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给我说出事实啊混蛋！就算想要欺骗我，也只是徒劳而已！”
“...”
沉默一阵，那已经开始破裂的嘴唇又蠕动起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你。”
“那...聪明的你，应该知道，有时候...”
“事实是无法道出的吧...”
“这种歪理，你觉得我会认可吗！？”
小狐狸依旧咄咄逼人。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如果你能答出来我的答案，我就告诉你。”
“...问吧！”
“...假设，有两艘船即将沉没，其中一艘载有两百人，另一艘载有一百人，而你的能力有限，只能够拯救其中一艘船的乘客...”
“你，会选择哪艘？”
“那...肯定是选两百人的那艘啊？”
“如果只能救一艘的话，当然是优先人多的了。”
“果然会选这个么...”
尼古拉斯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么，再加一个附加条件吧。”
“一百人的船上，有你最重要的人...也就是怜恩与莫妮卡的话，那你还会选择人多的那艘么？”
“这...”
小狐狸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答不上来了么？”
“...”
注意到盯着自己的两双眼睛，他一时语塞。
也是，对于小孩子来说，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许久，他才断断续续回答：
“如果这样的话...果然...我...还是要选人少，但是有他们在的那艘。”
“是么，你这样选择了啊。”
祂又笑。
“比起大义，你更加优先自己的友人...”
“但我与你不同，要我来选的话，还是会选择另外的两百人...因为客观来看，这样做价值会更大。”
闻言，柯林皱眉。
“那你难道要说我做错了吗？”
“当然不会。”
尼古拉斯摇头，脸上挂着慈爱的笑。
“很多时候，问题并没有唯一的正解。”
“这个问题，即便你不做选择都不能算错...因为一件事并不是绝对的，在不同的角度来看会得到不同的结论...”
“所以...不管做什么...”
“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即可。”
“啊...说远了。”
“嘛...说回来吧。正是为了完成吾主之愿，我才选择了牺牲了你们。”
“...但是放心吧，之前我是真心在帮助你们的。”
“因为我们都是‘被世界所抛弃之人’...”
“只不过...在更加宏伟的大业前，我不得不选择放弃你们...”
“我不会奢求你们的原谅，这都是我自己所需要承担的罪。”
“所以...”
“我们，就此别过吧。”
“...”
柯林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其他的半人们也都沉默着，神色严峻。
他们只是看着尼古拉斯一点一点走到生命的尽头。
“啊啊...”
祂的面容已经残破不堪。
【汝，厌恶这个世界么。】
【“为什么只有我遇到了这种事情，为什么只有我这么悲惨，为什么是只有我这么痛苦？”】
【“不被人青睐，不被人认可，不被人疼爱。”】
【“不仅如此，就连最爱的事物也在自己面前消逝，不复存在。”】
【“果然，我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么？”】
【“既然如此，那就结束掉这长远的痛苦吧。”】
【汝，持有如此想法吧。】
【看汝那表情，果然啊。】
【那又如何？】
【汝毋需在意世俗之评。】
【有光即有影，有善即有恶，即便不被世界所宠爱，吾等也能证明自身之价值。】
【像汝这样的天才，就此逝去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跟着吾吧，吾会让汝显出价值所在的。】
【其报酬，就是汝日思夜想之物...】
【——消亡。】
走马灯于眼前闪过。
祂却只是释然的笑。
“我的愿望...终于能够...”
“实现了...”
最终，剩下的部分也化作碎屑，消散于风。
“直到最后，都没能知道祂的真实意图啊。”
“...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满是谜团的家伙。”
望着空中的银星碎屑，少女叹气。
“不过...”
祂所例举的那个例子...
还有之后的“吾主之愿”...
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所关联。
结合之前祂们的种种行为，少女已经或多或少有了眉目。
但...情报还是不够...
这样想着的她，望向了伫立在不远处的石人。
“能稍微陪一会儿我们么，亚麻顿先生？”
......
“所以，你们找老朽有什么事...应该也没有必要问了吧。”
“既然您明白，那我就迅速进入正题了。”
“您与尼古拉斯有很深的渊源，那您肯定知道尼古拉斯到底持何想法的吧？”
“那么...尼古拉斯祂是不是‘故意’牺牲自己的？”
“...是的。”
石人顿了顿，继续道：
“祂之所以选择见你，无非就是为了两点。”
“第一点，检测你们的实力是否足够。”
“如果不足，祂就会杀死你，亦或是拼尽全力拖住你们的脚步...”
“如果足够，那就会向你们提供魔主的情报，送你们到达魔主面前。”
“然后，第二个目标，就是自身的消亡...”
“那么...祂的第一个目标，与‘魔主的伟业’有所关联么？”
“...”
静默一阵，石人摇头。
“抱歉，这我不能说。”
“即便祂都打算抛弃你们了，你也不打算说么？”
“嗯。”
“哈...”
少女轻轻叹息。
“罢了，我也没有觉得能从你这得到答案就是了。”
摆摆手，少女转身，带着少年离开了。
而石人则是眯细了自己的黄豆眼，喃喃：
“虽然老朽不能告诉你们答案，但老朽能为你们献上祝福...”
“愿两位勇者，不会在前路上迷茫。”
......
在被那群热情的半人居民缠了好半天之后，两人才终于得以解放，坐上了马车。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哈...”
少女叹息。
总感觉今天叹气的次数很多啊...
也是...忙活了半天，却没有获得任何决定性的线索，只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总感觉有些不值。
趴在车板上，少女的视线不自觉向少年处飘去。
“谢谢。”
许久，才从她的嘴里飘出这么一句感谢。
“嗯？”
“就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啦。没有你的那段话，我估计还会迷茫很久呢。”
少女咧嘴，笑。
“所以，谢谢你啦。”
“没关系啦。我向您保证过了，当您绝望迷茫的时候，我会带给您希望，成为您的明灯——就像以前的您一般。”
“那不也是帮了大忙吗，给我好好接下感谢啊。”
少女有些没好气道。
“啊...嗯。”
少年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少女则是盯着窘迫的少年，笑。
时间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渐渐流逝...
“呐，既然魔主会在特洛斯岛等我们的话...那在前往特洛斯岛之前，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么？”
“稍微会绕下远路呢。”
突然，少女开口。
“如果是您的要求的话，那当然可以。”
顿了顿，少年又问：
“您想去哪里呢？”
“那...”
她垂下眼睑，睫毛似乎在微微颤动。
“就把马车驶到精灵之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