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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详的绝望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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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全是惨死的尸体,毫无生机。

仅有一个蜷缩在原地的无助少女,是这个村庄除了凯伊以外唯一还活着的人。

凯伊走向了她,对方穿着带兜帽的破旧衣服,虽然能通过体型看出性别,但实际上凯伊无法看清她的脸。

“现在已经安全了。”

凯伊如此说道,同时伸出手想要拉少女起身,但她却向后退去。

“其他地方还有值得依靠的亲人吗?我可以护送你……虽然对你来说是可疑的陌生人,但我还是要说你尽可以相信我。”

“不…不用了,就让我待在这里……”

“至亲没能幸免吗……尽快振作吧,我无法排除还有其他魔族会来此地的可能性。”

少女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像是痛哭过一样。

或许是父母都被魔族杀死了,凯伊能理解她此刻的不舍,但还是希望少女尽快振作起来,跟自己去安全的地方。

“...还会有魔族来吗?那正好,让他们杀了我、这样身边的人就不会遭难了......果然一直以来远离我的人们也是对的,孤身一人才是我最应该的。”

“什么?”

“你也不该救我,明明刚才那些魔族就要杀死我了,只要我死掉、就不会有无辜的人受牵连了!……不对,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来这里的话,村民们也不用遭遇这一切了……是我害死了他们……像以前一样,我被所有人孤立的那种生活才是正确的吧。”

少女站起身来、抬起了头悲伤的哭诉着,哀怨和自责毫不遮掩,双眼仿佛蒙上了灰霾。

她那雪白的短发有些凌乱,稚嫩的面孔写满了绝望,本该美丽的一张脸呈现着字面意义的心灰意冷。

如果能打理一下,少女毫无疑问会很漂亮——前提是她的左半边脸没有青紫色的痕迹的话。

凯伊看到了。

他也明白为什么少女穿着带有兜帽的衣服,一定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痕迹。

因为这片青紫色,看起来简直如同魔族一样。

“……对了,你也要赶快走,不然我一定会害死你的!或者——”

此刻她并不在乎自己脸上的痕迹被凯伊看到,情绪崩溃的当下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或者……用你的剑杀死我!”

人绝望到何种程度才会冒出寻死的念头?

恐怕只有活时所受到的苦难折磨大于面对死亡的恐惧,这样的情况下,人或许会选择了结自己。

眼下的少女毫无疑问就是这种情况,她伸手去拿凯伊的剑,但凯伊闪开了。

“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事,但不要害怕,也不用绝望。”

“为什么……求你杀了我。”

她仿佛失去了全身气力一样,无力的坐倒在地,除了少女自己以外,没人知道她内心的纠葛与无助有多么深重。

“我的剑不会挥向无辜弱小……”

“请起来吧,孤身一人的日子不再会有了。”

——那个时候,她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凯伊伸手邀请少女起身,他无所谓对方脸上那块可怕的不详痕迹,也无所谓少女所说的自己害死其他人的言论,他只知道眼前的她在悲伤哭泣,在绝望寻死。

同时,凯伊想起了自己和那个人的相遇,和当下是如此的相像。

该说是触景生情还是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诲所致呢,总之他做不到无视这个少女、让她自生自灭。

如果有充足的余裕,那么应该毫不吝啬的伸出援助之手,凯伊曾受过这样的训诲。

“要么杀死我,要么就当作没看到我,我再也不想有任何人因我而死了......你不杀我的话,就快离开吧。”

少女拒绝了。

她依然是如此悲伤,像是最后的精神防线被彻底突破了一样,完全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甚至连渴望救赎的念头都不敢有。

少女十分确信自己如果接受眼前的人的帮助,厄运一定会降临在对方的身上、甚至说不定会产生像今天一样整个村庄被屠灭的可怕灾难。

“......”

凯伊有些纠结。

他当然不会就这样把少女留在这里不管,但是对方已经明言拒绝了自己的帮助,如果再做出任何尝试帮忙的举动、全都是违背对方意愿的行为。

死亡已经是少女唯一还会期望的事了。

但绝非如此。

凯伊仅仅犹豫了一瞬,他就如此断定。

“你做什么?!”

凯伊一把拽起少女,强行让她站起来,同时自己开始迈动脚步前进。

“快放开我!!”

任凭对方怎样拍打,凯伊仍不放手。

“你这不是还很有活力吗?”

这样一边说着一边在村广场四处走动,凯伊带着少女路过了许多倒在地上的村民的尸体、以及魔族们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不能称之为好闻的血腥味道,但如果有太多死人的话,嗅觉就变得麻木了。

“看看吧,他们的死状,魔族的残忍你应该了解吧?”

“...当然!快松开!”

少女完全不敢去看倒在地上的村民的尸体,仿佛对她来说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你不敢看他们的死状是单纯的害怕还是因为内疚?这些人是你害死的?”

“......你终于明白了吗?所以快杀死我吧,我已经不想再牵连任何人了,就算是你这个粗鲁家伙也一样!”

