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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山河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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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谕城西城区有一座五层的纯木结构建筑,对于周遭平平无奇的屋舍来说,简直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抢眼,别看它不如东城区的晏华楼豪华奢靡,在江湖上的地位可算得上是非同凡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凤仙楼】的名字?

“林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天谕城最大的酒楼——凤仙楼!”

“好漂亮......”

“二哥!”

两人刚一跨过门槛,一名身着白衣衫的少侠便快步迎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阿明!”赵勇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起,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让你们等急了。”

“究竟是什么麻烦事情让你无法脱身?”

“害,说来话长,”赵勇笑着摆了摆手,“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墨轩集镇来的林姑娘。”

阿明向林之筱抱拳问候道:“姑娘有礼。”

“林姑娘,他是我们义剑山庄的弟子,名字叫牛阿明。”

林之筱回了一个十分别扭的女子礼:“牛少侠有礼......”

“姑娘真是客气了,若是不嫌弃,以后叫我阿明就好。”

“阿明,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在哪里混呢?”

“都在里面,就差你一个了,”阿明拽着赵勇的胳膊就往大堂走,“赶紧进去吧!”

进入酒楼大堂之后,林之筱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活像是一只误入狼窝的小绵羊似的唯唯诺诺,周遭都是五湖四海的武林人士,携带的兵刃被灯光照得锃亮,从气场上就让她觉得难以适应。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一桌属于义剑山庄,围着一圈坐着的都是清一色的白衣佩剑大众脸,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赵勇来到桌前第一件事就是向众人介绍林之筱,“这一位是墨轩集镇来的林姑娘。”

一桌少侠纷纷起身向她抱拳问候:“林姑娘有礼。”

“林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从左边起分别是阿商,阿庆,阿伦......”

林之筱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客气过,内心一阵膈应,简直是别扭到了极点:“诸位少侠有礼......”

“二哥,”长着一张方脸的少侠阿庆开口问道,“你怎么又耽误这么久,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害,”赵勇无奈地摇了摇头,“真的是造化弄人,刚一出客栈就看到老奶奶过马路,扶完老奶奶还没多走几步,又看到一个小男孩玩耍时不看路,险些掉进井里去,谁知道刚救完小男孩,不远处竟然还有个小女孩爬上树要救猫,猫没救成反倒是把自己困在了树上,结果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树枝一断,我整个人本能地去扑救她......”

义剑山庄的少侠们点了点头,用疑惑的眼神互相对视了几秒钟,随后继续听他讲述这一路的奇遇。

“后来又没走多远,路上遇见了两仪宫的武林同道,她们说听小道消息有一家胭脂铺,暗地里专干拐骗富家千金的勾当,于是我一个气不过就东打听西打听,打听了个寂寞,后来在闲逛的时候弄巧成拙让我撞见林姑娘被流氓为难......”

等他说完全部的故事,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只见阿明露出得意的小表情,朝着身旁的其他人摊开了手:“好家伙,你们一个都没猜中,赶紧交钱吧!”

原来,他们是在猜测赵勇路上会遇到的轶事,顺手坐庄赌了一把。

“这谁猜得中......”

抱怨归抱怨,他们还是愿赌服输,纷纷把钱交到了阿明手中。

“兄弟们,问你们一件事情,你们有没有见过穿着紫衣服的姑娘?”

“姑娘......”少侠们互相看了看,纷纷像是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

阿明解释道:“二哥,我们一早就来了凤仙楼,压根没出去逛过。”

“唉——”赵勇叹了一口气,“眼看着就要入夜了,她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回头等英雄大会结束我们陪她去找一找吧?”

“行。”少侠们纷纷点头赞同。

“啊!我想起来了!”林之筱忽然眼前一亮,“我下榻的客栈名字叫星什么......星悦,对,就叫星悦客栈!”

“星悦客栈我可太熟了!”赵勇猛地一拍大腿,“就在东城区,出了凤仙楼沿着川边街走一段,到卧龙裁缝铺,然后再拐进丝芳街......算了,口述实在太麻烦,而且你也容易忘记,不如我直接带你回客栈吧!”

见他要起身,阿明赶忙上前阻拦:“二哥,眼看着英雄大会马上要开了,你这是要......”

赵勇反问了一句:“害,我快去快回,一刻都不耽误......”

话刚说到一半,不远处的屏风后面传来了低沉浑厚的陌生男声,一下子吸引住了众人的注意:“诸位......”

“早不开始晚不开始偏偏这个时候开始......”赵勇低声嘀咕道。

没过多久,一名留着灰白色山羊胡的矮小老头进入了大家的视线,他踩着矫健的步子走上主台,向台下数都数不清的江湖人士抱拳行礼。

林之筱好奇地问道:“他是谁?”

