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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努力活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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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的一个雨夜,大雨直接从黑洞洞的天空中倒了下来,在一座废墟里,一个四五岁的异种小女孩奄奄一息地躺在另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怀里,小女孩的后背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少女身着高中生的校服,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

小女孩的声音在大雨的瓢泼声中显得极其微弱,“为……为什么要……要杀我们……我……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还没有等少女说话,小女孩的身体顿时瘫软了下去,少女看着掉落在地上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太刀,她痛苦地嘶吼着,从眼角滑落的,不知是雨还是泪……

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萧倩倩全身僵硬的站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喂!你怎么骂人啊!”林明没有多想就叫了出来,话语间正要上前和对方理论,沈漠风立刻把他拦了下来。

似乎注意到了沈漠风时S级对异士,大叔面露忌惮,但仍然强装镇定,带着其他人走进了欧阳家。

“‘猎犬’?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克劳特陷入了思考,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猎犬,五年前异风最神秘的暗杀团队,一共由十二名A级对异士组成,据说被他们盯上的异种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沈漠风的解释让众人一时间难以接受,“只不过后来因为异雨的干涉被解散了。”

“你早就知道了?”萧倩倩偏过头,眼神中却透露着悲伤。“来找你之前稍微调查了一下……”沈漠风也没有隐瞒什么,也没必要隐瞒。

“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克劳特想缓和一下气氛,“那边有个咖啡店,进去坐下来慢慢说吧。”说着就先离开,其他人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就跟了上去。

三个女生并排坐下,但是萧倩倩却刻意和旁边的艾丽娅拉开了距离,而且坐下的动作很慢,好像随时都准备转身离开。

克劳特为每一个人都点了一杯咖啡,自己端起来故作姿态地抿了一口,稍微有了点长辈的样子,“虽然不应该插手你们战队里的事,但是你们还是还是好好聊聊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很久,没有一个人说话。

“那……那个……”艾丽娅细微的声音从垂在脸庞的短发间传来,“我……我很高兴能够加入千纸鹤……”其他人把目光移向了艾丽娅,一旁的萧倩倩也开始挪动自己的视线。

“在学校的时候……队长你总是很厉害,每一项训练都可以轻松完成,而……而我每次都是倒数……就算毕业了也没有战队愿意收留我……因为我……我很弱……又不愿意和其他的交流……如果再找不到战队我就要被遣返了。”

艾丽娅继续诉说,声音很轻,而且还略带哭腔,但是眼神中却透露着温暖,“是……是队长你收留了我,让我加入了千纸鹤……我才认识了大家……可以继续当对异士……”

艾丽娅拉住了萧倩倩的手,眼角泛起了泪花,“队长,有什么困难和大家说,我们是战友,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萧倩倩的眼神开始动摇。“我也很感谢队长收留了我,这样,我才可以保护我的家人……”林明眼神坚定,充满了力量。“我也一样……毕竟……在此之前没有人愿意让我留那么久……”爱崎的声音虽然小了下去,但每一个人却听得很清楚。

许久,萧倩倩缓缓开口,“小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爸爸上班,妈妈在家照顾我,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真的很幸福。”

“但在我八岁那年,我在的城市发生了异种暴动,我的父母为了保护我,死在了暴动的异种手里,我很害怕,但也很憎恨异种,后来我被异风的对异士给救了,他们看准了我对异种的仇恨,将我培养成了一个嗜血的疯子……”

“后来我杀了很多异种,即便他们跪在地上如何哀求,我都不会放过他们,异种就是世界上的杂碎,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十九岁那年的一次任务中……”在萧倩倩地诉说中,回忆渐渐展开。

“这是你这次的任务。”长官将一份计划书交到了我的手中,这又是一次歼灭任务,需要我们“猎犬”剿灭一处旧工业区里聚集的异种,至于原因我根本不在乎,反正只要把那些该死的异种全杀了就可以了。

不过这一次需要我首先潜入探查,主要还是我比较年轻,可以装作迷路的女高中生。这样的任务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接了,最早的一次还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就是扮作了一名小学生,为组织提供了重要的情报才剿灭了那些杂碎。

当晚,我看着和父母的合影静坐了很久,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睛里已经再也流不出泪水了,我躺在床上,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醒来的时候,枕巾已经不像以前会潮湿了。话说回来,母亲死的时候好像说了什么,即便现在我可以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母亲当时的话。

