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运动场上，银发女孩独自在雾气朦胧的跑道上跑步，一道娇小的身影从后面追赶而上:
“啊啊……玛利亚不要每次跑这么好不好——我，我都跟不上了。”
“我只是正常的速度罢了，你跟不上可不是我的问题。”
玛利亚瞥了瞥身边的黑发少女，淡淡地说。
“因为你腿……比我长这么多，我当然跟不上你的步子……而且朋友之间要体谅啦体谅。”
艾诺莉气喘吁吁地说。
“这种说法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只是因为你跑太慢了吧。”
话虽如此，玛利亚还是慢慢放缓了脚步。
……
……
“诶……我想吃这个，这个。”
餐厅里，坐在一侧的双人桌上的艾诺莉指着玛利亚盘子里的肉条，撒娇道。
“……不要。”
玛利亚拒绝。
“就一块一块！我尝尝好不好吃，拜托啦——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了。”
黑发少女低下头，双手在头上合掌，诚恳地请求道。
你一生一次的请求也太廉价了吧？
简直和格曼老师有的一拼。
玛利亚无奈地叹气——和这种类型的人相处时叹气的次数尤其多:
“算了，给你一块吧。”
“哇，感谢玛利亚小姐的大恩大德，在下终生难忘。”
艾诺莉突然摆出一副坚毅的神色，仿佛她是骑士小说里落难被救的义士一样。
随后就用叉子叉起一块黑椒肉条放入口中，满足地用手扶住脸:
“唔唔……烤的时机刚刚好，酱汁的味道也很浓郁……下次就点这个了！”
有这么好吃吗……
玛利亚因为感官钝化，就算能客观地感受到“美味”，却无法理解在心上。
不过看艾诺莉吃的那么高兴，修女似乎也能感受到一丝消失的喜悦。
“……剩下的也给你吧……”
“嗯？唔，真的，可以，吗？玛利亚，唔，不吃吗？”
艾诺莉嘴里含着食物，说话含糊不清。
“……说话的时候把食物咽下去啊……我无所谓，只是看你还想不想吃……你不是说要减肥吗，吃这么多肉，午饭还点蛋糕，真的没事吗……”
修女指着黑发少女盘子上的草莓奶油蛋糕。
“唔啊……嘿嘿……最近不是有在锻炼吗？那么午饭稍微吃多一点也没事吧？”
艾诺莉把肉咽了下去，不好意思地摸头笑。
“真是的……做事情就好好做完啊……和老师一样总是半途而废……”
玛利亚无奈叹气。
“老师？是谁喔？”
艾诺莉好奇地追问。
刚刚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修女轻掩着嘴，辩解道:
“没什么……说错了……”
“玛利亚还真是直性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撒谎了好不好。”
黑发少女摇摇头:
“不过不想说的话也没事……我可是很注重个人隐私的！”
“啊，对了。”
艾诺莉突然拍掌:
“玛利亚来尝尝我的蛋糕吧？很甜的哦，吃下去会让人心情变好的！”
“嗯？不……不用了。”
银发女孩摆手拒绝。
何况她也感受不到甜味。
“我都吃了你的，也应该给你尝尝我的——就当是你撒谎的代价了哦！”
只是吃蛋糕的话。
“……好吧。”
黑发少女喜笑颜开，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送向玛利亚:
“张嘴，啊——”
“我自己来——”
玛利亚刚说出口，就被艾诺莉打断了:
“真是的，玛利亚总是在拒绝啦……这样下去我就要生气了喔。”
黑发少女可爱的脸鼓了起来，学着修女的口头禅，佯装生气的样子，说道:
“快点张嘴，啊——”
玛利亚无可奈何，只能照做，张开了唇瓣。
清凉的奶油在口中溶解，蛋糕的蓬软充实了腔内。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艾诺莉急切地看着修女，问道。
“……很甜，很好吃……”
实际上什么都没尝出来。
但玛利亚看着她期盼的眼神，还是违心地撒了谎。
“嘿嘿，这就是甜食的魅力！吃了就让人心情变好了。”
艾诺莉得意地叉腰。
“欸，等等，玛利亚嘴边有奶油哦。”
“这里吗？”
修女有点呆呆地指向嘴旁。
“不对不对——”
黑发少女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站起来俯身越过桌面，在玛利亚的嘴角轻轻擦拭。
黑发落在修女的脖子上，手帕上似乎也带着艾诺莉特有的花香，突然被碰到的玛利亚身体一滞，紧张地微微低头。
“头抬起来一点啦——都擦不到了。”
艾诺莉不满道。
修女僵硬地抬头，目光躲过少女专注的脸庞，盯着她白玉般的耳垂。
“嘛，擦好了擦好了。”
艾诺莉坐了回去，笑眯眯地收起了手帕。
“这么突然的……做什么……”
玛利亚低声问道。
“做什么？就是……给你擦奶油啊。”
艾诺莉困惑地歪歪头。
修女放松着身子，她不喜欢别人接触她的身体，更别提这种距离了。
但艾诺莉的话……
