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不是什么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而是始终趴在地上，甘愿作为奴隶还在不断为自己辩护的人，称自己是为了什么，集体，国家，以及所谓更大的利益的废物。
长着双手，却从来不敢对站在自己头上的人挥动拳头，而不断用着“改变不了”来为自己的懦弱辩护。
“……咳咳……”
艾撒利放开了卡特琳娜，任她摔倒在地上，她的眼眸之中竟然闪出了一丝怒火，但却淹没在了对艾撒利的恐惧之中。
“哼。”
艾撒利轻哼一声，他毫不在意卡特琳娜的愤怒，“伊丽莎白所需要的，是一个服务她的女仆，而不是一个事事恭顺的奴隶。”
“……我明白了。”
卡特琳娜仍然在喘着气，她从未感觉到过空气如此甜美，也没有感觉到过这种怒气——这不是之前为他人感到的愤怒，而是一种本能的反抗。
“明白就好，不枉我浪费这些魔力。”
艾撒利的高傲，让卡特琳娜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羞辱，这种羞辱甚至要高于伊丽莎白命令她跪伏在地。
“这个眼神好多了。”艾撒利轻蔑地瞥了卡特琳娜一眼，嗤笑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去把伊丽莎白叫起来吧。”
“……”卡特琳娜扶着墙站起身，她的发丝垂在耳畔，濡湿地贴合在肌肤上，甚至仍然滴着水，但是她却没有请求艾撒利给予任何的帮助，而是固执地自己站起来。
“去吧……你大可以告诉她，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过，这没有任何用。”艾撒利淡漠地说道，“当然，如果你还需要再清醒清醒的话，我可以再帮帮你。”
卡特琳娜剧烈摇头，随后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盥洗室。她的眼睛里仍然残存着对艾撒利的恐惧，也许这次接近死亡的经历，能够让卡特琳娜记一辈子。
……
……
“艾撒利！”
艾撒利毫不在意地转过身，看着一脸愤怒的伊丽莎白，她好像是气坏了，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之中闪耀着的，如同海啸一般汹涌的怒火。
“你太过分了！”
“你指什么？”艾撒利歪了歪头，毫不在乎地说道。
“别装傻！”
伊丽莎白上前两步，她甚至都没有梳理好头发，白色的长发如今看上去看上去像是炸了毛的猫咪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伊丽莎白的愤怒比起在面对诸多贵族的时候还要让人感到恐惧。
艾撒利沉默着，目光微微扫过站在门后的，那有些担忧和犹豫的女仆。
“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伊丽莎白是真的生气了，她只是对卡特琳娜失望了些，但是绝不是讨厌卡特琳娜，但是艾撒利却差点杀了她！
“我只不过如你所愿罢了。”艾撒利双手抱胸，冷漠地说道。
“我可没希望你杀了她！”
“或者你给出解决办法？”
伊丽莎白语塞，她正是对于这样的卡特琳娜没有办法，才求助的艾撒利。但是这样的结果，也绝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对一个没有理想，没有愿望，也没有思辨能力的女仆，只有让她亲眼见识见识死亡，才能让她从那愚蠢而自欺欺人的梦之中醒来。”
伊丽莎白气狠狠地喘着气，她瞪着艾撒利，可是艾撒利仍然是冷漠的，仿佛她提出的这些话毫无意义一般。
“如果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
“没有这种如果，你不会陷入这种愚蠢的，而陷入愚蠢的你也就根本不是我所喜爱的伊丽莎白，她在我面前活不了多久。”艾撒利遗憾地摇了摇头，“正是因为为了你，我还稍微对她宽容了点。”
宽容？
远处的卡特琳娜打了个寒颤，她看着艾撒利的目光更像是看一个疯子一般。
“你的宽容就是差点杀了她？”
“我的宽容是允许懦弱者第二次犹豫，伊丽莎白。”艾撒利淡淡地回答道，“所有人，我都会给他们一个机会——与我共同前进。但是，如果他们不打算抓住它，那么他们就得给我滚开，闭上嘴。谁弱还敢在我面前懦弱地崇拜旧秩序，我就让谁死。”
——这个人，是疯子！
——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就是死亡！
卡特琳娜的心中那恐惧的阴影更甚，虽然那份愤怒如同灰烬之中的火焰，这让她稍稍地重新找回了一些怒气，但仍然在面对艾撒利时，她从生理本能上感受到了恐惧。
