻子,“臭小子,一次也就算了,你这回*粗口*又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一定注意......”
“还有下次???”
“呃......”
“你这小子睡觉真是不安分,老子以后要离你远一点!”
他起身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阿嚏......”
“着凉了?”
“应该还好......”贺君安扭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好奇地问道,“熙语她又出门了?”
“天门村一年一度做忌祭祖,姚天邀请熙语去帮帮忙,她不好意思拒绝就去了。”
贺君安小声嘀咕了一句:“三天两头跟他混在一起......”
武凌风耳朵尖,碰巧听到了他的话,一边劈柴一边回他话:“他们俩是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非比寻常。”说着,他将柴火搁在了木桩子上,顺手抄起了一旁的斧头,熟练地扬起手臂再而用力挥下,只听得啪嗒一声,木柴当即被劈成两瓣。
贺君安听出了他的意思,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蹦了起来:“不好!”
“怎么了?”
“我今天要去墨轩集镇的玲珑钱庄上工来着!”
“什么时候?”
“正午之前!”
武凌风抬头看了看日头:“我看你还是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呆着,除非是骑上一匹快马,否则肯定是赶不到的。”
“可是我和陆掌柜已经约好了......”
“权当没约过不就行了?”
“约定是约定,就算是迟到,我也必须出现在玲珑钱庄,食言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听了他的话,武凌风的嘴角微微扬起,微微点了点头:“你去问村口的老李头借【四足驼兽】,车给他留着,就说是我要借的。”
“就是那只......”
贺君安心想:什么【四足驼兽】,不就是一匹驴子,骑它可能还没有跑得快。
“给,”武凌风从一旁的箩筐里拿出了什么东西,随手扔给了贺君安,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省着点用。”
定睛一看,居然是几根做汤剩下的茸菇,这东西能顶什么用?
“你是怕我饿着?”
“我是怕【四足驼兽】饿着。”
“哈?”
“你傻愣着干什么,”武凌风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嫌时间太多了吗?”
“噢......”贺君安没有明白茸菇的用途,随手揣在了衣袖里,转身朝着天门村的方向飞奔,就在这个时候,武凌风发现他后颈处似乎有一个泛着光的印记,既像是一只眼睛,又像是一台天平秤,有一瞬间在阳光下特别刺眼,可是转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