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马车在简易的道路上行驶着，路途虽然不算颠簸，但是偶尔的晃动总会让人昏昏欲睡。
“临时的道路就是这样的，忍着点吧，爱丽丝。”艾瑞克微微眯起眼睛，摇晃着酒杯，微弱的魔石灯光照着玻璃的弧面，点缀着美丽的深红酒液。
“……我知道，难怪您早就把自己的一些手下派了过来，在拿到陛下的信之前您就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了吗？”爱丽丝并无不满，只有即将见到艾撒利的期待。
“是呀，虽然艾撒利没说任何事情，但是呢……”艾瑞克摊了摊手，顺带着抿了一口醇厚的酒液，“我只是熟悉艾撒利而已，我知道他的疯狂是什么，所以我知道他会干什么。他并非不可揣测，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就没有人知道他的疯狂的本质。”
“……”
陛下的，本质……
“您能详细说说吗？”爱丽丝虽然觉得实在是有些冒犯，也做好了被直接拒绝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想知道——关于艾撒利的一切。
“……当然。”艾瑞克沉默片刻，反复打量了爱丽丝几次，他那像是审视物件的目光让爱丽丝不寒而栗。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答应了爱丽丝的请求。
“艾撒利的疯狂，实际上是一种不择手段的疯狂。我并非是指正常的，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而是说他的手段是从根本上就与常理相违背的。”
“比如，如果你想为在南部的斯蒂亚斯王国建立权威，那么，你会怎么做？”
“……彰显皇帝的特权，通过威吓与安抚并用，让当地人知道服从会有好处，抗拒会有坏处？”
“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艾瑞克笑了笑，“但是艾撒利会完全反着来。他不会对南方施加任何恩惠与惩戒，他会完全放开，让当地混乱，让皇帝之名游离于众人之外，却又无处不在——这也是为什么他自从建立了这个王国之后，就再也没有亲自去过，甚至连预定的总督都没有派遣出去——他直接赐封了一大批莫兹兰贵族，渗入当地，让他的名字无处不在。”
“……我没太懂。”爱丽丝听得有些茫然，这一切好像行得通，又好像不行。
“那就换个例子吧。”艾瑞克扶额，思绪流转，“比如，如果一个地方，风气太残忍了，放任穷人饿死街头，你会怎么改变这里的风气？”
“提供食物，树立风范，组织人员进行慈善事业？”
“而艾撒利会让这里更加残忍，残忍到所有人都无法生存下去，要他们现在就做出选择：改变，或死亡。”
“这……”
“所以他的计划总是执行到一半就不执行了，并非是不行，而是他的计划已然达到了目的。”艾瑞克侃侃而谈，谈到艾撒利时总是略带笑意，“所以，他的残忍，是为了逼出仁慈，他的杀戮，是为了创造新生。”
“不过，你还是得做点心理准备。”艾瑞克话锋一转，心情略微沉重了一些。
“怎么了？”
“艾撒利这次的计划，是杀光所有阿比尔人。因此虽然他抵达了目的，但是在他真正决战之前，他的政策将执行到底……所以你可能，会看到一个真正的杀人魔艾撒利，而不是你印象里面的皇帝。”
“……不，陛下无论怎样都是陛下。不管陛下是什么样的，我都不会认为他是另外一个人。”爱丽丝坚定的摇了摇头，“就像您不会变，不管您干了什么，您都是那个不靠谱却又靠得住的首相。”
“我怎么一时间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艾瑞克很无所谓地回答着，话题却又回到了艾撒利身上。“他的复仇，是的，他的母亲被阿比尔人掳走，应该是已经遇害了吧，虽然他总是对此留有一丝幻想。”
“……”爱丽丝咬了咬下唇，她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问过，但是艾撒利总是会避而不谈，从未想过会从他的好兄弟艾瑞克这里听到这些。
“所以，我才会跟你说这些。”艾瑞克话锋一转，目光看向了爱丽丝，看的爱丽丝莫名其妙。
“什么？”
“他是疯狂的，是因为他恨着一切可憎的。但我更担心的是，他会迷失，陷入了消灭的代偿之中。”艾瑞克的话语突然变得深邃了起来，深邃到爱丽丝听不懂。
“他不能因杀戮而满足，他必须依靠杀戮抵达终点，终点方才是满足。”
“可，过度的杀掠，只会让他陷入倒错之中，让他自己成为他最憎恨的模样。”
“我希望，你能成为他的灯火，让他不至于在黑夜里迷了眼，发了狂。”
“可以答应我吗？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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