“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拳门门主,同时也是无涯盟的代盟主,熊承畴。”赵勇侧着头,压着声音向她耐心介绍道。

“神拳门是......”

“神拳门是无涯盟八大派中排行第三的门派,门下弟子内外兼修,曾经靠着一套天地拳法威震武林,只不过一十二年前在【镇北铁城】一战中几乎全军覆没。”

“我好像听爹说起过【镇北铁城】的事情......”

“熊盟主就是从那一仗里幸存下来的,虽然他也像其他人一样身负重伤,但却没有把精力放在自己的恢复上,凭着一己之力愣是把失去了盟主的无涯盟八大派重新聚在了一起,暂代任盟主一职。”

熊承畴年纪不算小,但却依旧容光焕发,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诸位武林同道,十分荣幸能够在英雄大会上见到你们,众所周知,英雄大会乃是无涯盟一年一度八大派齐聚首的盛事......说来惭愧,自从熊某人执掌无涯盟以来,英雄大会一届不如一届,变成了空有形式的一次酒肉集会,在这里,我希望做出改变,通过改变英雄大会来改变我们无涯盟内部安于现状的风气!”

话说到这里,台下的江湖人士都纳闷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谁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无涯盟八大派曾经在一十二年前,于【镇北铁城】龙喉城与拜狗血战不休,你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儿时的童稚记忆并未随风逝去,自然不能想象这场腥风血雨中经历的大战究竟打得有多惨烈。”

厅堂里鸦雀无声,只剩下了熊承畴慷慨激昂的演说,字里行间都是满腔的愤慨。

“守城时下,源源不断的拜狗一波接着一波日夜不停地攻城,而朝廷的援军又迟迟未来,我们誓死追随贺大侠和白女侠咬紧牙关苦战五天五夜,虽说杀得拜狗尸横遍野不敢冒进,但无涯盟也损失惨重,譬如我神拳门,门主战至力竭而亡,手下的四位堂主死了三位,门下弟子去的时候有上百人,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四人......”

说到激动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之后接着诉说。

“本身我们可以守城守到援军赶到,却遭到了赵汝龙这种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背叛,以至于拜狗涌入【镇北铁城】如入无人之境,守城成了有去无回的一汪泥潭,为了掩护江湖同道离开,贺大侠和白女侠主动留下断后......”

“赵汝龙?”此时,一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翠玉发冠,面相格外清秀的小道人开口问道,“熊盟主说的难道是......【血盟】盟主赵汝龙?”

“没错!”熊承畴皱紧了眉头,暗暗握紧双拳,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气,“就是他,背叛了贺大侠和白女侠;就是他,破坏了计划以至于拜狗不费吹灰之力攻入【镇北铁城】;就是他,险些致使无涯盟离析的千古罪人,我恨不得亲手拧掉他的脑袋!”

这个时候,一位光头大汉握紧了拳头,猛地敲了一下桌面道:“兄弟们,讨伐赵汝龙,诛灭血盟贼人,为贺大侠和白女侠报仇——!”

一时间,整个大堂群情激奋,分属于不同门派的江湖人士像是复读机一样跟上了光头的喊话节奏:“报仇,报仇,报仇——!”

“诸位,这一十二年以来,姓熊的一刻都没有忘记过【镇北铁城】的劫难!”熊承畴举起了手,做成了发誓的手势,“在逃离龙喉城的那一天,我曾对天老爷起过誓:有朝一日,熊承畴必要灭了赵汝龙,报了贺白夫妇以及死难的武林同道的血海深仇!”

“好——!!!”

台下各门各派的武林侠士纷纷响应,唯有一桌人没有脑袋一热加入其中,她们清一色都是女孩子,有的身着白纱裙,有的身着黑纱裙,每一位都戴着面纱,娇美的容颜若隐若现,在朦胧之中透着一股不一样的美感。

“通过暗中追查,我得到了确切消息,【血盟】的总坛就设在煌西府【极乐山】,特此邀请各门各派,于下月十五之际齐聚【极乐山】脚下共同攻入【血盟】总坛,诛杀血盟贼首赵汝龙!”

台下的复读机再一次开始了他们的常规操作:“攻入【血盟】总坛,诛杀血盟贼首赵汝龙——!!!”

正在这个时候,那十分冷静的一桌人中,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忽然站了起来,按照江湖规矩向熊承畴抱拳行礼:“熊盟主,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您点拨......”

“你是两仪宫的......”

“晚辈两仪宫门下,乾天堂堂主,沐婉柔。”

“好漂亮......”光是看到她的侧颜,林之筱的心就颤了一下,好像某种奇怪的癖好要觉醒了似的。

赵勇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给林之筱科普起了两仪宫:“两仪宫是八大派里面排第二的门派,从第一代【拈灯宫主】立宫开始就只招收年轻的女弟子,她们修炼的全都是与剑阵相关的阵法学说,能够在颜值方面跟她们媲美的门派恐怕就是【水云阁】......”