“艾撒利。”
“如果你还有什么话，我们可以私底下谈，没必要让那个蠢货继续听。”艾撒利打断了伊丽莎白，“我不是一个会在意废物们的感受的人，莉兹，我愿意倾听你的一切意见，也愿意为你做一些你狠不下心的事情，但这不代表，我会接受你对于我行事风格以及解决方案的指责。”
“……卡特琳娜，你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和他有些事情要好好谈谈。”伊丽莎白的面色仍然阴沉，不过她还是挥了挥手让一旁的卡特琳娜下去——她已经有些吓坏了。
“女王陛下！”
“我说了，我只是对你稍微有些失望，但并不是我讨厌你。而现在让你走的原因，也有因为你这笨蛋一晚上没睡好的缘故，所以，听话。”伊丽莎白不给卡特琳娜辩解的机会，事实上她其实也对卡特琳娜有些生气的——又不顾自己的身体！
“可……可我希望为您做好最基本的梳妆工作再去休息……”卡特琳娜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这一次的话语里面，似乎比起过去多了一个代词。
伊丽莎白沉默了片刻，而艾撒利倒是率先开口了，“莉兹，需要我帮你梳洗吗？”
“不必，卡特琳娜，你做好这些之后，就必须去好好休息。”
“是！”卡特琳娜喜出望外，不过看到了艾撒利的眼睛之后又赶紧移开目光。艾撒利只是很无趣地耸了耸肩，随后目送着卡特琳娜和冷着脸的伊丽莎白离开了书房。
漫步在长长的走廊里，伊丽莎白默然不语，却一把拉过来了卡特琳娜，伸手轻轻地按在她的头上，魔力化作温暖的温度，为她烘干头发。卡特琳娜受宠若惊，刚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伊丽莎白歉意的目光。
“抱歉，卡特琳娜。”
“不，您没有错，女王陛下……”卡特琳娜连连摇头，她感受到了一种温暖在自己的发间流淌，眼角却也涌起些许酸意。
她真的好委屈！
凭什么这家伙如此粗暴的对待她！
“艾撒利他的确很过分，对你做了这些事情……抱歉，我应该看好他的。”伊丽莎白叹了口气，她对于艾撒利真的是快无话可说了，“但是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不一定能够让他退步……真的不一定。”
她知道艾撒利到底有多么执着。如果她只是固执，那么艾撒利对于事物的执着完全可以抵达魔怔的地步，在过去的许多次冲突里，艾撒利与她冲突之后……即便艾撒利偶尔服软或者绕着弯道歉，但他也根本不会改变的，伊丽莎白心知肚明。
仿佛这个人的血液里面在燃烧着火焰一样，平日里面倒是没事，但是在某些地方却不能触犯丝毫。
“……他对您也是这么不客气吗？”
“我对他也不客气。”伊丽莎白无奈地说道，她和艾撒利打过很多次，也吵过很多次架，但仍然无法再也不去管对方。“我想我能够向他要一些东西作为给你的赔偿，但是道歉是不可能的。”
艾撒利不会道歉的，至少对卡特琳娜是不会的，对她都不太可能。
“……谢谢您，女王陛下。”仅仅是这样，卡特琳娜就已经很感激了。在两国君主之邦交之中，伊丽莎白仍然为了自己的女仆而向另一国皇帝发难，卡特琳娜知道这已经是无上的殊荣了。
“……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保持今天的这个样子。这一点上，我不会否认艾撒利，卡特琳娜。”伊丽莎白话锋一转，她和卡特琳娜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面，坐在了梳妆台前，她却一把捏住了卡特琳娜想要去拿梳子的手。“卡特琳娜，你知道我为什么允许你这一次为我梳妆吗？”
“……不知道，女王陛下。”卡特琳娜明显愣了下，不过很快回答道。
“因为这是你自己的意志。”伊丽莎白轻轻地放开了她，“因为，这是你自己的意思，你第一次向我表达了，发自内自己内心的为我服务的意愿。”
“自己的……意愿……”
“艾撒利这家伙混蛋是的确混蛋，但是很多时候，他其实说的没错。”伊丽莎白叹了口气，“我对你的失望，正是因为你在长期的生活之中已经用规矩，秩序来把自我给消磨殆尽，你已经成了他口中的废物，即用一切外在来定义自己的人。而这，无论对于他还是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一个人应当以其自己的意志活下去，这是我与他的共识，也是我们改革的根本理论。而你那样活着，就是对我和他的改革，也是对他的最大侮辱。”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自愿为奴。”
（伊丽莎白太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