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水是什么?
也许在魔法学术界的论述里,水可能是六大元素中最具有可塑性的一个。水甚至是许多学科的基础——冰系,精神系,控制系,预言系,奥术系……
但是在实实在在的人世上,水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喝和浇灌。
水滋养了万物,使得丰饶的牧草得以生长,使得肥壮的牛羊得以生存。而这一切,又给了游牧民族得以在这片广袤草原上世代传承的基础。
那么请问,如果说我们把水彻底截断,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艾撒利如此考虑过,他甚至一度打算去水源上游下毒,但是考虑到之后的诸多不便,还是算了。
不过哈德的建议给了他不少的启发。比如说,骚扰取水,让他们无法正常的使用水源,虽然算不上什么高明的策略,但总归是能恶心到人的。
那么,一个同仇敌忾,却难以压制自己怒火的军队,如果上了战场,将是怎样一副情景呢?
艾撒利觉得这会很有意思。
再说了,一般而言,聚落也会在着水源附近的,从水路进攻也很方便找人,定点打击不也挺好的?
毕竟自己没打算给这个民族留下任何希望,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抹杀。
艾撒利闭上了眼睛。
……
……
那是无边无际的火。
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仿佛一切的愤怒都被漂浮着的火焰带走。而自己的心静,却也正如这无声的火焰一般,平静。
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其实空无一物,只有着一片不断燃烧,熄灭,却又生生不息的活火。
但这般重复着,重复着的燃烧与熄灭,这样重复着的活火,难道不是早已死去了?难道这空无一物的世界,就因为这些火焰而有了光亮,有了希望?
不。
不。
不。
没有变化,才是死寂。
火焰燃起,升腾出踊跃的气流,火焰熄灭,留下黑色的灰尘,这才是真正的活火,尽管他们不能熄灭后重燃,但这一切都在改变着。一把火后留下的兴许是狼藉,但引动的气流必定带来新生的风雨。
但这里,却只剩下了死寂,只有机械地重复自己生命的火,企图哄骗自己,自己的永在早已铸就了辉煌。
但它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艾撒利低下头,俯视着一朵燃烧至烈的火焰,它张牙舞爪着,带领着大多的火焰一起狞笑,一起嘶吼,一起欢愉,一起嘲弄。
艾撒利厌恶它。
而它也厌恶着艾撒利。
“你真是个废物。”
艾撒利如此嘲笑着,而火焰也随之哈哈大笑,仿佛从这句话中得到了天大的娱乐。艾撒利也随之大笑不止,仿佛火焰又做出了多么滑稽的动作一样。
虽然这一点也不好笑。
因此,是那么的可笑。
艾撒利从来不怕火,任何火焰都会在他的魔法面前黯然失色,像个爬虫一样缩回炭块与薪火里。
“你们多么可笑。”
火焰裂开了嘴,想要发出尖锐而刺耳的言语,但艾撒利不为所动。
凝望着火焰,艾撒利左臂微微刺痛。
那是他为了克服对火焰的恐惧而用血肉跨越的疤痕。
但是,疤痕怎么会疼呢?怎么会有如同被刀子一点点割去血肉般的漫长的痛苦与折磨呢?
不合理。
却又意料之中。
艾撒利的表情愈发的愤怒,他死死的咬着牙根,嘴角扯出暴戾的角度,眼里似乎要喷出火焰来,仿佛一团能够烧死火焰的火,即将吞噬所有的事物。但可惜,这里除了他什么都没有,这份怒火只能泼洒向那些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火。
“该死的。”
艾撒利冷笑,他抽出佩剑,在空中劈砍几下,将试图凑上来的火焰驱散开来。可这些火焰仿佛没有实体,跳跃着躲开了他的剑刃,扭曲着空气,尖叫着。
艾撒利沉默,而火焰也随之沉默,目光所及之处,火焰无不沉默,仿佛是一面镜子一样,把他照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一时间,艾撒利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一切云里雾里。
“是这样,还是那样?”艾撒利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向谁发问,话语的波动激起了火焰的浪花,像是涌动的心脏一般,喷涌着无尽的冰冷烈火。
无人回应。
他自问自答。
“是这样,就是这样。”
燃烧着,却没有温度。
涌动着,却没有活力。
咆哮着,却没有声音。
生存着,却如同死亡。
这算活着吗?
