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间牢房。
餐桌、椅柜、还有用棉絮铺好的小床、以及用来装饰的龙舌兰，饿了有专人送餐、烦了有书籍可看，除去自由外，没什么不好的。
这里居然是一间牢房！
“艾丽娜……”卡秋雅端好食物，热乎乎的松饼，配上胡萝卜蜜肉，这些东西实在不该叫牢饭，“快点吃吧……过几天国王会放了你。”
“卡秋雅，你说我这是犯了什么罪？”
“书上写的……嗯……”卡秋雅皱眉思索，“冲撞贵族……好像是这个。”
“呵呵，冲撞贵族，这罪名真是可笑。”
国王并未没收艾丽娜的怀表与金星，只要艾丽娜愿意，她随时都能离开。
“卡秋雅，当初的提议，你还没给我回复。”
“我……可是……”卡秋雅有些急躁，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其实她的心思很好猜，幼年的经历过于动荡，以至于差点丢掉性命，现在她获得如此宝贵的安逸，又有什么理由离开？
“我知道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艾丽娜立刻转移话题，使用朋友的身份让卡秋雅左右为难，实在不是她的本性。
脱离困境的卡秋雅如释重负：“你说，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请你告诉柳德米拉，那件事我不怪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迁怒，我向她道歉。”
“好……我现在就去，你一定要……额……乖乖吃饭……”
“我会的，去吧！”
卡秋雅放下餐盘，慢慢走出牢门，艾丽娜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吃完饭后，翻开书籍，里面记载各式各样的历史事件，大部分她已经看过。
煤油灯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现在已经入夜，除去窗户倾洒进的点点月光，和悬挂的火把外，它就是唯一的光源。
脚步声，艾丽娜侧耳倾听，不像女人走路，步伐稳健，也没有披风拖地。
除了国王，还有谁会在晚上找她？
“是你……卡姆依……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教会使者摇头，表情疑惑：“国王为什么要抓你？”
“为了公正。”
“公正？”卡姆依出生教国，法律这种事情他了解甚少。
“哦，对，你是教会使者，确实不知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就算我再怎么受国王青睐，没有封地，没有受爵，身份上依旧是平民，平民与贵族冲突，就是要下狱的，如果不做惩罚，那人人都可以挑战贵族，不就乱套了吗？至于关多长时间，全看贵族心情，为了体现公正原则，国王必须关我。”
艾丽娜的面容，在煤油灯下忽明忽暗，卡姆依无法辨认对方现在是自嘲，还是讥讽。
“既然不是笑话我，那来干嘛？叙旧吗？”
“我把上次我们之间的对话告诉了教皇。”
“你还挺负责，怎么，取到真经了？”
“什么……真经？”
哦对，卡姆依听不懂。
“教皇说什么？”
“他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他不打算干涉。”
“没了？”
“让瓦列里昏睡，确实是我托人做的，而且，是我请了一位魔法师怂恿公爵北上入侵，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比瑞特王都。”
“我知道。”艾丽娜表情凝固，“不过现在你说出来，就不怕我把你供出去？让你罪名坐实？”
“额……我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认输。”
艾丽娜摇头：“我赢了吗？”
“公爵确实已经死了啊？”
卡姆依诧异，艾丽娜没有解释，入狱的这段时间，她深陷自责。
卡姆依仔细观察艾丽娜的表情，良久，对方才吐出一段难以理解的话语。
“没有人在意这场战争中平民的牺牲，傲慢让我考虑不周，也许你会认为现在的结果对我有利，但事实的经过非我本意，它本来不应该发生，哎……无论是我艾丽娜醉心于能力，还是柳德米拉小姐掌握的权力，都没有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到最好。”
说完，艾丽娜低头，侧眼落寞的看向卡姆依，教会使者屏住呼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有事吗？”
“我想邀请你再次加入教会。”
听到这句话，艾丽娜愣了愣，随即回应，眼神仿佛在讪笑，腔调实在阴阳怪气：“我实在搞不懂，你怎么对我如此执着，难道你有了妻子就开始惦记外面的野花？哎呀……看不出来啊！卡姆依，你还有这种爱好？”
卡姆依连忙摆手：“不不不！艾丽娜，当初你说过，你对人类存亡没有任何兴趣，那你又为什么帮助比瑞特王国稳定政权？”
“不关你的事！”
“是卡秋雅，对吧……”
被猜中心思，艾丽娜脸色有些微微变红，她立刻镇定下来，蚊声喃喃：“也许……”
女性的身体就是麻烦，情绪的变化难以掩藏。
“看来你和我是同样的人。”
“谁和你一样？别套近乎！”
艾丽娜有些恼怒，卡姆依嗤笑一声，现在艾丽娜的性格与以前倒无太大变化。
“那么我的提议，你接受吗？”
“接受？成为教会信徒？恕我直言，我对教会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要让我助纣为虐，不可能。”
“和我去一趟西北。”
卡姆依的眼神带着点点压迫，似乎今天他一定要说服艾丽娜，而艾丽娜丝毫不畏惧，与卡姆依眼神交锋。
“你这是要用强？”
卡姆依摇头：“我总算能理解当初教会神官的心情，早些年教国没有强大的武力，那些贵族自然可以小瞧教国，就像现在，我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你完全不害怕。”
艾丽娜起身反驳，两人之间隔着一条铁栅栏：“卡姆依，这是你第二个误区，强权所带来的只有剥削，武力只能让人畏惧，却无法让人屈服，想让我跟着你，得给我一个必须的理由。”
“为了卡秋雅，这个理由够吗？”
“我……”艾丽娜哑言，对方简直是耍无赖，她扭过头隐藏情绪。
“有些事我也明白，安琪儿在家等我，新婚没多久，丈夫奔赴前线，虽然我们之间情况不同，但这种思念的传达基本相通，怎么样，先和我前往一趟西北，回来后去留随你，我不再干涉。”
卡姆依站在栅栏外，耐心等待女孩做出选择，室内火把闪烁，煤油灯光亮减弱，两人呼吸平稳，直到轻灵的声音再次想起。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你到了西北，能起什么作用？”
“……这……恐怕没什么用。”
“好，我答应你。”
“啊？”态度转变过于突然，卡姆依有点摸不着头脑，艾丽娜转过身，那副表情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