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捻起盘里的曲奇送到嘴里,又端起茶杯就上一口温热的红茶,仔细的用舌头感受着烘焙面粉和茶香的交融。
"嗯……饼干还不错。"我牵起手帕将手上残留的那一点油渣擦净。"就是这红茶泡制的水平属实差了点。"
现在的我,被那一帮子人带入了位于王城最顶端的皇宫里。
这儿的占地面积比我想像的要大,单用脚丈量的话,从皇宫的城门到达目的地大概用了半个小时。
不过由于体型发生了变化,我也不大能确定具体走了多远的路程。
研究会的组织位置被安排在整个建筑群系偏西北方的一角。在比较偏离王族居所的地方。
"啧。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再分心了,画了整整一下午了,你真当是在开茶会了?!"
那个似乎看不惯我悠哉悠哉态度的壮汉终于被我激怒了,大步冲了上来一掌拍在拜满图纸和点心的桌上,我早料到他没那个性子,又捻起一块饼干拖着椅子往后挪了一步。隔着半米观赏即将在这一方上演的天崩地裂.
盘里的饼干随着桌面的抖动腾空而起。
眼瞅着其中一块偏离了预计的轨道就要落到地面上。
"可别浪费了。"
我眼疾手快,一下抓住了还在半空中的饼干,然后故意用手肘顶了一下本就摇晃不止的茶杯让它彻底翻倒在了桌面上画了一半的图纸上。
"哎呀~"咬下手中饼干的一角,我一边嚼吧着一边摇头看着被红茶毁掉的图纸怪罪起那人的鲁莽来。
"你看看你,真是可惜了。"
"这!……你故意捣乱是吧!?"壮汉捧起早已经被茶渍污染的看不清的笔迹,恼羞成怒的瞪着我,就差把那两个养着死鱼一样的眼珠弹出自己干枯的眼眶来了。
"我哪儿会故意耍你呀?"我委屈的皱着眉头,一边把没吃完的饼干送入嘴里。"画上半天的图纸,人家也很累呀!都怪你!那么莽撞干嘛?!"
"这……"
我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外貌优势,蛊惑着这单神经的壮汉。
"好了!都怪人家好吧!"我使劲全身的力气从眼角挤出两滴泪水来,用自认为最可怜兮兮的眼神哀怨的瞅着那没反应过来的傻大个闷了半晌才说到。
"再去给我拿叠纸来!"
"啧,没办法……这次可给我赶快点!"他无奈的挠了挠脑袋,转过身去在研究室里翻找起稿纸来。
果然。我捻起一块儿饼干,仔细的观察着他匆忙翻找的姿势。
这群家伙压根就不熟悉这里的建筑结构,连经常用的纸张都不能轻车熟路的找出来。他们不过是群披着皮的混混而已……
真正的研究员都去哪儿了?
那笨蛋翻箱倒柜的终于找到了新的一摞纸张,笨拙的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重新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收回观察他的目光,假装不经意的瞥向直对着王室主宫殿的那座城堡。
一路上我进入皇宫的时候就没有一个人来阻止我。
而这群押送我的人完全就是乌合之众根本就不可能是隶属于王族的亲卫。
虽然我不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但依照我的经验,就算是再怎么不注重安保的团体,也不会任由毫无关系的人就这么进入机关要地。
既然我这样的来历不明者不经过请示就这么进来了,说明上面掌事的人一定是知道有关事件的细节的。
在皇宫这种严加防守的地方,能管事的只有一种人。
王族。
可对于这个国家最高的阶级来说,他们可没有必要请一堆不入流的混混来帮他们办事。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喂!拿好了,快写!不然绝对要揍你一顿!"
壮汉呵斥我道,并把那一大摞的稿纸甩在了我的怀里。
不过这用来威胁的筹码确实差点把我逗乐了,看来这副人畜无害的外表确实把这群拿钱办事的老鼠给唬住了。
有时候长得可爱点,说不定也不是件坏事?
"好啦,放心好了,我还想着抓紧回家吃晚饭呢。"
说着,我便抓起笔来,开始看似认真的奋笔疾书起来。
"嗷!对了。"我突然甩下笔,大惊小怪的刻意把音量提高几度,那好不容易靠在墙根上休憩一下的壮汉被吓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像惊弓之鸟一样四处张望着。
"干嘛啊!?你这家伙!适可为止啊!"
听着他那愈发暴躁的声线,我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触及到他的忍耐极限了。
不过这倒也如我所愿,便继续故作没有看出他现在的心情的样子。
"帮人家再烧壶水嘛。"我漫不经心的盘弄着羽毛笔,一边吃着手上的饼干。
"你是在消遣我么?"
