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看戏就有点过分了，不过不能否认，我确实稍稍观望了一下。”顾恩亭面带自信满满的笑容，气定神闲地摇了摇扇子。
“老顾，你是有老婆的男人，像这样掐时机耍帅没什么意义。”
“哇，凭什么不让有老婆的男人耍帅，明明你不止一个老婆都在耍帅嘛！！！”
“顾恩亭......”白尘客的表情忽然变得格外凝重。
“哼，”红兮娇低声自言自语道，“真晦气，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欧阳司役长上前作揖道：“顾状师，我以为您不是在衙门里就是在去衙门的路上，没想到能在街上遇到您。”
“难得出来遛鸟看戏，”顾恩亭耸了耸肩，“没想到正好碰上一出好戏。”
“现在的情况是......”
“不必多说，”顾恩亭摇了摇头，“前前后后我都明白。”
白尘客轻声提议道：“阿娇，这个家伙不好惹，我们见好就收吧。”
红兮娇不听劝，上来就朝他开炮：“俗话说公道自在人心，大家尊称顾大状师是状王之王，你该不会为了维护官府的颜面，罔顾事实不讲道义，扭过头打压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吧？”
顾恩亭露出戏谑的笑容：“哇，一上来就给对手扣大帽子，攻势会不会有点太凶猛了啊？”
“扣帽子？”白尘客见他的夫人不肯收手，只得硬着头皮一起怼上去，“多新鲜......门客平白无故遭到官府毒打，我们作为东道主只不过是站出来为他说几句话，希望你能够公平公正地说几句话，结果你一上来就说我们给你扣帽子，呵呵，”他冷笑了一声，“是不是站出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要给官府帮腔？”
“节奏不错，”顾恩亭为他鼓掌道，“继续继续......”
“大状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红兮娇双臂抱胸，傲得理所应当，“让大家判断一下，究竟什么才是人间公道。”
“呵呵，”顾恩亭笑着点了点头，“好一个人间公道......贺君安，既然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也就不得不大义灭亲了。”
“哈——”戚良打了个哈欠，“是我打的人没错，要抓要关悉听尊便。”
“看来你下手打人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一份觉悟。”
戚良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当然。”
顾恩亭淡定地说道：“欧阳司役长，既然当事人已经同意了，那你就安心动手吧。”
“这......”
红兮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简单？”
“小心一点，”白尘客始终保持着警觉，“他没有这么简单，估计是在麻痹我们......”
“真的要抓人？”应雪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沐婉柔轻声嘀咕道：“闹得太大了......”
“这个家伙......”夜的脸色非常难看。
“感觉不像是在帮我们。”唐茵露出疑惑的表情。
“冷静一点，”戚良压着声音说道，“他是不会害我的。”
这个时候，摆擂台的男人主动站了出来，向欧阳司役长提议道：“差爷，他替我出头才会惹出后面的事端，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顾状师，你看这......”欧阳司役长唯唯诺诺地问道。
顾恩亭笑着说道：“既然他愿意被带走，那你就一起带走吧。”
“明白了......”欧阳司役长点了点头，“带走！！！”
“是——！！！”
“对了，”顾恩亭提醒道，“挨打的门客是重要的人证，记得一并带走。”
“等一等，”红兮娇忽然喊住了他们，“官府没有证据就能公然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顾恩亭眨了眨眼睛，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胡话，带走他就是按照王法照章办事。”
“糟了，”白尘客忽然瞪大了眼睛，“被他绕进去了......”
红兮娇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按照煌夏律例，”顾恩亭微笑着背出了滚瓜烂熟的律法条文，“凡于闹市区聚众斗殴者，双方均需由衙门控制后提审，情节较轻者罚没钱款，情节较重者处以三到五天拘留......”
“福禄亲王府的官差在光天化日之下平白无故打了我的门客，官府还要以此为由扣押我的门客，”红兮娇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是不是我随便打个无辜的倒霉蛋都能把他送进衙门？”
“我看你是糊涂了吧？”白尘客帮腔道，“聚众斗殴指的是普通人之间发生的冲突，像这样的暴力执法也称得上是聚众斗殴？”
“你是官差？”顾恩亭面向戚良问道。
“只有她是，”戚良指了指唐茵，“我和其他人都不是。”
“呃......”白尘客不禁怔了一下。
“什......？！”欧阳司役长露出惊异之色，“可恶，居然敢骗我说是办案！！！”
“蒙骗官差罪加一等！”红兮娇抓住关键之处穷追猛打。
“他没骗你，”唐茵双臂抱胸，冷静地说道，“我确实是在办案没错。”
“办什么案子？”红兮娇追问道。
唐茵看向戚良：“就像他说的一样。”
红兮娇的脸涨得通红：“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唆使他殴打我们的门客，等同于官府在平白无故地搞欺压，性质就是一样的！”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顾恩亭笑嘻嘻地说道，“之前好像他们已经说明过了，是你们的门客手脚不干净在先，他重拳出击打人在后，哪里有所谓的唆使存在？”
“唔......”