艾撒利很确定,他很清楚,他无需别人来告诉他,他也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他不会对他选择的道路有一丝一毫的执意——因为这是他选的,他所选择的不一定是真正正确的,但是一定是对他而言最正确的。这一切无需任何人质疑,也无需任何人置喙。
“哼,真是无聊。”
艾撒利冷笑着,再度睁开眼睛。军队在有条不紊的前进,忠诚地执行着他的命令,在河道的两侧架设起浮桥,骑兵则是游离于步兵部队之外,来回巡视着远方的草丛。
“陛下,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座浮桥可能今天架不起来了。”副官出声提醒道,他看着刚刚的帝王好似闭目休憩了半晌,于是履行着他的职责。
“我知道,不用着急,尽量把两侧固定好,能架设多少就架设多少。”艾撒利颔首回答道,他知道这种事情强求不得,万一因为这个而迫使军队熬夜,那么军队作息就乱了,整体会陷入疲惫之中。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艾撒利是绝不会如此折腾士兵的。
副官点点头,“陛下,我们是否按照原计划,让骑兵部队前去侦查与骚扰?”
“河道内能用的木船造好了吗?”
“这个……目前就没有收到相关的军务报告。”
艾撒利翻了个白眼,“副官,以后没有就说没有,别给我整这花里胡哨的话术。”
“是。”
“没有的话,今天暂时不执行了。”艾撒利瞥了一眼天空,夕阳的霞光撒在草原之上,平坦的大地一望无际,徐徐吹来的风摇曳着无数的草叶,偶然的露珠自清晨时幸存下来,折射了无限的辉光。“我从不强人所难,让士兵们好好休息。”
“是,陛下。”副官点点头,将命令传给了诸多将军与士官,之后便沉默地站在艾撒利身后,盯着艾撒利正在摆弄的地图有些出神。
“怎么了,对这个东西这么感兴趣?”
艾撒利闭上眼睛,随口问副官。
“是,陛下。我的职责就是为您处理好一切您可能没有想到的地方。”副官恭敬地敬礼,他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副官。
不过考虑到战争的扩大化,艾撒利确实得考虑一下扩大副官集团,建立一个参谋部的想法了——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薅,不然这副官迟早猝死。
“你的忠诚值得赞赏,阿尔伯特。”艾撒利瞥了副官一眼,“可就连那些农具都需要经常维护,何况是你。我记得你母亲快六十岁了吧?不打算回去看看?”
“……陛下,现在结束军事讨论?”副官阿尔伯特沉默了下,随后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艾撒利,沉声问道。
“结束,你该把脑子放的灵活点。”
“是。”副官松了口气,一时间腿脚有些站不稳了,艾撒利干脆一脚一勾,让副官失去重心,落在堆叠的睡袋上。
“可别给我玩这套,我可懒得去扶你起来。”艾撒利挑了挑眉,“所以你最好照顾好自己,撑不住别强撑,我们莫兹兰又不是就你一个参谋官,大不了我管军事学院那边再要几个。”
“他们需要时间培养,陛下。”副官喘了口气,随手拿起一个水壶,拧开后往喉咙里灌,“啊……一个好的参谋官,需要经年累月的锻炼,才能做到全面考虑。”
“所以人多不是更好考虑。”艾撒利接着说道,他抬头看向帐篷的顶端,上面压着的草梗密密麻麻,为帐篷提供遮掩。“我有考虑改革下我们的军事体系,我感觉现在的军事体系有点太拖节奏了。”
“怎么说?”
“就比如,我只有一个副官,却要处理好几个集团军的事务。再有,我们的军队将步兵,骑兵一起指挥,骑兵经常要等待步兵就拖慢了行军的整体速度。再有,军队要有大量的辅助部队来维持,比如厨子什么的,这不也很拖节奏吗?”艾撒利随口说了几个他觉得不满意的地方,“想当初是带着雇佣兵的时候,那可真是行军神速……所以我想,就按照雇佣兵那个模式来,提前预备好一定量的食物供给,然后单独组织一支部队来高速提供后勤,扩大参谋体系,兵种分离协同指挥什么的。”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军队体系的重组,新型作战方式什么的,需要时间以及长期的实践来调整。”阿尔伯特点点头,他大体上理解了艾撒利的意思,“还有就是,军费开支可能会提升很多很多……”
“放心,我没有打算一直通过战争掠夺财富,这些钱我会整合国内的经济,通过改革经济体系来获得的。”艾撒利明白,战争带来的损害太大,但这两次战争都是通过速度得到的,在其前期就完结。可是以后的战争,却不一定会这么快结束……
“您心里有数就好。”阿尔伯特点点头说道,“战争随您心意而来,却不因您心意而止。您应谨慎发动战争。”
“哼……你好好休息,我谨不谨慎就看你水平。”
“是,陛下!”
(八月诈尸!可能会更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