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餐之后,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整理行装,准备随着戚良一同乘船北上调查蹊跷的运尸案,武熙语在涂山萨拉的辅助下共同了解起了玲珑集团内部的商业模式和运作结构,而方鹤山则是一如既往地游手好闲来回晃荡。
“呼——”收拾完必要的携带品,戚良悠然自得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时间流至深夜,“第一次出远门,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把熙语留下真的好吗?】
“就知道你要说这样的话,”戚良耸了耸肩,“无论是作为一个普通女人还是一个联结对象,她对【我们】来说都非常重要,与其带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冒险,倒不如把她留在安全的地方,个人觉得,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道理我都懂......】贺君安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毛毛的。】
“毕竟是【贺君安】认知中的第一位联结对象,”戚良语重心长地说道,“她的存在对你来说就像是支撑信念的基石,意义非凡。”
【多洛蒂娅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吗?】
“呃......”
【对不起,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戚良摇了摇头,“你只不过是顺着我的话,说了不中听的大实话而已。”
【感觉你在骂我情商低......】
“呵呵,错觉。”
【她通过与敌人合作交易的方式,保住了涂山夜夜以及其他不知身在何方的古神,在你心里还算是背叛吗?】
“......”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你的阵营,但我想她一定不是纯粹的背叛,而是在通过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样,不合理的背后一定存在着合理,只是暂时没有浮出水面。”
【你的意思是......】
就在这个时候,唐问心毫无征兆地突然闯入卧房,他的脸色阴沉,神色也格外凝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怎么了?”
“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唐问心反身探出头,在走廊上张望一番,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合上了房门,“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谁?”戚良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噢,你说的是......我的马?”
“你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她。”
“毕竟她破除【诅咒】变回人形才刚刚过了一天,”戚良双臂抱胸,淡定地开起了黄腔,“就算我有心想要【深入】了解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免去你了解的过程,我直接告诉你吧。”
“无妨。”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沧澜】的事情吗?”
“嗯。”
“【沧澜】的师团长姓氏就是德川,师团瓦解之后,除了泷泽弘一这样的散人以外,绝大多数人分裂成为两个鬼人师团,一个是德川正纯率领的【黑月】,一个是德川正茂率领的【浪人】,德川正茂在成为师团长之前收养过一个女儿,她的名字叫......有栖川夜。”
“嚯——”戚良不禁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有栖川......”
“就是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继承德川的姓氏,成为了【浪人】的下一代师团长——德川夜。”
“所以呢?”戚良耸了耸肩,“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跟同族没有多少交集,却十分了解【沧澜】、【黑月】和【浪人】的前世今生,甚至连他们的家系中的人名都能脱口而出......像这样的情况正常吗?”
“呃......”
戚良淡定地推断道:“再加上你见到她的时候,不假思索做出的过激反应,想必应该不是【浪人】一代会产生的矛盾和恩怨,结合你的年龄和资历来看,结论不难得出......你的父母辈是【沧澜】的相关人物之一吧?”
“唉——”唐问心轻叹一口气,“真是服了你了......”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完全正确】吗?”
“诚如你所料,”唐问心坦言道,“我的父母是【沧澜】的上位武士,师团分裂之后,他们像泷泽弘一一样自立门户,成立了自己的雇佣兵团,然而,他们却没有像他一样的幸运......首战全军覆没之后,年幼的我被卖到了阿加门德的奴隶市场,几经辗转才来到煌夏帝国。”
“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戚良的眉宇微微一皱,“不过,听起来似乎和她并没有关系。”
“其实我曾经也姓德川。”
“呃......”
唐问心用十分沉重的语气说道:“我的父亲叫德川正人,是师团长的子女之一,换句话说......师团长是我的爷爷。”
“你和她属于堂姐弟的关系?”
“虽然不想承认,”唐问心耸了耸肩,“但从名义上看,她确实是我的姐姐。”
“不想承认?”
“【沧澜】分裂前夕,师团长曾经向德川夜发起了决斗,在战斗中,德川夜不顾长幼尊卑,用没有见过的剑技重伤了师团长,致使本就风雨飘摇的师团提前走向分裂。”
“重伤自己的爷爷......”
“爷爷卧床养伤期间,德川夜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不出几日他就含恨离开了人世。”
“这么说来......你发自内心地憎恨她,是为了爷爷?”