“案情貌似已经拨云见日了，”顾恩亭耸了耸肩，“里里外外都没有官府的介入，只是纯粹的聚众斗殴罢了。”
“看样子是的......”欧阳司役长连连点头。
“麻烦司役长照章办事。”
“嗯。”
“可恶......”红兮娇暗暗握紧了拳头。
“呵呵，”顾恩亭露出一瞬不屑的表情，“这就是你要的人间公道，对吧？”
就在这个时候，白尘客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道：“我觉得不用搞得这么麻烦。”
“白掌柜是什么意思？”
“我承认这一次的聚众斗殴彼此都存在责任，”白尘客提议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你带你的朋友离开，我们带我们的门客回家，就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不要给衙门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想通过和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没错。”
“我是没什么问题，”顾恩亭耸了耸，接着，他用眼神向戚良示意，“就是......你们好像欠了他什么东西。”
“哈？！”红兮娇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什么东西......”
白尘客倒是心知肚明，默默向前一步，诚恳地对戚良说道：“对不起。”
“呵呵，”戚良随性地笑了笑，“没想到送出去的道歉竟然能像这样收回来，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哇，人家诚心诚意要还给你，你就给人家一次机会嘛！”
红兮娇气得牙根痒痒：“居然反客为主......”
“暂退一步，”白尘客劝说道，“他要是被抓走的话，会给我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也只好如此了......”
于是，在顾恩亭一来二去的斡旋下，双方达成了被迫的和解，这一场气氛剑拔弩张的闹剧总算是落下帷幕，欧阳司役长也能松一口气了。
事后，顾恩亭作为东道主邀请戚良一行人到茶楼喝茶，顺带还捎上了摆擂台的男人，他端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名贵茶盏和茶具，动作十分僵硬，显得战战兢兢的，看样子是没怎么体验过这样的日子。
“香......”戚良晃了晃茶杯，“老顾，这一盏茶得不少钱吧？”
“钱的事情无所谓，”顾恩亭也像他一样晃了晃茶杯，“我只知道在墨轩集镇的时候，你没让我品过廉价的茗。”
“呵呵......”
“你们两个居然认识，”唐茵露出好奇的表情，“真是不可思议。”
“说来话长，”顾恩亭展开折扇，惬意地摇了摇，“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你绝对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场面。”
“饶了我......”戚良微微摇了摇头：“话说，你们两个也认识吗？”
顾恩亭点了点头：“之前机缘巧合之下，在福禄亲王府有过一面之缘，唐统领的飒爽英姿给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谢谢，”唐茵颔首道，“你的才华横溢也给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哪里哪里，谈不上有才华，只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的状师罢了。”
“好烫......”白哭丧着脸吐了吐舌头。
“小心一点，”夜赶紧帮她倒了一杯凉水，“茶水是很热的，要吹一吹才能喝。”
“像我这样的人真的配喝这样的茶吗？”牛阿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只是看一看就觉得自己不配......”摆擂台的男人低声下气地嘀咕道。
“茶本身没有高低贵贱，”沐婉柔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对于人来说，饮下之后获得的感受才是它的意义所在。”
“沐堂主......”牛阿明的眼中忽然冒出了小星星。
“喝！”摆擂台的男人一饮而尽，“哈——痛快！！！”
应雪青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是在用喝酒的方式喝茶吗？”
“啊？”男人怔了一下，“喝茶喝酒......不是一样的吗？”
“真是的......”
