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得这个头盔……"一脸憔悴的空阳,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一言难尽的盯着我看。
"什么叫……"心头咯噔一下,我摘下头盔夹在腋下拍了拍。"……认得这个头盔,它很常见嘛?话说你小子怎么了,才一天不见身子骨就这么……"
"别岔开话题了,我都清楚的……"那家伙自顾自的垂下脑袋,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眨了眨眼睛,瞥见空阳咬得直发紫的嘴唇。
不是,大哥……我怎么清楚你清楚什么啊。
"很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哈?"我醒来就在那鬼地方了。什么叫我救了你一命。"喂,我说……"
"我知道的!"那笨蛋突然提高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是我没用……当什么猎魔人结果什么也没保护住!"
"喂……"眼前的少年激动的颤抖着,自己几分曾经懵懂的样子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我知道的啊!"
想要抚慰的手被喝止在半空。空阳抬起头,那双眼早已红肿不堪泪水正止不住的涌出。
"都是因为我太废物了……威廉才……威廉才……明明没有当上勇者的实力却做了那个人一样的美梦……都怪我……我还以为……!"
啪——
手掌的肌肤在火辣辣的跳动着就如同胸中燃起的这股无名火一般越来越清晰。少年歪着脑袋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挨上这一巴掌。
"吵!吵!吵!吵什么呀,你丫!"我竭力朝狼狈不堪的空阳嘶吼到。这呆瓜大概是被这晴天霹雳吓傻了,捂着脸怔怔的看着我。
"还哭!不许哭!"我一脚尖狠狠踹在他的小腿上。"哭有什么用?你和我讲这些有什么用!"
"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我不信有谁会舍命救一个废物!"
"可我……"
"可什么?"我叉着腰,皱着眉头瞪着有些畏缩的少年。"没有人说你是废物!就算有人说了也不带表你就是!"
"我连威廉都没能救下……"
"那又怎样?所以打不过敌人就对自己下手,对朋友用命换来的东西下手是吗!那这样的话……"我提起头盔朝少年抡去,一脚将他踹倒。"不如我来帮你,好歹死的像个男人……"
我骑在他身上,将坚硬的头盔高举。
…………
"你知道吗"把头盔放下,抵在那家伙的胸前。我掰开他为了死死护住头部的手臂,他太过用力以至于我甚至悄悄动用了一点血能。"你的命可由不得你自己了。那是威廉……和我,一起救下来的!你凭什么贬低已逝的友人从死神那儿抢来的东西?"
"自责有用的话……"我摇了摇头。要是有用的话我一定能救下凯瑟琳,我一定能干掉光明星,甚至能在十几年前……守住我的田,守住我的房子,守住我的家。"……那么努力这个词将毫无作用。"
我死死盯着少年的眼睛,确信他有听懂我所说的话。
黑色的眸子动摇着,希望我有能触动他灵魂的深处……
"站起来。"从他身上退到一边,递出手。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废物,只有还没有锤炼到火候的钢铁……"比我意料的有些大的手掌,将我的小手全包裹住了。
这一幕从旁人的视角看起来是不是会有点怪?
"把自己变成利刃,变成撕咬敌人的尖牙……"仰头看着比我要高不少的少年。我默默牵起袖角为他擦拭泪水,虽然那家伙有些躲闪,不过最终还是安分下来乖乖的让我继续。
"擦干眼泪……软弱是给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看的,你得扛起责任……不,包袱。已逝之人托付的包袱。"
"好啦。"我捶了锤肿着眼睛的傻小子的胸膛。"好好活下去,然后说什么别去追随什么那个男人之类的老掉牙的桥段。"
我从头盔上撕下代表"银河之剑"的魔术贴队徽,针织布上画着的是一柄贯穿恶魔点缀着星河的长剑。将它使劲拍在空阳的胸口。
"超过他——然后把自己变成真正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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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穿着被汗水湿透的运动背心坐在白光照耀的训练场中。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练剑区,只有一个被劈的破烂不堪的沙袋吊在半空中吱悠悠的晃荡着。将手里用新发现的金属制成的徽章摊在手心上。壮硕的身板上留下了大片烧伤的疤痕。
"这枯爪可真是越看越扎眼……去你大爷的!"男人一把将徽章扔在地上狠狠的跺上几下,然后一脚踹飞。
徽章"叮——"的一声撞在金属门框上,恰巧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这是怎么了,克兰上校?心情不好么。"男人笑嘻嘻的弯腰捡起地上的徽章,轻轻吹了几口气拂去灰尘。"啊啦啊啦,恶魔之爪可不能这么随意糟践的荣耀啊。"
"哼……谁管呢。莱茵,这是我藏的私酿你尝尝……"克兰举起一旁的酒瓶倒了一地,然后自己也猛的灌了一大口。"哈!这破公司没剩多少人了,还天天把荣誉挂在嘴边呢。"
"咳,原则上训练室是禁止饮酒的……罢了。"白衣男扯了扯西装。"不过算了……我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声。"
"快放。"男人端起酒瓶又吞下去半瓶。"那什么圣物之类的事就不用说了,我清楚的很,那些事让猎鹰那帮子人干去。"
"哈哈,早就听说上校心直口快。"男人笑的非常……职业化。"确实有关,公司还是想请你下场去收集散落的全部圣物。毕竟你知道的,那群南方的土著不太好惹。当然……待遇不会差的。"
"待遇?哈哈。"男人晃了晃酒瓶,听着小半瓶液体在瓶中翻滚的响声。"听到了么莱茵?哈哈,这笑话真是……待遇?哈哈,太绝了!"
男人用力拍了拍大腿,似乎真的被"笑话"逗到了。
"对的,—待遇—,一个绝不会让你拒绝的待遇。"白衣男双手背在背后在中年男人身前踱步着。
"嘁,再试着逗逗我?"克兰轻蔑的笑了一下,转了转手中的木刀。
"怎么会逗你呢?"白衣男将擦的锃亮的徽章按在克兰手中,凑过脑袋轻声嘀咕几句。
说罢便拍了拍克兰的肩膀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门后。只留下克兰一人瞪大眼睛怔在原地,手里紧紧的拽住那枚印有捏碎星球的枯爪徽章。
"那家伙……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