“众所周知,【沧澜】的瓦解是时间问题,德川正纯和德川正茂上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有一件事情让我不能接受......爷爷本可以安详地寿终正寝,却被她这个视如己出的孙女重伤,而且在病重期间,她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是这样啊......”
“我这一次就是专程来警告你,”唐问心顿了顿,接着说道,“一个连自己的爷爷都能下狠手的女人,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嗯......”
“我建议你不要带上她,把她留在天垣小苑,我会负责看住她的。”
“你不是一出手就被压制了吗?”
“那个是......”唐问心忽然眉宇紧皱,“我一时大意了。”
“我看不出你有大意的成分在里面。”
“呃......”
“无论是速度、力度、技巧还是......身高,你被她全方位压制,不是用一句【大意】就能糊弄过去的吧?”
“喂,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唐问心突然炸了毛,“身高是什么意思?!”
“看到她我才忽然意识到......”戚良露出了坏坏的笑容,“原来,鬼人族可以长到这么高。”
“我就不应该跑来提醒你,”唐问心双臂抱胸,脸上满是气愤的表情,“让你不知不觉被她斩首算了。”
“呵呵,”戚良随性地笑了笑,“开玩笑的。”
“你认真考虑一下,”唐问心再一次提议道,“带上她的话,算是一个嗜血成性的不安定因素。”
“嗯......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还是决定带着她一起走。”
“为什么?”唐问心暗暗握紧了拳头。
“变回人的那一刻,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眸仿佛在告诉我......这个女人值得信赖。”
“哈?!”
“是不是听起来非常梦幻?”
“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曾几何时,我见到过同样的眼眸,坚毅而又果敢,带着不可侵犯的意志,堂堂正正地直面一切......就像一位真正的武士一样。”
“武士......”唐问心的脸色忽然一黑,“在我的印象里,武士就是拿着刀到处杀人,父母的手下攻入村落,把老幼全部杀死,把少女拖出去施暴......根本就是禽兽的化身。”
“这就是你放弃武士之道,改用拳套作战的根本原因吗?”
“嗯......”
“你父母的手下根本称不上是武士,”戚良耸了耸肩,“比起泷泽弘一这样勇于直面强者的上位武士,他们仅仅是披着人皮到处袭掠老弱病残的野兽而已。”
“呃......”
“首战惨败,全军覆没......恐怕也是他们的因果业报之一吧。”
“总感觉你的说法方式突然变得犀利了不少......”
“我不喜欢附和我不认同的言论,就像你讨厌父母的行事作风一样。”
“是啊......”
“我曾经与一位真正的武士走得很近,”戚良扭头看向窗外,“她说过,刀剑是本体意志与力量的延伸,真正强大的不是神兵利器,而是武士本身。”
“呃......”唐问心不禁怔了一下,“这句话......你是从谁那里听到的?”
“有栖川名千代。”
“名千代大人......”唐问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听爷爷说过她的故事.......鬼人一族立足于世的......【信仰】......”
“见到名千代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不曾见过的高洁意志,毫无疑问,她是真正的武士,没有任何人能够比肩她的存在,”戚良在模糊的记忆中,回忆着她的音容笑貌,“她永远直视着战场,不将后背露给敌人,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维持着站立的姿态......”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就是做的饭太难吃了。”
“等一等,该不会,名千代大人也是你的......”
戚良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回道:“她和夜夜一样,是我委以重任的贤内助之一,有什么问题吗?”
听了他的话,唐问心像是信仰崩塌了似的,不顾形象地疯狂挠头:“啊啊啊啊啊——!!!”
“你的反应比泷泽弘一还要夸张。”
“那是当然的吧!!!”
戚良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又不是以她为信仰的武士......”
“虽然我放弃了武士之道,但她是鬼人族代代相传的【传说】,集万千优点于一身的完美存在,像她这样的......为什么会看上你这种人?!”
“说得好像我一无是处......”
“你本来就一无是处!!!”
“呵呵,”戚良的眼中掠过一瞬失意,“是啊......比起过去的【戚良】,现在的【贺君安】确实显得一无是处。”
【为什么突然言语攻击我?!】
“他说的不是你吗?”
【你这家伙......】
“总而言之,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出门在外自己小心一点。”
“谢谢,我会注意的。”
“怎么会这样......名千代大人......居然会跟这样的人走到一起......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带着尚且没有完全消化的事实,脑袋浑浑噩噩的唐问心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卧房。
在他离开之后,戚良再一次扭头看向窗外,嘴角微微一扬:“差不多该出发了......”他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说给窗外的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