我和其他人约定好了交接时间,到时候他们会把我的武器送过来。这一次,我是和家人赌气离家出走的高中生,换上了高中生的校服,按照计划接近了异种聚集区。

没靠近多久,很快就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异种少年给发现了,我立刻假装很惊慌害怕,没想到那个异种虽然身材魁梧,但是却像个女孩子一样地在安慰我,还说不会伤害我之类的话,他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正当少年手足无措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小女孩,从他们的交谈中我知道了,小女孩是少年的妹妹,小女孩表现得很友善,他们告诉了我离开的路,但我却假装说自己回不了家,因为我选好了特定的时间,还没等少年和小女孩想出办法,天空就渐渐暗了下来。

看到我为难的样子,他们毫无戒心的把我带回了家。我也成功进入了任务上所说的异种聚集地。

来到两人的家,或者说是一个可以被称作家的地方。他们两兄妹住在一个破旧的窝棚里,里面有一堆废旧的衣物,精心整理过,应该是他们休息的地方,一开始两人都很尴尬,毕竟这里怎么都不像是给我这样的正常人住的地方。

但是我并没有嫌弃,毕竟现在的我在哪里都睡得着。他们还很热情地给我准备了东西,好像是他们今天从快餐店里捡来的剩菜,但我的心里始终有一种厌恶,倒不是食物恶心,只是难以接受异种递给我的东西。

但我还是吃了,他们的表情也舒展了一些,看到我将目光移向了两人,魁梧的少年还害羞得扭过了头,埋着头走了出去。

小女孩像个大人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个傻哥哥,见到漂亮的女生就害羞。”我还是假意的笑了笑,事实上,我对自己的外貌并不在意,但即便这样,也有人向我表白过,而且不止一个,不过我对那些无聊的男人没兴趣。

小女孩和少年执意要睡在外面,但在我和少年的要求下,小女孩和我在里面睡,少年在外面睡,并且我们说好了,明天让小女孩带我去逛逛。

后来我从和小女孩的交谈中了解到,他们是从别个国家流亡过来的难民,前不久刚到这里,这里还住着其他的异种,都和他们一样是难民,而且,两人的父母正是被对异士杀害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随意问了一句,“你……恨杀死你父母的对异士吗?”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恨之入骨啊。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将细小的双腿抱在胸前,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我……还小……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哥哥和我说,妈妈临走前告诉我们,一定不要带着仇恨生活,让我们勇敢的活下去,所以我……不会去想那些……想在我想的……只是想能在这里好好的和哥哥一起生活下去……”

微弱的烛光中,小女孩笑了,笑得那么温暖,似乎黑夜的寒冷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原本僵硬的胸口似乎也传来了几处跳动。

小女孩还告诉我,我长得很像以前她哥哥最喜欢的一个女孩,所以他一直都很高兴,还说他哥哥高兴的时候,头顶上的异子会发光,很神奇。说着还拉着我走到少年面前,少年看到我立刻又害羞地把又扭到了一旁,头顶的异子果然泛着淡淡的红光。

后来我在问起那个和我很像的女孩现在在哪里的时候,小女孩并没有回答,只是满脸愁容的笑了笑,我大概知道答案了。

第二天一早,在小女孩的带领下,我走进了异种区。在此之前,我潜入的都是一些**的异种组织,里面大多暴力、血腥、奢侈、糜烂、腐朽,我甚至不想过多深入,当我看到那些异种的鲜血染红地面时,才能让我冷静下来。

但这里,老实说,不像是人住的地方。空气中有一股腐烂的气息,没走几步就感觉脸上粘了一层厚厚的东西,怎么也抹不掉,这里大概有数十只异种,有成年人,也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统一住在各种各样的空间里,明明没有下雨,地面却异常的泥泞,四周废旧的高楼遮挡了一些阳光,但还是显得异常闷热。

一开始还有人责问我的身份,但是我现在怎么看都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高中生,也只是小声嘟囔了两句就离开了。小女孩小声告诉我,他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以前似乎是个警察,现在由他管理大家,虽然有些冲动,但好在不固执,别人的意见都能听得进去。最重要的消息到手了,我的第一反应。

