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走了几里地,天色很快暗了,几人胡乱在路边生了把火歇下。就着囊里的水啃下几口干粮,清风拍拍手,说着些城里听来的趣事。刘昕有着牵挂,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声,然后默不作声地扒拉着火柴。
她还在想韩平堡跟人开战的事情。她当然希望韩平倒大霉,但又不免担心韩平堡覆灭乐班诸人的安危。乱世之中,女儿家的命运更是惹人牵挂。
“明月,没事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清风说道。
“做人好难。”刘昕叹道。
清风看了看火光下同伴的侧脸,笑道:“小小年纪唉声叹气的,像村里头的老头。”
刘昕白了他一眼,没接话。
清风挠挠头。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只有不远处的蛙声依旧,最后刘昕站起来,开始做饭后小运动。
不管再怎么担心,日子总是要过的。
睡得早起的也早,时节已是季春,野外露宿不需要太多的准备,刘昕看了看朝雾未退,活动着热热身,然后把早上的拉伸功课做了。她的腰功曾备受大娘赞赏,纤细的腰肢柔弱无骨,清风不是第一次看见,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像条蛇似的。”
刘昕嗤笑一声,收工后耍起压箱底的倒立功夫,用事实告诉别人什么才是她最得意的本事。
单手悬空倒立,而且能坚持很久。
“你以前是不是耍杂技的。”清风喊道。
“你猜。”
几天之后众人回到山里,背着那么多东西走那么长的山路,刘昕的感觉非常不好。她腰酸背疼,脚底还磨出些水泡,忍不住哼哼了几声。
清风给了她一点膏药,说可以缓解肌肉酸痛。
“哪来的?”刘昕好奇的问道。
“难道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清风嫌弃道。
对哦。刘昕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心说书房差点白进了。按葛道长的讲解,书房里除了道家经典,还有诸多方术秘籍,而方术是方技和术数的统称,其中方技包括医经、经方、神仙术和房中术等生生之术,而术数则是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六类。显而易见,医术也是其中一个大类。
双胞胎师姐就拿出过化淤祛疤的膏药。
山中不问世事,而且没有人管,两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刘昕把书房的书都翻了一遍,只是很多东西她看不懂。隐晦不明不说,有些字压根就不认识。
这就尴尬了。
至于像奇门遁甲之类大名鼎鼎的书籍,刘昕特地精读了几遍,饶是她再过目不忘,没人带的效果那是差了不止一点,可以说是囫囵吞枣。
相比之下,像玄素之类的书籍便通俗易懂多了,就是内容有点不适合青少年模式。
“明月,你的样子好奇怪。”清风大惊小怪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咳咳,我在背《内经》。”刘昕撒谎道。“背得有点辛苦。”
“会识字真好啊。”清风羡慕道。
“要不我教你?”刘昕说道,她决定刷一下身边小伙伴的好感。
“好啊。”
刘昕把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当做‘生日’,假定那时是九岁,那么流民几个月,太守府两三个月,韩平堡两年有余,天稽观三个来月,到此已是十二岁。仲夏之季,她在屋里与早先的刻痕比划了一下,心中忍不住满是欣喜。
又长高了,而且一双腿又长又直。就是当下忙着竖向生长,以致纤细有余圆润不足,细细长长,象牙筷子似的。
至于说胸脯,刘昕特地插上门栓检查了一下,可能是坚持大强度锻炼的关系,两块肉有所发展,但规模依旧有限,用比甲固定一下,外面穿着宽大的道服,像清风那样的笨蛋完全看不出来。
观里偶尔也会有访客。一些是山下村落的村民,有时会是慕名而来的人物。因为山路不好走,一般都会在观里住上那么几天。
季夏中旬,来了一对主仆,主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长得倒是白白净净,不过当他看见开门的刘昕时,那双眼睛就直了,心中不禁赞道,好俊的道童。
与此同时,刘昕莫名其妙地看着青年直愣愣的眼神,她微微恼怒,蹙眉哼了一声。
那青年毫不以为意,他自以为帅气地笑了笑,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然后问起葛道长来。
“我家师父出门远游。”刘昕心头不快,语气生硬地说道。“短则数月,长者年许,这位客人,请回吧。”
她压根就没打算留人下来过夜。
“这位童子,时辰不早,可否借住一宿。”青年似乎没注意到某人的不悦,厚着脸皮说道。
刘昕还真不好直接赶人,传出去可不好听。
收拾出间厢房把主仆二人留下,晚些时候饭菜还得多做了一点,之后,清风自告奋勇说给送去。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刘昕揶揄道。
“那青年看你的眼神不对。”清风嘻嘻笑道。“我就说你这张俏脸会招烂桃花。”
刘昕努努嘴,说道:“难不成他好男风?”
“应该。”清风继续挤眉弄眼。“有钱人可喜欢养个俊俏书童了。”
“你好像很懂啊。”刘昕斜睨着说道。
清风似乎没有听出言外之意,他检查了下托盘里的饭菜,偷偷尝了一口,说道:“幸好我长得一般。”
刘昕没告诉他,她刚才烧菜的时候,偷偷往里面吐过口水。
客房。
“明月童子呢?”
青年见送菜的是另一个童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落。清风看了看,暗自呸了一口,态度也冷淡了下来。
“他还有事,客人慢用。”
“哦。”
青年有些食不知味,他那仆人眼见主人如此,心中明白了几分,好言劝了几句,一夜就过去了。
转眼到了第二天,青年找了个理由说要参观参观。刘昕暗骂一声,把引导的事情扔给清风,自己跑出去打点猎物改善伙食去了,等到傍晚提着几只野鸡和兔子回来,发现那对主仆竟然还在。
“他们怎么还没走?”刘昕偷偷抱怨道。
“他说打算再住几天。”清风也是一脸不悦地说道。
“稀罕。”刘昕翻着白眼道。“这山里住着可不舒服。”
他又没有齐王那样庞大的仆役团和资源。
“要不……”清风想了想,说道。“我们设法赶走他。”
“看不出你这浓眉大眼的也一肚子坏水。”刘昕闻言笑道。
“他竟然打我师弟的主意。”清风一拍大腿,说道。“简直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