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沐婉柔愕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牢笼之中,四周都是遮盖用的厚实布料,缝隙间透出微弱的月光,却打不散盘踞的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
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牢笼在前进,前进的同时在不断颠簸,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被载在了马车上,目的地在哪里尚且是一个未知数。
【想起来了,】沐婉柔的眉宇微微一皱,【看到不该看的心烦意乱,于是就出门散散心,散心的路上遇到一位老伯,然后,吃了一碗面......面里应该下了药。】
她的双手双脚被麻绳死死地捆住,几乎不能行动,嘴巴里也被塞了一块毛巾,无法正常地发出声音,而脖颈则是被一根粗粗的铁链栓在围栏上,活动范围非常有限。
【不行,得快一点挣脱,否则......】
沐婉柔试图提起气劲,将绳索束缚双手的摧断,然而......体内的气劲乱作一团,就像是被打散了似的,根本不听她的指挥。
【糟了,吐纳没有办法正常进行,气劲也聚不起来......难道是药物的作用?】
就在这个时候,隔着厚实的布料,一个慵懒的声音忽然传来:“哈——老大,你怎么每一次都大半夜【拐羊】,再这样下去我们会神经衰弱的。”
“屁话,”是老翁的声音没错,不过不再像之前一样和蔼可亲,而是在暴躁中夹杂着乖戾,“不趁着大半夜【拐羊】,难道在官府眼皮底下动手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对了,老大,这一次的羊品质不错,长相、身材和气质全都满分,要不然留下让大家乐呵乐呵再送去晏华楼?”
“扯犊子,”老翁不耐烦地说道,“趁羊干净卖个好价钱,给你们几个玩了还不得掉价掉一半?”
“我们不说出去谁知道玩过了?”
“你以为羊没长嘴吗?”
“舌头剪了不就好了?”
“混账东西,你是不是日子过昏头了,哑巴掉价掉得更多!”
“害,我就是说说......”
“不要乱开玩笑,这一次的羊品质非同一般,卖的价起码够我们逍遥个几年,绝对不能让你们胡搅蛮缠坏了老子的收益,听懂了吗?”
“是是是......”
【唔......】沐婉柔的内心不禁咯噔一下,顿时瞪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我......遇到了......牵羊人......】
“话说,老大,我看她应该是个武林人士,照理说风里来雨里去警觉得很,你是怎么成功地忽悠她吃下你那一碗下了药的面条?”
“没什么,”老翁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道,“就是用之前的老办法,编一个温情的故事让对方放松警惕。”
“你的老办法真管用。”
“呵呵,女人就是好骗,随随便便共情一下就真当我是好人了。”
“哈哈哈......”
“她要是知道我为了还赌债,亲手把女儿卖去晏华楼,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听到老翁的一番话,沐婉柔的脸色忽然一黑,在无法挣脱枷锁的情况下,内心被极度的恐惧笼罩,不知不觉,眼角竟溢出了晶莹的泪花,泪花中既带着悔恨也带着绝望。
【我究竟在做什么......】
这一刻,沐婉柔失去了理智,往日的一切光环也不复存在,无助地背靠着围栏,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一样孤苦无依地独自啜泣。
【明明之前一直希望师姐加入进来,等到她真的加入进来之后,却又暗自发莫名其妙的脾气......】
在幽静的环境中,默默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内心的负面情愫难以压抑,沐婉柔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渐渐变得冰凉,却又无能为力任其发展。
【我究竟怎么了,被矛盾的心态折磨得犹豫不前,这......一点都不像我自己。】
“话说,老大,毕竟晏华楼是在天谕城做开门生意的,主母也怕惹上麻烦,会不会因为她是江湖人士不收货啊?”
“这个你就不懂了,主母不是个怕事的女人。”
“听同行说,他们【拐羊】拐了个什么门派的,她就愣是没收。”
“她主要是看羊的品相,品相要是一般又要承担风险肯定是不收的,但是像这次的羊一样出尘绝艳,不要说是个江湖人士,就算是帝姬她也敢收。”
“她管得住会武功的吗?”
“这个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情,像是化功散之类的龌龊东西,主母恐怕比我们熟悉得多。”
“化去功力也能逃跑的吧?”
“呵呵,逃跑?”老翁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一个小女孩成功逃离过晏华楼。”
“啊这......”
“主母喜欢通过各种手段在精神上摧毁掉一个女人,让她们无法保持自我,不敢与外界联系,进而控制行动和欲望,把赚钱工具牢牢地锁在这个看不到太阳的风月场所。”
【再这样下去......】
沐婉柔不顾麻绳上的细小尖刺,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挣扎,弄得手腕和脚踝全都磨出了血。
【疼......好疼......】沐婉柔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救我......救我......君安......救救我......】
“听起来是个十恶不赦的邪恶势力。”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朵。
【这个声音是......】
“是啊!”老翁点了点头,“比起我们牵羊人,主母算是一个连黑道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狠角色......你是谁?”
