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鬼东西！”
最后留存于地面的那些许月光已然消逝，三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刀疤脸单手握枪，临危不乱地掏出打火机，轻轻按下。
橙红色的微弱火苗在打火机上跳跃舞动，微微照亮了三人的视野，只是这光太过微弱，根本照射不到鬼影所在的位置。
“那一枪，打死它了吗？”中年人瑟瑟缩缩地看向刀疤脸，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很是恐惧。
“大概没有……3041，你看！”警卫队长突然发出惊呼，引得两人同时向那鬼影的方向看去。
刀疤脸怵然一惊，不远处的黑暗之中，一对淡绿色的冰冷鬼眸正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它妖异而邪恶，内部仿佛还有象征鬼蜮的紫色邪光。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中年人对着那鬼眸开了好几枪，却因为手抖根本没能瞄准，全都打歪到了一旁。
刀疤脸眯着眼睛，一刻不离地注视着这只鬼眸，他单手握紧枪把，却没有开枪的意思。
云层一点点散去，月光从云缝中溅落而下，三人借着月光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头皮发麻。
“好多…鬼影！”
无数的白色衣服在空中飘飞，好像是在开一个隆重的血腥晚会，只是先前侦测仪的闪亮以及那只给三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鬼眸都在宣告着死神的降临。
这么多的诡异，完全不能力敌，如果不跑，就会死！
强烈的危险信号让三人头皮发麻，产生出一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先撤退！”警卫队长当机立断，发出撤退的指示，中年人下意识向后跑了两步，却发觉另外两人没有移动的迹象，他回过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随即他就听见了警卫队长的声音。
“编号3041，撤退！”警卫队长低吼出声，生怕激怒了眼前无数的诡异，他愤怒的眸子看向刀疤脸，刀疤脸则回以不屑的撇嘴。
“这种撤退的命令，我一年前就听过了，也接受过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吧。”刀疤脸不屑地熄灭打火机的微弱火焰，双手握枪，谨慎地举起枪向鬼影走去：“你跟着老钟走吧，不用管我了。”
警卫队长的声音带有不可抑制的怒火，他放下闪着光的探测仪，也拿起枪对准远处的鬼影，口中怒骂出声：“你在说什么屁话！给我滚回来！我告诉你，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刀疤脸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进：“没错，但那个服从命令的菜鸡，早就死在上一次，也是他的唯一一次战争中了。”
看着刀疤脸的背影，警卫队长猛地一怔，他突然想到了管理局平时的流言，以及那留身于三楼的孤寂背影。
“这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警卫队长握紧手中的枪，低声怒斥。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鬼影，刀疤脸露出了笑容，他脸上那道伤痕因为笑容而扭曲成了一个特殊的图案：“从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自责。我在想，如果当时我的反应再快一点，我所做的一切再冷静一些，结局是否就不会是这样。”
警卫队长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喉咙像是被哽住一般：“你没必要这样送死，不是吗？你没有罪，就算有，也不应该这样赎罪。”
刀疤脸笑着摇头：“你如果再不走，我所做的一切才是真的没有意义。”
警卫队长沉默着，他顿了顿，随后转身离去，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来吧，诡异们，这和当年多么相像啊，一样的黑夜，一样的破败城市，就是留下战斗的有了我，被拯救的人不再只是我罢了。”
看着面前浮动着的无数鬼影，刀疤脸哈哈大笑，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沾满了泪水，他举起枪，对准面前的白色鬼影，无声地流着他一年来寄存的无数泪水。
“我们又一次来晚了，又一次什么都没能拯救！”他看着地上凝固的鲜血，露出一副落寞的表情：“但至少我可以拖延住你们，一秒？一分钟？或是更久？这都不重要！”
“有的人死的太早！有些人又死的太晚，但这一次又有新的生命活了下来。”
“这是我的救赎……”刀疤脸一枪又一枪打在白色的衣服上，将一个个漂浮在空中的衣服打落在地！
“你们说，他们为什么让我撤退，自己却拼了命的冲上去呢？六个人，就我一个活了下来，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不值得啊……”刀疤脸带着哭腔又一次扣动扳机，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子弹应声而出了。
下一秒，一道鲜血从他脖颈上绽放，他转过头，看向那只偷袭他的黑色小猫，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从他身前悠悠传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原谅你的所做所为。”
刀疤脸看向面前举枪的少女，露出一个笑容：“你就是诡异小姐？”
沐年摇头：“你错了，我是人类。”
刀疤脸露出更为灿烂的笑容，他看着沐年的眼睛，用力地摇头，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你一定是诡异，因为你的眼睛里是属于诡异的残忍，每当我午夜梦回，那些沾染血腥的眼神就在我脑海里反复重现，这种眼神，我记得一清二楚。”
“那就随便你怎么说……”沐年捏紧手枪，缓缓扣动扳机，另一边的星茜则乖巧地用肉球猫爪捂住自己的耳朵。
“哈哈…你说理解…诡异理解我…哈哈哈！”刀疤脸哈哈大笑，他看着沐年的眼睛，笑声猛地收歇：“你根本不理解！你永远都不会理解！看着自己如亲人般熟悉的面孔在眼前消逝，看着面前无穷无尽的鲜血和泪水，看着自己一步一颤地逃离那片是非之地。”
“每次入夜，我甚至都不敢躺下，生怕一睡着，就会看见他们沾满血污的尸体。我是个逃兵，如果那时我能反应过来，我能做些什么，结果或许就截然不同了。”
“我被迫退伍，加入了管理局，我知晓了诡异的存在，我恨高层的信息封锁，但我更恨的是你们这群该死的诡异！”
沐年淡然一笑：“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诡异同样是拥有伙伴的存在，它们死去，也会有人为之伤心。凭什么杀死人类就是恶，杀死诡异反倒是善呢？”
刀疤脸颈侧的鲜血滴在地上，一层又一层的凝固鲜血堆积在地面上，形成了可怖的血色涂层。
“杀死没办法解决问题，可已经没办法回头了不是吗？这无关善恶，我也没兴趣和一个诡异讨论这些。”
他苦笑着，看向沐年似笑非笑的神情，面露恍惚：“很快，所有警卫就都会知晓你们这些诡异在这里了，你们跑不掉了，我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所以……”
下一秒，刀疤脸骤然暴起，想要去抢夺沐年手里的枪。
“砰！”
鲜血迸溅在沐年的脸上，她下意识伸出手，擦了一把自己的脸，在夜幕之下，暗红色的血液是那么刺眼，脸上赤红的痕迹可以被抹去，可心中的痕迹却被永远地留下了，血腥的气息就那样笼罩在沐年的身上。
看着面前男子的躯体缓缓倒下，沐年感觉自己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像僵硬的人偶一般，走近倒在地上的男人，将枪顶在他那在黑夜中同样瞩目的刀疤上，又一次扣动了扳机。
“砰！”
一个残破的裂口出现，红白之物从中缓缓流出，沐年神情冰冷，眼神却有些恍惚。
“没有对与错……”
“没有善与恶……”
沐年捏紧手里的枪，扫视了一下这片布满鲜血的废墟。
白色的衣服被挂在细小的丝线上，在夜幕中完全没办法看出端倪，至于鬼眸，自然是星茜的杰作。
目的，就是为了给予现在正在另一边战斗的惧儿施展能力的机会。
“走吧，去帮惧儿。”沐年冰冷地呼唤星茜，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残忍，如此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