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神殿中一如既往的黑暗与死寂,就算头顶的世界依旧闹得天翻地覆,这里也依旧是一样的一尘不变。
每一尊不知名神祇的雕像都扑满了灰尘与蛛网,一支支不知道是谁更换,点燃的长明蜡烛勾勒出黑暗之中的神明轮廓,无数的大小神龛排列在长长的阶梯两侧,与这座神殿一样被世人所遗忘。
但德利莎熟悉这里,她从小就经常跑到这里来,这里的每一级阶梯,每一尊神龛与雕像自己都太熟悉了,她知晓其中的一些名字,但相当多数她也不知道,因为连韦恩和薇尔德尔姐姐也不知晓他们的名字。
与外界不一样,就算是圣城在无数岁月之中也会有变化,新的建筑,装饰与变化,但这里不会,从自己第一次到这里开始到现在,二十年了,这里什么都没变。
唯一的变化来自于外界的访客,那个经常跑到这里的小女孩变了,而且变化还挺大的,虽说女大十八变,但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几变了。
德利莎走在长长的阶梯上,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空灵的幽暗之中,脑后的闪耀光环如地下升起的太阳一般,驱散了她周围的一切黑暗,每一尊神明的雕像与浮雕都被照亮,千百年来第一次重见天日。
巨大羽翼所散放的点点光粒如尘埃一般,飘散在这长长的阶梯走廊中,她沿着熟悉的一级级阶梯走着,于无尽回廊的尽头走入了那地下的巨大世界。
她漫步在一尊尊破败的巨大雕像前,那些雕像的轮廓被她的光芒所照亮,德利莎环顾着这些巨像,仿若远古巨人般的宏伟雕像。
她见过他们,并不是指现在的样子,而是他们依旧作为神明,可以被铭记时的样子,在那幻景之中,在马拉登神的巨大神庙下他们巍然屹立着。
而马拉所乘坐的那王座也在她的视野之中,她看着那火光之中的王座,那王座与当年一样早已失去了光泽,看起来更像是个糟糕的石雕作品。
但德利莎依旧露出了微笑,因为她看见了坐在王座上的薇尔德尔,她就像是个这深邃黑暗之中的一点星光,许多年来这里都只有她,当自己闯了祸,伤心或者无聊时她总在这里,永远的德利莎能找到她,依靠她。
德利莎走上了王座前的一小段阶梯,她走到了王座前,她向另一个这里的居民,亲爱的韦恩叔叔笑了笑,后者也用那让一般人毛骨悚然的脸笑了笑。
“你好,韦恩叔叔,最近很少见到你啊。”“你也是,小家伙,我上次见到你时你还在睡觉,现在你已经变大了,字面意义上的大了一圈。”
“我觉得你是说我胖了........”德利莎做了个鬼脸,韦恩则依旧笑着,她喜欢韦恩,虽然她很吓人但小时候他总能给自己讲述许多故事,许许多多乔治不会讲,自己问还会被教会老师教训的故事。
德利莎随后也注意到了这里的第三个客人,一个外来者,当然了,她认识他,罗泊,或者说松加德坐在这儿,沉默的坐在营火旁的碎裂巨石上。
他看了眼德利莎,后者也朝他笑了笑,“你还是不喜欢我们对吗?”“不,斯塔克,但我们的事现在结束了。”
德利莎微微点头,“嗯,这最好不过了。”说罢,德利莎来到了王座前单膝跪在了薇尔德尔面前,看着那双不再被眼罩所遮盖的眼睛,锐利但漂亮的龙眼。
“我就知道你的眼睛很漂亮,我当时帮你摘掉你还不干。”德利莎吐了吐舌头,像个玩闹的小女孩,但薇尔德尔则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手腕处的龙鳞在光环的光芒之下闪烁着光芒。
“你也是啊,你的眼睛就和水晶一样,承载着无数的星辰。”薇尔德尔说着,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她还是个小不点时,坐在自己腿上听自己念出书籍之中的故事与知识,好奇的问这问那。
“你长大了,我的女儿,变成大姑娘了。”她欣慰的笑着,眼角的龙鳞闪动起来,也不知是泪水还是单纯的被银色的光环所照亮的。
“你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了。”她说着,韦恩也双手抱怀笑着,用那骇人的脸做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一个老父亲的笑容。
“你让我们骄傲,孩子,我们所有人,特丽丝如果也在她也会的。”韦恩说道,随后看向了薇尔德尔,两人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孩子,是时候把一切交给你了。”韦恩说道,德利莎看着他想说点什么,但却突然止住了。只是低垂着目光。
韦恩笑着耸了耸肩,“也算是让我们退休了,我俩守望这个世界的黑暗太久了,但我不得不说,作为守护者,我过的还不错。”
“因为你,我的孩子。”
德利莎咬着嘴唇,勉强的抬起了头看向了薇尔德尔,后者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胸口,一团小小的火苗从其中钻了出来,在她的手中燃烧着。
薇尔德尔将那火苗捧向了德利莎,后者抬起手接过了火苗,她看着在自己手中燃烧的火苗,它比自己想象中要小了许多,与那营火一样,已经不在如过往一般旺盛了。
薇尔德尔捧起了她的手背,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自己视若己出的女孩。
“它会重新旺盛起来的,你让我们骄傲,我的女儿。”说着,薇尔德尔的脸上开始出现了光点,那是火焰余烬的点点光芒。
她推动着德利莎的手伸向胸口,那火种融入了德利莎体内。
德利莎突然起身抱住了薇尔德尔,紧紧地抱着她,眼角流出了如如星星般闪亮的泪水,“我会想你的,妈妈。”
“我也会想你的,我的女儿。”薇尔德尔也抱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片刻后德利莎才起身,随后想都不想的一下子抱住了韦恩。
那动作很滑稽,韦恩比她高了不少,所以她几乎是踮着脚才够着的,韦恩的身体也正在化为纷飞的余烬,他抱着自己的姑娘笑着。
“哇哦,上一次我感受到温暖已经是多久以前了?”他说着,抱着呜咽着的德利莎。
罗泊站了起来,跪在了薇尔德尔,或者说自己该叫克洛伊的妹妹面前,他看着薇尔德尔沉默了片刻,随后默默地保住了他。
她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也保住了她,“替我和爸爸说再见。”
他所抱住的那身体最终消失了,无数如星辰般的余烬火苗飞舞在空中,他回头只见到了德利莎一人站在那儿,无数的纷飞火苗从她的怀里飞散开来。
德利莎呜咽着,一滴滴泪水滴落在地上,天使的泪水在落地的瞬间就化为了光粒,罗泊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站着。
许久后德利莎擦了擦泪,她抬起了头走到了那微弱的营火前,那火光正在一点点的减弱,几乎完全被黑暗所吞没了。
她抬起了手,伸向了那虚弱的火焰。
火焰重新燃烧了起来,化为一大团滚滚燃烧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