“我是......”说着,那个男人的眼中掠过一瞬凶光,说时迟那时快,他聚起体内的气劲,一把将老翁的脑袋按进了泥巴里,“不小心弄丢老婆的大反派。”
伴随着气劲的爆发,遮盖牢笼的布料瞬间被吹飞,戚良的身影也映入了她的眸中。
【啊......】
“你这家伙是什么人!!!”附近的牵羊人刚想动手,电闪雷鸣之间,他们的手腕脚踝被尽数割破,“啊啊啊啊啊——!!!”
“喂,就你们这点水平还想拐两仪宫的人,”应雪青耸了耸肩,“想太多了吧?”
“镇压完毕。”唐茵收起双剑,一脚踩在其中一名牵羊人的屁股上,脸上满是不屑与愠色。
“主人,”德川夜周遭全是被击倒的镖师,看样子是与牵羊人合作的镖局,“这些人好像不是杂兵,稍微有一点点厉害。”
“可恶,太强了,根本就是一群怪物......”唯一一名没有陷入昏迷的镖师见势不妙,脚底抹油拔腿就跑,不料,刚跑几步走过一个水塘,水塘里的水忽然变成球状,将其牢牢地控制在其中。
“不会让坏坏的地面人逃跑的!!!”白义正辞严地说道。
“呜呜呜......”镖师喘不过气,没过多久,便陷入了缺氧休克之中。
“看衣服应该是正规镖局的镖师,”唐茵耸了耸肩,“难怪能悄无声息地把大活人运进天谕城,早就在互相合作了吗?”
“呼——”白长舒一口气,“地面人姐姐平安无事就好......”
光尘在戚良手中汇聚成【红梅傲雪】,轻轻一挥,破除牢笼,接着再将束缚沐婉柔的麻绳和铁链全部砍断,取出口中的毛巾,下一秒,他俯下身子将她拥入怀中,用轻柔的声音在耳畔低语。
“对不起,我来晚了......”
“唔......”沐婉柔紧紧地回抱住,“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由于受惊过度,她的身体仍然不由自主地发颤,像是无助的小动物一样楚楚可怜。
“傻瓜,什么添麻烦,没事就是最好的结局。”
“对不起......”
“虽然现在说大概有一点晚,但还是郑重其事地说一下。”
“诶?”
“柔儿,我喜欢你。”
“唔......”
“不论何时何地,当你觉得迷茫,惆怅,甚至是怀疑这一点的时候,我都可以不带一丝犹豫,坦然地对你说出这句话。”
“君安......不,你是......”
“我和他的意识高度融合,共享了部分记忆以及五感,基本已经没有任何差别,所以我可以代替他,不......是以【我】的名义告诉你,不管你眼中的我跟谁走在一起,亦或者是,在不知不觉中亲近了谁,唯独专属于你的这一份感情绝不会少于任何人。”
“专属于我的......”沐婉柔感受到他的体温,听着他的心跳声,面颊不由得泛起了浅浅的嫣红。
“不要以孤独的姿态把想要吐露的情感憋在肚子里,”戚良顿了顿,接着说道,“记住,抱怨也好,不悦也罢,我会接受你的全部。”
“唔......”
“找我倾诉,找我抱怨,找我商谈......你可以像青儿一样任性一点,想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要像这一次一样带着不安定的情绪离开我。”
“对不起......”
“什么叫像我一样任性一点?”应雪青忍不住插了一句。
“有什么好疑问的吗?”唐茵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德川夜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这句话听起来貌似没什么问题。”
应雪青的火气顿时涌上心头:“你们两个......”
“幸亏夜嗅觉灵敏,调查到了你的去向,我们这才沿着车辙印找到了镖队,”戚良的身体也不住地发颤,“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沐婉柔能感觉得到,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害怕,害怕她不见,害怕失去她,害怕记忆中再添一份绝望。
“我的绝望已经够多了,”戚良紧紧地抱着她,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答应我,以后待在我身旁,不要离开我。”
“我......”沐婉柔只说了一个字,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
“我不行了......”沐婉柔像是喝醉酒了一样,当场陷入了混乱,脑袋还不断地往外冒烟。
德川夜忍不住吐槽道:“这个烟量太夸张了吧?”
“已经彻底烧着了吧?”唐茵严肃而又认真地问道。
“需要灭火吗?”白试图使用术式帮她。
“不用,”应雪青却是一脸的淡定,“师妹她......”说着,她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只是不擅长应付直球罢了。”
戚良露出坏坏的笑容:“说得好像你很会应付一样。”
“哼,”应雪青红着脸扭过头,轻声嘟哝了一句,“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