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绫大小姐此时正坐在离原另一侧的把手上,这椅子大的离谱,相比之下离原就小得离谱,离谱到有个大小姐从身后张牙舞爪地快要搂住他了,他都没注意到旁边有人。
离原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桌子另一头的人身上,他以为那个人才是“付零钱”大小姐。
直到一双无情铁手箍住了他,他才受惊地挣扎起来。
一扭头,就看到付绫大小姐的脸盘子,满脸都是经典吃人不吐骨头的虚伪笑靥,吓得离原瞪大了一双红瞳,向另一侧仰着身子想逃,最后跟后背上囚禁着他的手较起了劲。
付绫没管他的角力,转而看向了长桌的另一头,说道:“这就是我跟您说的家庭教师,母亲。”
离原挣扎的动作一滞,开始缩起身子打算从大小姐的桎梏空隙里钻出去,付绫在母上面前不敢太过嬉闹,直接抓住了离原的耳朵,对他低声说道:“消停点,我母上本打算直接杀了你,她有那个权力。”
小人儿登时就不敢动弹了,付绫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莹白色的头发在手底下乖乖顺顺的,令人爱不释手。
看来梨园小姐的脑子是真的撞坏了,完全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竟能让她随口一句给唬住。
而且能顺利控制扫把飞行,又能瞬时提升到那般恐怖的速度,应该不是假冒伪劣的二级魔术师。
有这么一个卡哇伊卡哇伊的美少女魔术师,失忆了,还空降到了她家里,那她肯定要好好享用一下。
最好,榨干剩余价值。
“她会一直教我直到我考上二级魔术师认证的,母亲,您放心好了。”
“好。”那边的母亲大人发话了,一个好字说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宠溺什么的听不出来,却多的是阴阳怪气,看来她早已被自己女儿的不学无术折磨得不抱期望了。
说完了,母亲大人起身,一步一步往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付绫的右手正肆无忌惮地戳弄着怀里小人儿的脸蛋,哪怕母亲大人走近了也不收手,离原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动弹,眼观鼻鼻观心尽量让自己端正坐姿,出于礼貌和走近的大人对视了一下。
付绫的母亲有一双看起来还蛮和善的绿色眼眸,没有他预想得那般威严,反而还冲他点了点头,相当给面子。
他也想点头以示尊敬,但是低了头去却没勇气再抬起来了,因为他一低头就看到自己和人家女儿毫无体统的坐姿。
结果他就这样等同于低头忽视了人家母亲的招呼,加倍的没礼貌。
大人二话没说,从他们身后的门口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离原一个蹦高就跳了起来,可算是趁人不备逃得了自由。
然而他忘了自己脑袋刚刚受过两次愚蠢的撞击,突然的动作让他直面剧痛和血压差带来的晕眩。
头嗡嗡的,从后脑勺到前额叶,波浪式地传递痛感。
离原没想到有一天会遇上这种情况,玛丽苏小说里娇弱女主角低血压一起身就头昏脑涨的设定,居然套到了他自己身上。
问题是,人家弱柳扶风地一作态,好歹有人帮扶着,他这一晕,自己个儿眼珠子都在乱转,指不定转成了真人版德莉傻,付绫也是个缺德的,任由他几步踉跄,侧着又倒在了地上。
“哎呀!”缺德大小姐幸灾乐祸:“看样子摔得不轻啊。”
...
好在洗手间的构造跟他原来的世界差不多。
他转身把门关上,把一脸假笑的大小姐关在外面,落了锁,然后扶着墙壁缓缓地走到了梳妆镜前。
他得看看自己长什么样,能长成什么小白脸的样,会勾得那种女人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
站在镜子面前,他擦了擦眼睛。
又擦了擦眼睛。
愣了一会儿,开始摆弄镜子想找出它的背面——他怀疑这镜子有问题。
“擦嗷......”
镜子里的女孩懵懂地和镜子外的彼此注视着,张嘴说出了如此粗鄙之语。
一头莹白色长发服服帖帖,一双红粉色眼睛晶莹剔透,眉间是忧是愁间或皆有,她抬头低头左右摇头,看不出什么审美死角,是个让小处男不敢看,让老色批不转眼的标致美人。
这他喵不是小白脸,这就是个妹子。
也是,她早该认清现实的,哪有十五六岁没变声、手指比女孩纤细大腿比女孩白嫩、被袭胸还很有料的男孩子。
镜子里的女孩微眯双眼,非常难过地叹气,眼中的神情好似不堪重负,又好似百般嫌弃。
男变女,魂穿,异世界,魔术还是魔法之类的设定,这种几年来用烂了的创作套路,居然如此恶俗地套到了她身上。
该说点什么好?
豪放点喊:作者君我c(爱)n(你)m?
客气点说:这么好的皮囊给她真是浪费了?