罪恶感早已吞噬了内心,唯有死亡才是解脱,这仿佛就是少女的现状、而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这并不是你做的,明明是魔族导致了惨剧,为什么你要将罪恶独揽到自己身上呢?”

“因为我会带来厄运,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人们都说我被诅咒了,大家都远离了我,事实证明我的确就像他们说的那样。”

一定遭受了很多可怕的事吧,凯伊这样想,他能理解眼前少女崩溃的心绪,以至于她连自己真正渴望的事都禁锢了起来。

“......你一定很乐于助人吧,那我恳求你做一件好事、就是把我杀死。”

少女又一次求死,双眼如同彻底黯淡了一样没有光芒神采。

“我说过我的剑不会挥向弱小无辜...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真的在渴求死亡吗?”

“...什么?”

“你真的希望自己死掉吗?”

凯伊直视对方的双眼如此说道,他也早已经松开了自己抓着少女的手,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

随着少女听到了凯伊的发问,她那双黯淡的双眸显露出疑惑、然后是迷茫,紧接着产生了一丝希冀、但随即又立刻黯淡下去。

“是的,当然。”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是少女犹豫了,她对于想要寻死的念头并不是那么坚定,内心的求生欲仍然没有完全消失。

凯伊没有落下这短短的一瞬,他察觉到了少女的犹豫。

“请帮助我,不如说出这样的话怎样?”

“...欸?”

“忍受着难以想象的委屈,孤独和恐惧笼罩,到最后绝望充满了内心......一个人一定很累吧。”

“试着求助怎么样?我和我的剑不会无视你的请求。”

尽管凯伊自己早就万念俱灰了,内心几乎彻底麻木,但是,在遇到有能力救下的人时,他依然果断的选择伸出援手。

“我最终一定会害死你的...”

少女是说给谁听呢,她所说的这句话仿佛是在劝自己放弃接受帮助。

“能杀死我、想杀死我的存在有很多,哪一天如果我真的死去,一定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可是...明明有好多人......”

名为情绪的堤坝再次崩塌,少女想说的话有好多好多,但是最终都化作泪水。

她所遭受的一切委屈、一切的无助与害怕,在此时得到了释放,眼前的人有那么一刻在她眼里是那么高大,希冀仿佛再次降临到了心田。

从来没有人愿意帮助少女,自从儿时脸上显现这块青紫色的痕迹后,她就被孤立了。

不如说没有被抛弃、或者被杀死已经是万幸,但最终,还是避免不了被赶出去的下场。

来自最爱的父母的狠毒恶意、来自他人的肆无忌惮的敌意,以及儿时的好朋友对自己冷漠反感的目光,没有一个人尝试过帮助少女。

但是,一切似乎迎来了转折。

眼前这个身材并不高大的黑发剑士,给予了自己希望。

“真的...能帮我吗?”

“当然。”

这是毫无迟疑的回应,也是逐渐打破少女内心枷锁的话语。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却要帮助如同灾厄的自己,少女从未经历过他人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好意。

此时,内心深处仅存的一丝丝渴求帮助、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如同火炬一样被点燃了,驱散了名为绝望的黑暗禁锢。

..................

“不要难过了,都是因为魔族,他们的死和你无关。”

烈火升腾燃烧,死去的村民们被凯伊聚拢在一起,为了避免尸体变成不死者,只好这样用火焰燃尽一切。

一旁的少女低沉着脸,内心多少还是有些自责。

但是至少,她那笼上了阴霾般的眼神消失了。

“没有可以投靠的人吗?”

“...是的。”

“这样啊...”

少女和凯伊一样无依无靠,没有归宿,只是不同的是,她并没有战斗能力来自保。

简直就像是两条落魄的败犬。

“出发吧。”

“...往哪里?”

少女这样问,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也不知道眼前的人要带她去哪里。

“跟着我就是了。”

凯伊这样说。

他那因悔恨和痛苦而冷却掉的赤诚之心,此时再次焕发生机,内在的严重封闭也再度敞开了。

有时候,仅仅一个念头就能让人想的通透。

自己的剑没能救下的那个她,可自己一直以来的狼狈模样也一定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如果她还活着,麻木不仁的样子也一定会招来的斥责吧。

凯伊决定了,这个无魔力之人、这个丧家之犬下定了决心——要继承她的意志,在这个不和平的世界前进下去,并讨伐所见的一切罪恶,帮助一切苦难之人。

尽管是幼稚至极的想法...或者说信念,但曾经的她就是一直这样贯彻的。

那么既然无法挽回逝去的生命、无法弥补自己的错误,至少要继承她的意志。

而此刻,起码要做到守护好眼前的可怜少女。

明明当初自己才是被守护的身份,现在像是互换了一样、眨眼间已经有了可以保护他人的实力。

想到这里,凯伊不禁在心底感激曾经的她对自己的一切帮助和教导。

“也谢谢你。”

“什么?”

凯伊没有回应少女的疑问,他只是继续向前走,带着故人的意志。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契机,因为眼前的少女,凯伊告别了这几年的自我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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