那壮汉怒急了,一边大声质问着我一边撸起袖子揪起我的衣领恨恨的瞪着我。
"不揍你一顿,你真以为老子愿意听你……使……唤了么?"
他渐渐变得有气无力起来,手臂也软了下去将我轻轻放回地面上。
"去烧壶水。"
"好。好的。"壮汉言听计从木纳的点了点头像被牵动的人偶一般摇摇晃晃的落下我,转身走向并没有能烧水的地方的研究室里面。
我眨了眨眼睛,藏起瞳孔里的那一抹红光。
好了。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
门外那两个看门的鼾声早就传到了我变得异常敏锐的耳朵里。
我又捻起一块饼干衔在嘴里,然后从研究室的衣柜里找出一套稍微小一点的白袍披在身上,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研究室。
去看看王室的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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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为了您的身体还请吃点东西吧。"女仆推着摆满食物的小推车来到了绝美少年的卧榻前。
作为这阿尔法王国的唯一合法继承人,阿尔瑟·冯·阿尔法已经快两天没有吃饭了。
"谢谢你的关心,塞拉。"王子殿下揉了揉自己几宿未和的干涩眼珠,微微摇头拒绝了担忧的黑发女仆说道。"我现在没有心情用膳,把那些食物放在一旁就好。"
"王子殿下!您不能……"
阿尔瑟伸出手示意塞拉不要再说下去了,少年满心惆怅的深吸一口气,想要缓解胸口的那股沉闷感,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女仆也深知自己无能为力,只好皱着眉头颔首退出了房间。
王族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了。
"父王啊,父王……孩儿该怎么办才好?!"
他站起身来,环视着这个鸟笼一般的小房间。
也不知道飞飞有没有成功的将那封告知信送到那人的手里。
现在的少年手里的权利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最高神官抽走,自己则被软禁在这儿束手无策。
劳恩那小人凭借着神权恩威并施的架空了整个王族,把他手底下的神官们穿插在了各个阶层里,又趁着唯一掌握兵权的父王病倒的时候给王族插上了致命的一刀。
自己本该意识到那家伙的意图的!要是那时候态度再坚决点的话!
……
不过如今大概也不算太晚,据自己唯一的盟友——管理会的会长,芙蕾所说,她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还带来了全新的装备,只要乘早安排人手挟持劳恩,那就还有机会夺回阿尔法的政权。
至于教国是否会以派出的神官受害为借口而出兵,阿尔瑟现在已经没法顾及到那一天的事情了。
要是让劳恩彻底掌权,巩固了自己的政治基础,那么到时候自己就是真正的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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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很奇怪……
我没有见过这种古老的皇宫,当然也不知道里面的到底该是个什么情况。
可我大概也清楚,一个正常国家的皇宫里不应该有这么多神职人员。
他们到处肆意的走动着从这个房间窜到另一个房间,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
我只注意到这群神棍们手里正抱着格式各样的卷轴和线装的书本。
我把身上的白大褂卷了几道才勉强将它别在腰间的皮带上,不至于拖在地上影响身手。
这条道路大概是通向王族寝宫阶梯的唯一一条入口,这片大概是存放各种文件资料的地方。
我扣上白褂子的口子,尽量让自己的穿着看起来正常合身一点。
打理完后,我深吸一口气从拐角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在走廊中间。
那帮神棍一点也没有留意我,还是低头忙碌着来回传递文件。
我走上前大胆的随便拽住一个神官,装腔作势的问道。
"你们这是在干嘛!?"
被我逮着的那人显然没意识到会有一个穿着研究会外衣的女孩突然揪着他的袖子质问。
"我们?不关你们研究会的事吧。"
我趁胜追击,故意挑衅似的推了推他的肩膀。
"研究会?哼!你知道我是谁不?"
他显然被我的底气十足晃晕了头脑,疑惑的摇了摇头。
"认识劳恩不?"
被我揪着的神官一听到这两个字眼,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止不住的点头。
"您……您难道是他派来办事的?!"
我默不作声,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如……如果……是来替劳恩大人办事的话,直接上寝宫的顶层就好,他说随时都可以下手……"
"好。"我藏起心中那不断膨胀的好奇心,拍了拍那个被自己老大的名号震慑的自己吐露了情报的胆小神棍的肩膀,淡淡的点了点头,抛下惊魂未定的他向楼梯口走去。
我倒要看看是要办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