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家中没有肥皂这样昂贵、稀少的物品用于清洁，只有万能的草木灰作为代替。不过晚餐简单，没有肉类，稀粥和黑面包都没有油脂，所以克洛艾连草木灰都没用，只是用清水简单冲洗了两遍，木碗就变得干净了。
认真地擦干洗过的餐具，倒掉污水，克洛艾走到面包坊开着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框，双手背在身后，乖巧问道：
“奈尔达奶奶，餐具已经洗好了，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店主奶奶正弯着腰背，抱着一个底面宽大得近似于盆子的“木桶”，吃力地左右摇晃，地上放着一块编织细密的竹席。
棕黄色的面粉从木桶下方漏下，堆在地上。仔细一看，这“木桶”没有底部，而是覆盖了一层亚麻制成的，网眼很粗的纱罗布，简陋但坚韧好用。
这是在筛面粉……克洛艾眨了眨眼睛，略感恍然地点点头。
刚碾好的小麦粉未经过处理，里面混合着小麦外皮层、胚芽、糊粉层等大量的麸皮杂质，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年代，需要人工过筛才能变得稍微精细。
而过筛的次数就决定了面粉的精细程度，过筛次数越多，越精细的面粉制作的面包也就口感更好，不过也消耗更多劳力，因此也更加昂贵，比如教会和贵族们才吃得起的“白面包”。
为了做出这种面包，他们家中都有专门聘请的仆人，一天到晚都负责筛面粉，穷苦人家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而且也舍不得浪费那些虽然口感不好，但同样能充饥的麸皮。
虽然再怎么筛也很难比得上现代机械做出的纯白色的精细面粉……克洛艾回想着穿越前看到的一些科普知识，虽然它们不一定能准确对应异界的情况，但可以作为参考。
听到克洛艾的声音，店主奶奶侧过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对克洛艾道：
“辛苦你了，小姑娘，接下来都是烤面包的准备工作，没什么活儿给你了。我现在要筛一下明天早上要用的面粉，你这孩子这么瘦小，估计连这个筛筐都拿不起来吧，这筐子都能装得下你半个身子了，别提里面还有大半筐粗面粉呢。”
“筛完面粉，我还要准备和面，发酵面团，然后夜里就要烤上面包了，不然明早肯定来不及啦，店里开张可是很早的，这条街附近很多人的早餐就指望着我的面包了。”
其实我完全拿的动，而且能拿比这大十倍的……克洛艾当然不会这么说，而是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踮了踮脚尖道：
“我想在这里看看您是怎么准备和烤制面包的，您不会介意吧？如果有我做得到的事，也可以帮您一些简单的小忙。”
“当然不介意，你想看多久都行。”奈尔达奶奶慈和地微笑道，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摇晃着筐子，筛起面粉。
筛面粉，看上去相当辛苦的样子，是个体力活啊……有没有更简单的办法呢？克洛艾在旁边也没有闲着，习惯性地思考起来，轻轻捏了捏自己光滑娇嫩的下巴。
作为……至少曾经作为现代地球人，克洛艾比较崇尚效率，不太喜欢这样既原始，又费时费力的筛面粉方法，想试试能不能找到更加简便高效的，更加利于摸鱼的办法。
但苦于没有相关知识，克洛艾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主意——以前在超市买到的都是白色的精制面粉，纯机器无污染，她本人完全没有手工筛粉的经验，也没有在磨坊工作过。
龙族传承里的知识更没有告诉克洛艾怎么筛面粉，只有如何吐出会爆炸的大火球的魔法模型，和面粉压根扯不上关系，除非克洛艾愿意利用面粉，在密封空间里制造一个粉尘爆炸，以增大威力。
摇了摇头，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脑海，克洛艾继续旁观着老奶奶制作面包，并时不时帮一点忙。
…………
等彻底忙完，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奈尔达奶奶与克洛艾依次清洗身体，就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了。
这里是城市的贫民区，没有什么娱乐，异界更没有手机和电脑，所以人们都休息得比较早，养精蓄锐，准备着第二天清晨的劳动。
不比上城区，这里的夜晚缺乏路灯，街道寂静，空旷无人，漆黑一片，只有如水的淡淡银月光芒照耀。
从窗外收回目光，克洛艾曲起双腿，抱膝坐在床头，回忆着自己新学到的面包制作过程。
“筛面粉，和面，发酵，然后烘烤……基本和我知道的一致，原来制作面包比起技术活，更像是体力活……”
“不过比起现代的面包，这里技术条件差很远，面粉筛得又费劲，又不够精细，发酵用的也是老面团子，而不是酵母……不过，异世界哪来的提取干酵母呢，说不定连微生物是什么都不知道……原料用不起小麦，只能用劣质的黑麦，饮用水不够干净，烤炉条件也很简陋……”
“最后的结果，就是烤出来这种与黑暗料理差不多的黑面包，味道又酸又涩，口感又干又硬，还没有经过充分发酵，和压缩饼干似的，密度超大，难怪可以当做武器，一棍子打死小偷……”
“唯一，不，仅有的优点就是管饱，而且很能放……”
克洛艾忿忿地拿起之前自己买的一根黑面包，猛咬了一大口，腮帮鼓动，艰难地咀嚼起来。
如果有一般人看见她这样的举动，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几乎没人能咬得动这种贫民黑面包，必须用水煮软，或者掰碎后用稀粥泡软了一起吃，否则崩掉牙齿绝对不是夸张的说法。
克洛艾自然不是一般人，身为巨龙，即使只是幼年期，她自我感觉啃个黑面包还是没什么压力的，就算真要啃个石头也问题不大。
但嚼了半天，克洛艾有些呆滞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低估了面包的硬度和韧性。虽然仗着自己牙口够好，咬下来一大块，但是咀嚼咽下的难度比起单纯撕咬下一块儿，又提升了一个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