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昕现在的感觉糟糕透了。原因不单单是踹不动的问题,还有某种让人欲哭无泪的情况。由于难得抓住敌人的破绽,某个丫头片子试图毕其功于一役,趁机投入了全身的力气,而根据作用与反作用力的原理,结果就是,她崴脚了。
没办法,双方的重量太过悬殊,那团铁疙瘩的屁股又过于硬邦邦,踹上去就像是狠狠往石头墙上撞的感觉。
哪个缺心眼会主动找这种罪受。
单脚跳着,刘昕双手抓着受伤的脚,脸上都快挂出泪花来了。稍微和缓一下她情绪的是,那个铁疙瘩还是有晃了那么一晃的。等到对方转过身来,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连忙下腰单脚手翻,到了后面嫌弃速度太慢,干脆倒立着利用双手进行逃窜,惹得周围一团混乱的庄丁都有些目瞪口呆。
果然危机时刻最能激发潜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徐秉也发了狠,许诺护人周全的信念加持着,他采取了近乎以伤换伤的打法,结果这股拼命二郎的打法反而使得对方漏了怯。犹豫就会败北,有时胜负就在一念之间,那个敌人出招慢了半步,咽喉处已然先中了一槊。
“四个。”年轻人念了一句,他朝附近的友军喊了两声,示意他们补上,接着便往挂念的方向望了一眼,忍不住也有些无语。
那苗条的身影单靠手跑路,竟然还挺快的。
追杀的超重甲武士也是恼了,他没想到眼前这只小泥鳅如此滑溜。就算再怎么身高体壮,厚重的盔甲带来的限制还是无法避免的,一方面是关节灵活性,一方面则是视野变得狭隘,而不止一次被人从缝隙逃脱,也让心情变得极度烦躁,最终忍不住狂怒起来。
他生气了!
刘昕被巨大的怒吼吓得一哆嗦,连忙侧手翻躲过了一次攻击,只听一通碎响,替人受过的土墙哀嚎着散溅四处。女孩单脚踮了一下,接着団翻越过处障碍,下意识两脚接地。
哎呦。
“三,三郎!”这时有个还在坚守岗位的弓弩手慌慌张张地喊道,“更多的敌人上来了,怎么办啊?”
刘昕龇牙咧嘴着,眼泪冷汗还在可怜兮兮的小脸上,她闻言扫了一眼,果然看见负责的梯子处又爬进来几个甲士,顷刻间砍翻了两个友军,眼看着局势往溃烂的方向发展。
这一刻,她的心情就像是发现打团战时自己是最拉胯的那位,那是说不出的失落。
都是我的失职。
“快想想办法啊。”那弓弩手继续喊道。
刘昕瞟了一眼后面还在寻找她踪影的铁疙瘩,又扫了一圈周围,咬牙忍痛指着不远处一堆仿佛在梦游的庄丁,娇喝道:“还等什么,快射啊!”
也不知道是被战况吓得有些懵逼,还是单纯卡住了,那群人茫然无措,被呵斥了好几下才面面相觑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着。
“那个大家伙我来对付,你们搞定新上来的!”
刘昕豪横地大手一挥,不管是不是她的兵都给安排上了。接着眼看着那铁疙瘩带着可怕的压迫感冲过来,她把心一横,三点前软翻迎了过去。
死就死吧。
时间仿佛又慢了下来,抡圆的铁锏越来越近,她极力控制着每一块肌肉,把身体扭曲成出人意料的形状,仿佛一团任人×揉的面团,堪堪与死神擦肩而过。
再次落空的感觉无异于火上浇油,超重甲武士无处发泄,他怒吼一声用力踩烂边上一具尸体的脑袋,手里的武器恨恨地胡乱挥舞着。
“该死的小丫头,我一定要把你踩成肉泥!”
以这家伙的实力还真的能说到做到。飘了眼那具尸骸的惨状,刘昕的眼皮跳个不停,小心肝更是七上八下,连带气都喘不上来。
“三娘,三娘—”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唤声,关切之声溢于言表。刘昕发现徐秉已经在驰援的路上,顿时心头大喜,只感觉他是天底下最顺眼的人。
“看哪里呢,小丫头?”武士怒极反而像是冷静了下来,他收敛了情绪,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她回望的方向,“你的情郎来救你了?”
情郎?刘昕回过头,脸上满是嫌弃,说道:“胡说什么呢,没用的大狗熊。”
这道嘲讽非常成功,超重甲武士怒极反笑,头盔的缝隙中冒出白烟,瓮声瓮气中像是在咬牙切齿。
“我会在他面前把你活活折磨死。”
“我好怕哦。”
人类在极限之外似乎很容易变得奇怪,刘昕感觉自己的情绪进入了一种很微妙的境界,仿佛什么都不怕了,她甚至故意做了鬼脸,以便让对方的仇恨锁得更死。
“有本事你先逮住我。”
南阳壁的堡中堡真的挺小,但徐秉感觉自己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短短一段路还遭遇了数不清的混乱,一部分是敌人造成了,还有部分来自所谓的友军。他从东段杀到西段,眼看着离刘昕只有不多的距离,又一批新的敌人又跳了进来。
“滚开!”
扎实的马步,朴实无华的突刺,年轻人直接把人从半空挑中,接着一晃,让其摔进了大院的中庭。
等他把视线收回,却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心跳漏了几拍,整个身子仿佛沉浸在冬日的冰水里,瓦凉瓦凉的。
难道?
“啊啊啊啊啊—”
男人的狂怒嘶吼拉回年轻人的惶惶然的心思,后者寻声望去,惊讶地发现那又高又大的铁熊仰头捂着眼睛在那痛苦地嚎叫,紧接着是女孩嚣张至极的哈哈大笑。
“熊瞎子,你去死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徐秉不明所以,视线扫过无能狂怒中的武士,稍后终于找到了那道身影,顿时心底又是一惊。
“大笨蛋,我在这里呢,有本事抓我啊。”此时此刻,刘昕半蹲在靠内的女墙侧,再次发动嘲讽技能。她的衣服好像又少了一点,露在外面的肌肤混杂着各种颜色,却依旧给人一种白得晃眼的感觉。
“杀了你,杀了你!”武士彻底疯狂了,他追寻着声音径直扑了过去。
“哈哈哈哈。”刘昕笑着,同时往后一仰,拖着轻轻脆脆的声音摔了下去。
“三娘—”
徐秉瞪大了眼睛,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跳了出去,然后眼睁睁看见近乎失心疯的武士跟着冲了出去,也消失在那一头。
年轻人突然觉得世界好像失去了颜色,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那两人摔下去的地方的,脑袋里空荡荡的,没有想象中的悲伤,也没有其他情绪,好像什么都没有。最后嘴巴张了张,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三娘?”
“诶。”
出乎意料的,下面传来一声回应,听起来也不是特别远。徐秉一激灵,急忙探出头去,只见某只小丫头整个灰头土脸,黑溜溜的大眼睛对了过来。
“你没掉下去?”徐秉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怔怔地问道。
“你当我是傻子吗?”刘昕没好气地说道。“我当然是有计划的。”
“哦。”
“傻笑什么。”刘昕咧嘴道,然后往上爬了两步,伸出手来,“快拉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