少女俯身时露出的精致锁骨，漂亮认真的脸庞，黑发间若隐若现的耳朵……
讨厌不起来啊……
……
……
“你看我画的怎么样？”
威尔马斯教授在台上讲的唾沫横飞，艾诺莉戳了戳正在认真听课的玛利亚。
修女低头看向艾诺莉的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和段落间的空白处画着一个秃头的鸡蛋人。
“……这是……教授？”
虽然这样很不尊重人，但印象中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威尔马斯。
“嘿嘿，看来我画的还挺有神韵，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死亡秃头佬。”
艾诺莉嘿嘿笑着:
“我觉得我还挺有艺术天赋的。”
以过去玛利亚的印象中，艾诺莉属于是班上成绩比较好的优等生，但在一个星期的相处下来，发现这家伙就是靠天赋和记忆力来取得成绩的，平常上课开小差是常事，没少被老师们惩罚。
威尔马斯教授在学生中威名最盛，因为是个秃头的矮胖子，一些人就偷偷起外号叫他死亡秃头佬。
同样齐名的还有炼金科教授，因为下巴上长着颗大瘤子被称为致命瘤子男。
以及通灵科教授，因为带着眼镜，被称为地狱眼睛男。
“是吗，艾诺莉同学，既然这么有艺术天赋不如去艺术相关的专业，何必来我们密仪科大材小用呢。”
冷冰冰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黑发少女想也没想，就洋洋得意地点头:
“你眼光不错嘛，我也是这么想的——”
艾诺莉突然打住，战战兢兢地看向一旁。
威尔马斯教授冷冷地看着她:
“艾诺莉，给我出去在走廊上听课——玛利亚你也一样。”
少女哭丧着脸，站起来向外走去。
“啊？我什么都……”
无辜躺枪的修女正欲解释，看到教授阴沉的脸，还是识相地闭上嘴，跟着出去了。
“呜哇，你怎么不提醒我。”
走廊上，艾诺莉欲哭无泪。
“因为我们坐在第一排啊……根本来不及提醒……”
玛利亚表情没什么变化，这算是她第一次罚站，倒是新奇的体验:
“而且我是被你连累的……因为怪你自己做小动作……”
“好朋友间怎么能计较这种小事呢？所谓荣辱与共，同舟共济，讲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艾诺莉突然变得大义凛然。
“我觉得你还是挺有艺术天赋的。”
修女带着笑意说道。
“什么意思——你这家伙不许说不许说！”
反应过来的艾诺莉一只手捂着通红的脸，一只手去堵玛利亚的嘴。
“怎么？站在外面还不老实？”
教授的声音从教室里传来，犹如冬日的寒风一般。
艾诺莉立马老老实实地站的笔直。
……
……
不知不觉间，玛利亚已经和艾诺莉共处两个星期了。
从最开始的排斥，到逐渐的熟悉。
和沉默疏远的玛利亚不同，艾诺莉是个热情开朗的女孩。
在学校里有许许多多的朋友，也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八卦。
说话也总是停不下来，一开话匣子就能叽叽喳喳半天。
喜欢化妆，甜品，和爱情小说。
往往都是玛利亚在安静地看书写作业，她围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修女再偶尔接个话茬。
聊天的内容也千奇百怪，有时她会跟你严肃地聊里世界的历史或是政治，有时会嘻嘻哈哈地分享爱情小说里的情节，有时会一脸神秘地告诉修女学校里谁和谁又出轨了，谁和谁眉来眼去。
玛利亚是个没什么乐趣的人，对于这些新奇的事情也做不出什么点评，往往只能敷衍地回答几句。
艾诺莉嘴上说着好无趣好无趣，但还是会第一个来找她玩。
艾诺莉在女生中似乎并没有像在男生中那么受欢迎，她自称是因为嫉妒——尽管玛利亚也不是很能理解在嫉妒什么。
不过她说那些女生也不喜欢玛利亚，因为修女好像拒绝了什么德拉克的告白。
玛利亚同样不是很能理解——有这种事情吗？
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艾诺莉常常声称她们是朋友——实际上玛利亚始终没有承认。
不过黑发少女说重要的是心意不是言语，她们在心意上已经朋友啦。
是朋友吗？
玛利亚不是很能确定。
但在面对艾诺莉时，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感情却是真的。
虽然艾诺莉很吵闹，但她也不讨厌，偶尔她要是安静了玛利亚反倒不习惯。
每次作业还都要抄修女的，上课也不作笔记，到考试边上才匆忙借她的笔记复习。
艾诺莉说朋友就是像这样能互相包容，互相帮助的。
难道这就是朋友吗？
朋友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吗？
银发少女时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