不止是林之筱,同桌的阿明、阿庆等少侠也都死死地盯着沐婉柔,恨不得马上把眼珠子贴上去。

熊承畴轻皱了下眉头,双手背在身后,用严肃的语气问道:“有何不明,但问无妨。”

“一十二年前,赵汝龙是龙虎门的大弟子,位居主事堂主,在城楼上率领龙虎门的兄弟死战不退,数次击退来犯的拜军,后来身负重伤不说,还失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可有此事?”

“没错。”

“他本就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为何会在鏖战的节骨眼上率众逃跑,成了熊盟主口中的叛徒?”沐婉柔冷静地分析道,“想来个中缘由尚且不明,我们贸贸然纠集各门各派,兴师动众剿杀【血盟】,轻则双方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重则毁了江湖上的半壁江山......”

“赵汝龙守城杀敌是真,背叛贺大侠和白女侠也是真,只不过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罢了。”

“再者,晚辈听说【血盟】与我们一样主张兴兵北伐,消灭他们难道不是损耗我们煌夏自己的力量,最终令亲者痛仇者快吗?”

话音刚落,光头大汉指着她的鼻子,扯着嗓子怒斥道:“女人就是见识短浅!”

“说话注意一点!”坐在另一桌的盘发少女一脸不悦地拍了一下桌面,“以后再敢说女人怎么怎么样,小心我把你的头塞到泥巴里去!”

光头耸了耸肩,脸上带着浓重的嘲讽表情,还啧了下舌头:“啧,忘了你们【水云阁】也都是女人,都是互帮互助的好姐妹......”

“你!!!”

盘发少女刚想发飙,坐在她身旁的双马尾少女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朝着她摇了摇头。

“阁主......”

【水云阁】阁主显然不是辉华族人,她的脑袋上没有麒角,身后也没有麟尾,取而代之的是一对乌黑的尖耳朵以及一条修长的尾巴。

“你们【两仪宫】的女人就是喜欢唯唯诺诺思前想后,”一位娘娘腔的江湖人士扭扭捏捏地嘲讽道,“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大宫主蓝霜华相貌出众武功超绝,却没人推举她当代盟主吗?”

“呵呵,”坐在沐婉柔身旁的少女冷笑了一声,“死娘炮......”

“你说什么?!”娘娘腔气得瞪大了眼睛,“再说一遍试试看,真以为我好欺负嘛?!”

“行了行了,大家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聚一聚,吵来吵去何必呢?”

这个时候,憨厚老实的赵勇想打个圆场,谁料却被对方嘲讽了一番。

“我还以为是谁多管闲事,这一位不就是武功平平无奇,做好事不从留名的义剑山庄二当家赵勇吗?”光头大汉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听说,你们义剑山庄除了扶老奶奶过马路,救下贪玩爱闹的小屁孩,最近还提供了免费送别人回家的服务啊?”

“哈哈哈——”

面对他的嘲讽,阿明实在是气不过,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可恶,你是怎么精准地猜到二哥的行程,让你撞倒了!”

“秃子,你们【咏华派】排行第七,还敢数落义剑山庄?”另一桌坐着一位大胡子中年男人,听不下冷嘲热讽,直接给了他一个冷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咏华派】在两年前排在老幺的位置,最近靠着门下人数才提升了排名吧?”

“臭不要脸的【掠星门】,”光头抄起了桌上的阔剑就朝着大胡子中年人走去,“老子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对方也不甘示弱,抽出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锋利宝刀,对着他摆开了架势。

“哼,看看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剑狠......”

赵勇刚想上前劝阻:“刘三哥......”

“退下,”没想到却被对方厉声喝退,“这个死秃子不好好教训一下,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台下气氛剑拔弩张,你一句我一句没个消停,气得熊承畴愤怒地咆哮道:“都给我停手——!!!”

这一嗓子吼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一度跌入了冰点。

“像什么话?!”熊承畴握紧了拳头,关节处竟咔咔作响,“还没去围攻【血盟】总坛就爆发了内讧,我看你们是想让无涯盟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

众人在沉默之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谁都不敢吱声。

熊承畴将目光挪到了沐婉柔身上,操着平静的语气说道:“两仪宫若是心有疑虑,不愿参与围剿【血盟】的话,下月十五可以不用来。”

沐婉柔颔首道:“多谢熊盟主体谅,晚辈会将情况通报给大宫主,两仪宫自会有判断......”

“嗯,”熊承畴面向台下众人,举起了拳头,高声喊道,“诸位英雄,下月十五,【极乐山】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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