在一切都已成既定事实之后,所有源于情绪的话都是废话。
镜子前的少女发了会儿呆,突然想到了什么,抓起自己膝盖下沿的裙摆,一点一点往上提起。
这是......所有人在遇到穿越之后,尤其需要判断是否是变性了的时候必做的事......是很有必要的......真的很有必要......去确认陪伴自己二十年的挚友是否已经消失不见。
裙摆越往上提起,那令人垂涎的风光就暴露得越多,离原作为资深老绅士其实对于各种福利场面杀必死一类的司空见惯了,他从来不会主动需求这种场面,因为他向来自诩正义之士,可这回她又不得不自己给自己造了这么个场景。
所以她一边提起裙子,一边用更加嫌弃的眼神注视自己。
......
......好了,够了。
裙子底下是一条非常朴素的白色胖[]次,比起那些“不检点”的女人来说,这可以算是包的严严实实,并且......
完全没有她兄弟的踪影。
...
门开了,两边的人陷入诡异的注视当中。
离原脸色惨白,眼里盈满了不堪折辱的疲色。
付绫还是那副百害而无一利的笑容,如愿看到魔术师小姐的又一种神态,极大地取悦了她恶意的好奇心。
“梨园小姐,现在你想干什么?”
“我要回去。”
付绫:“回哪里去?您还能回忆起来自己住在哪里吗?”
离原不答话,离原闭上眼睛靠到门柱上不想理人。
付绫:“而且你得教我,帮我通过二级认证。”
离原:“凭什么?”
某人手指向了后花园,透过窗户可见那里有一颗粗壮的桃树,几个佣人围在一处正探讨着如何把入木三十公分的扫把**。
“凭你毁坏了我后院精心栽培的银杏树,”付绫笃定对方完全认不出树的品种,开始坐地起价:“此树少说有三百年历史,一直见证了我家族兴衰起落直到现在。”
离原:“然后被一个扫把给毙了对吧?”
付绫笑而不语。
离原呆看着那棵树,嘴里喃喃道:“反正那扫把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哈?”脸被人掐住了,“你想抵赖?”
“咩有。”离原任由她掐着,整个人都毫无精神,没骨头似地依靠着门框,怎么让脑袋舒服就怎么来。
“我如你所说,失忆了,全忘了,我能教你什么?”
“那就好好休养,想起来什么就教我什么。”
真难缠......
离原心里暗暗啧声。
本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以及为了缓解脑袋仿佛无穷尽的阵痛感,她假意答应,赶紧要了个空余的客房,把自己挪上了床。
睡,赶紧睡一觉再说!人生不如意,梦里啥都有。
一下午,加上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离原半醒不醒的,又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床铺软乎乎的,比学校寝室里的木板床舒服太多了,她闭着眼,在床上滚来滚去,努力想找个舒服到继续入眠的姿势。
这一切就被坐在一旁的付绫看了个彻底。
她大清早就进了客房,搬来一张椅子,手里举着一玻璃杯的牛奶,一边啜饮一边看着女孩顶着靥足的脸在床上翻滚。
付绫觉得,也许天赋异禀的人真的在生活上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吧?就拿眼前这个小女孩来说,她睡觉居然不脱换衣服,还穿着昨天那套制式服装,也没盖被子,就这样睡了一天一夜,而且看起来好像对这样的睡眠质量十分满意。
哦还有,门都没锁,毫无安全意识。
实在是躺不下去了,离原慵懒地坐了起来,一低头,看见自己掩在衣服下的细胳膊细腿,脑子里轰地一声,魂穿到异世界女孩身上的惨痛现实顿时压上心头,压得她哀怨地叹了一声。
“美梦如此香甜,”床边突然的声音吓得离原一个激灵,扭头只见付绫端着半杯牛奶继续说道:“现实何其苦涩?”
睡得那么开心,一起床又苦着脸叹气,大小姐表示能理解,大家都是被现实压迫的可怜人,懂得都懂。
离原的眼神坠在了她手中的牛奶上,似乎光看着就能品味到别样的纯白香甜,那肯定比她学校里只卖的某两座品牌大厂的掺水牛奶好喝多了。
不过她也就内心腹诽一下,绝不敢说出来,毕竟人家会跨省抓人,指不定也会跨异世界来找她呢?
睡了有十几个小时的她现在又渴又饿,肚子这会儿又偏偏不知道出来叫唤两声,全等着她主动开口喊饿。
她偏不喊饿,她就盯着牛奶看。
“梨园小姐,饿不饿?”
付绫把被自己喝剩半杯的牛奶递了过去,本来是开玩笑地一递,没想到人家毫不客气地接走了。
看来是真饿疯了。
付绫心里想着,却见人家好似压根就不饿,居然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一百毫升不到的牛奶,足足喝了一分钟。
而且离原这人本质上还是个闷葫芦,你在一旁干看着,一句话不说,人家也会一个屁都不放,付绫本来想让她自己发现这牛奶已经被喝过,想好整以暇地看她做出什么反应,结果硬憋着不说话差点把自己憋出事来,离原倒好,乐得清闲,一口一口地给喝完了。
然后环顾四周,没见到床头柜,只好把空杯子递还到付绫面前。
付绫没接,忍不住问道:“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离原一愣,单手转为双手,恭恭敬敬地把杯子递过去。
付绫眼角一抽:“不是这个意思。”
离原懵懂地眨眼,从嘴里漏出来两个字:“谢谢?”
付绫很是失望,拿了杯子,扫了一眼离原的全身,命令她:“洗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