戚良插了一句：“对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还没来得及问你的高姓大名。”
“我？”男人咽了口唾沫，“我姓高，名阿明，家里排行第九，大家都叫我高老九，你叫我老九就好。”
“你也叫阿明？”牛阿明顿时来了兴致，“幸会幸会，在下叫牛阿明。”
“嘿嘿嘿，”高老九咧嘴一笑，“起了这么好的名字，一看你爹娘就是文化人。”
“感觉像是随便起的......”应雪青忍不住吐槽道。
“嘘......”沐婉柔将手指置于唇前，“不用道破。”
“老九，我诚心要买一件趁手的兵器，你家祖传的【绝世好剑】能卖给我吗？”
“当然，”说着，高老九敞开袖子，从中取出一把短剑，“这一把就是我家祖传的【绝世好剑】，请过目。”
“啊这......”戚良接过短剑，随后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承重柱，顺手跟其比对了一下，“跟柱子比起来像是牙签。”
“你是想要跟柱子一样大的剑吗？”
“不，”戚良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她。”
“啊？”夜十分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呃......”高老九忽然眉宇一紧，“你的角......难道是鬼人族？”
“是的，没错。”
“那应该习惯用太刀或者打刀一类的兵器......”高老九摸了摸下巴，“巧了，我这里还有一把【绝世好剑】。”说罢，他从桌子底下取出一把太刀，太刀的刀鞘上镶嵌了紫青色宝石，刀镡的材质反射了淡淡的幽光，看起来既美观又不失霸气。
“什么时候藏在桌子底下的？”顾恩亭一脸疑惑地看了一下桌底，“奇怪，什么都没有......”
“我试试看，”夜接过太刀，准备试刀，就在这个时候，她仿佛唤醒了肌肉中尘封的记忆，习惯性地用超快的速度完成拔刀收刀的全部动作，“好刀......”
“刚才发生了什么？”顾恩亭完全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啊......”白指了指不远处的窗帘，“断了......”
“糟了......”夜顿时大惊失色，“一不小心就......要赔不少钱的样子......”
“钱的事情不需要关心，”戚良一脸淡定地说道，“反正有老顾在，你可以随便发挥。”
“什么叫随意发挥？！”这下子轮到顾恩亭大惊失色了。
“要是不满意的话，”说着，高老九又故技重施，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把打刀，“还有另外一把【绝世好剑】。”
“不可能！！！”顾恩亭又仔细地检查了桌底，“什么都没有......”
“你家究竟有多少【绝世好剑】？”戚良一脸疑惑地问道。
“我家世世代代都是靠打铁过活的，”高老九得意洋洋地介绍道，“巅峰的时候，家里陈列的兵器成百上千，没想到，到我这一代家道中落，不但丢了祖传的铺子，还欠了一大笔钱，真是丢了列祖列宗的脸。”
顾恩亭突然严肃了起来：“你的铺子不一定是你经营不善才丢的。”
“什么意思？”
“刚才那一对夫妻涉嫌操控江湖风评，恶意打压竞争对手，目前正在被总司衙门立案调查中。”
“江湖风评？”戚良马上就反应过来，“原来如此，难怪会豢养那种人当门客......”
“这两个家伙做事非常精明，”顾恩亭微微摇了摇头，“到现在都没有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怎么会这样......”高老九紧紧地皱着眉头。
“话说，”戚良忽然话锋一转，“这把匕首就是你亲手打出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戚良微笑着把玩了起来，“像是对待即将出征的儿子一样，充满着不舍却夹杂着骄傲。”
“你真是......”高老九感动得声音都微微发颤，“我的知音！！！”
“决定卖给我了？”
“决定了！！！”
“不过我没说要买。”
“呃......”
“呵呵，”戚良露出了戏谑的笑容，“像你这样对自己的作品充满感情的人才，我是不希望错过的。”
“什么意思？”
“带上你的母亲离开天谕城，去玲珑研发中心报道，就说是贺君安亲自介绍的。”
“贺......”高老九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你就是那个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在煌南府拥有数不尽的资产，还坐拥好多好多好多老婆的朝廷新贵？”
戚良面露无语的表情：“什么时候传得这么离谱了？”
“像这样的传言已经是最贴近事实的那一种了吧？”顾恩亭反问道。
“虽然加入研发中心不能让你变得大富大贵，但恢复到一日三餐的温饱日子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你有母亲要照顾，像这样安稳的日子对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吧？”戚良问道。
“是的......”高老九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让我老母活得这么辛苦。”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看来感情这个东西真是会淡的，”顾恩亭故意面露不悦之色，“你来天谕城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要不是我心血来潮逛逛街，说不定连知道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我是来悠哉悠哉地旅游的肯定第一时间找你安排。”
“哇，听你这么一说，”顾恩亭放下折扇，笑嘻嘻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戚良将武烈亲王暗地里私运腐尸的事情告诉了顾恩亭，听得他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私运尸体引诱海妖袭击沿海地区......”顾恩亭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如果不是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我真的会把它当成危言耸听的妄想。”
唐茵的脸上满是严肃与认真：“我们这一次就是北上顺藤摸瓜寻找线索的。”
顾恩亭微微摇了摇头：“关于这件事情，我手头确实没掌握什么相关的情报，看样子是帮不上你们了，不过，我有其他不同寻常的情报要跟你们分享。”
“什么？”
“无涯盟旗下的八大派一个接着一个神秘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