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沐年颤抖的双眸看向水灵，完全不理解这个曾拉着她一同欢笑的少女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如此病态，如此残忍。
“嗯…就算你突然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回答你呀，大概是因为，这是梦吧。”
水灵戳着嘴角，面色无辜，可沐年却分明的看到她那淡蓝色的长发正在飞速延长，像长枪一样把无辜的路人硬生生钉死在了墙上。
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喷出，染红了这片曾洁净如新的土地，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暮色降下的阴影彻底笼罩了这曾充满欢笑和人气的城市一角。
“梦……怎么可能是梦啊！”沐年失控地大吼，连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是努力活着的生命啊！”
水灵瞥了她一眼，不屑地把头发从一个停止尖叫的母亲身体里抽出：“那两只猫对你还真是悉心照料啊，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支血色的雨伞在水灵身后缓缓打开，她从容地握住伞柄，像是在迎接雨滴一般，把伞在手中搓了搓，让它轻盈地转动起来。
“知道什么？它们该和我说什么？”沐年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知晓面前少女化身恶鬼的原因，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第一个下定决心好好相处的少女，居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鬼。
“哈哈哈哈！”水灵惨白的脸上骤然出现了扭曲的笑容，她的声音疯狂，却又夹杂着些许悲伤：“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太有趣了！太有趣了！虽然噩梦说你不是人类，但我还是好想要看见你绝望的表情呢！”
说到一半，她露出迷醉于疯狂的神情，继续开口。
“多好啊！多好啊！完全的不谙世事，完全的茫然无措，完全的束手无策，完全的绝望和痛苦！哈哈哈哈！”
“既不用去因为没有未来而茫然担忧，也不用为了不被发现而东躲西藏，这完全就是个人类嘛！”
随着话音落下，她狂笑着的身影背后，无数蓝色的长发像利刃一样窜出，飞射向图书馆门前仅存的那两个人类，那对母子！
“别碰她们！”沐年脸色突变，下意识想要去推开她们，可终究没能来得及，长发洞穿了那位母亲的心口，她拦在孩子身前的举动没有任何作用，在那锋锐的长发面前，一切阻挡都成了徒劳。
“不！”沐年尖叫着扑向那位抱着孩子倒在地上的母亲，想要试着把这位母亲搀扶起来，可这一切都完全没有作用。
“啊啊！看啊！无力的生命就会迎来这种下场，这是活该不是吗？弱小是没有被爱的资格的！”水灵残忍地笑着把长发从那位母亲的胸口抽出，眼瞳却莫名有些反光。
血液从那位母亲的心室喷射而出，溅射在沐年的脸上，沐年扶着她那沾满鲜血的手虽然战栗不止，却从未松开过一丝一毫。
“帮……”
这位母亲嘴唇不断开合，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声音也没有办法从她的口中发出，她只能用生命最后的力量紧紧地拉住沐年的手，把她的手向自己怀中的孩子身上拉。
她的眼睛被血糊住，生命垂危的她早已经睁不开自己的双眼了，黑暗里沐年的那双手，沐年那因为尖叫而嘶哑的声音，那是这位母亲最后的希望了，她就那样在黑暗中把那双手向自己怀中的孩子身上拉，用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咽喉试着与命运做最后的对抗。
“帮……”
“我会照顾好她的……”沐年努力地放松声音，伏在这位母亲的耳边轻声地说着，一边说，她一边抱起了那个被拥在怀里的小孩子。
水灵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竟没有作声，她的头发颜色愈发加深，已经开始向海蓝色蜕变。
这位母亲感受到怀里的温暖逐渐离去，听见了身边那位人类少女的轻声低语。她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仿佛完成了自己存在于世界的使命，她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谢……”
随后，她头缓缓歪向一边，好似睡着了一般，被血染上红色的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怖，反倒是因为满足的神情，看起来意外地安详。
一直默不作声的水灵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呵！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沐年站起身，轻松地抱起了那个孩子。她就那样抱着这位母亲最后的希望，眼神晦暗不明，恐惧和愤怒交杂于她的眼眸之中。明明不安，她却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水灵看着沐年，长发飞舞：“我倒是很好奇……人没有了头还能活着吗？我想大概是不能吧。”
沐年低声不语，身为少女的她自然没办法如此轻松地抱起一个半大的孩子。
那孩子的下半身和头早都已经被削掉了……这位母亲遮蔽着孩子的上半身，鲜血模糊了她的视觉，加上生命垂危，她根本没发觉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她就那样抱着她用生命守护的孩子，骄傲而从容地奔向了死亡。
她直到最后都尽到了一位母亲的责任，弱小的她什么都没能守护住，但直到最后，她却依旧坚定不移地抱着独属于她自己的全世界。
“看哪，看哪，你怎么哭啦！沐沐酱，你太脆弱啦！就是个人类而已嘛，有什么好哭的呢？”
水灵笑着看向泪流满面的沐年，语气惊讶而又浮夸，她哈哈大笑，露出满足的神情：“嗯嗯，就这样吧，这里的任务我已经完成啦。沐沐酱，把图书馆里的茜茜公主带过来吧，我们一起走吧，去往诡异的世界吧。”
说着，她向沐年伸出手，就好像想要得到沐年的回应！
她的确得到了沐年的回应，但却并非一只伸过来的手，而是她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要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她沙哑的嗓音不再清亮，泪水滴在地上，与无数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像是正在厚重的土地上写着一首悲凉的哀悼诗。
少女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她死死地凝视着面前的水灵，仿佛回到了她曾死去的那一天。
如此憎恨，如此绝望，如此渴望审判的降临。
只是这一次，她无法用死亡呼唤审判，无法祈祷他人给予的公正，她只能选择用自己的憎恨，去回应对方给予的不公。
她就那样悲愤地用怒吼回应着命运的嘲弄。
“我！绝对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