小女孩和少年似乎和这里的人已经很熟了,每个人都和他们打招呼。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明明时间还早,但是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而且每一个人都在做着什么准备,小女孩看出了我的疑惑,开始和我介绍起了这里的人。

左边住在破木箱里的面容清秀的女子以前是个演员,还拍过电视剧,异化成了异种后虽然处处碰壁,但是她并没有放弃,最近好像在剧组里找到一个打杂的工作,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偶尔还能跑跑龙套,据说前不久已经有一个导演留下她的电话了。

旁边一个光亮的地方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女,手里捧着一本书,偶尔会把书铺在胸前,似乎在背诵着书本里的内容。她以前是个学生,异化成为异种后被家人抛弃了,据说有一段时间一直想自杀,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死掉,而这个国家每年都会组织一些异种进行考试,通过了就可以去读大学,虽然需要勤工俭学。

因为没钱去学校,所以只能去一些贵族学校的垃圾桶里找书来学习,毕竟对于那些光鲜亮丽的家伙来说,读书不过是个过场而已,所以经常可以找到一些教材。少女很聪明,小女孩也相信少女可以考进大学。

另一边一个破旧的箱子旁,有一个干瘦的青年蹲在旁边,手里握着一支已经断了一半的签字笔,一只手按住箱子上因风而纷飞的纸张,似乎在写什么东西。

小女孩告诉我,他以前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但是自己一直喜欢写作,在成为异种之后一直是写作支撑着他,可能是有了灵感了,青年不顾微凉的早晨,明明身上单薄的外衣已经让他瑟瑟发抖,还时不时哈着气暖手,但手还是在揉皱的纸张上不停地写着,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干瘦的嘴角,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除此之外,还有喜欢跳舞的残疾人,一直看着阳光傻笑的胖子,还有每天都喜欢在垃圾堆里鼓捣乱七八糟东西的小孩……他们都是异种,都被亲人或者对异士伤害,他们都曾经想要放弃生命,但是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好像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与梦想。

傍晚的闲谈中,小女孩告诉了我她的梦想,“我想去坐一次摩天轮,就是游乐园里很常见的那种,摩天轮那么高,自己好像在飞一样。”小女孩的眼中充满了希望的光芒,突然,今天在异种区见到的一切,我感觉眼角有一些温热,当我反应过来时,一股滚烫的泪水从我的面庞滑落。

我一把抱住了小女孩,我想起来了,母亲当时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满怀希望的活下去。”而我,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小女孩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正在这时,天空暗了下来,阴冷的风开始肆虐,几滴冰凉的雨点砸了下来。

不行!一定要和组织上汇报,他们不是**的异种,一定……但一切似乎太晚了,当大雨瓢泼而下的刹那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小女孩的身后,伴随着一把银色的太刀撕开了雨幕,鲜血,顿时从小女孩的后背喷涌而出。

人影将太刀扔到了我的面前,冷冷地说了一句,“拿好武器,开始清除异种了……”紧接着,雨幕中闪过几个人影,之后,惨叫声在幽暗的巷子里此起彼伏。

小女孩用尽全身的力气询问我,异种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却什么也回答不上来,看着小女孩在我面前一点点地死去,我的胸口一阵剧痛,我除了绝望地嘶吼,什么也做不了。

后来,我因为没有参与屠杀异种,被罚清理战场,再一次走在那条潮湿的巷道,刺鼻的血腥味让我一时间睁不开眼,我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尸体已经被他们处理掉了,但是痕迹却是无法抹去的。

乌云散去,一抹阳光撒了下来,照在了一本已经被鲜血和雨水泡烂的高考用书上,另一边破旧的箱子已经碎成了木板,一直断了半截的签字笔静静地躺在血红的水洼里,旁边还有一些泡得粉碎的纸片。

而在一旁杂乱的箱子里,传来了手机铃声,我好像失了魂一样地在杂物里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后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就已经过时很久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我颤抖着双手接通了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但是我还是勉强听清了:喂?是玛丽小姐吗?啊……我是陆导啊,上次你演的不错啊,特别是那个神态表现,正好我们这边缺个异种来演女主角,你看有没有时间过来拿下剧本啊?喂?玛丽小姐?玛丽小姐?喂?

我在被鲜血浸得通红的泥泞里跪了很久,原本已经流干的泪水却再一次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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