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半，三块！”
报摊旁，中年大叔正在用老式杆秤称量一袋塞满贺卡的袋子。
娟秀的字体搭配精美的贴纸，很难想象有人会把它们卖掉，还是以如此低昂的价格出售。
兴许被刺激到了，辰夕睁开有些黯然的双眼，看着一封封曾经都由他书写的“情书”，像是下定决心与过去决然般说道：
“都卖了吧，不过是一堆没人要的废纸！”
从初中开始辰夕就幻想，如果有一个完美的女朋友该多好，甜美的声音在你耳畔轻吹，又或者每天守在你的楼下。
然而现实是，辰夕无数次告白都已失败告终，哪怕是聊得很来的女生，在收到辰夕告白时，也是没有了下文。
就在昨天，辰夕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床下退回的情书已经有一摞书那么高了。
翻看着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黑历史，辰夕觉得是时候和过去告别了。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小辰啊，这些破……贺卡你还是自己留住吧，卖不了几个钱的，大叔像你这时候也经常吃闭门羹，再说了，在叔眼里你是最帅的，是她们配不上你！”
报摊老板从背后取出一个黑塑料袋，笑嘻嘻的推了过去：
“追学生有啥意思，来点大人才看的东西，要是记得没错你也18了，年轻时候谁没个热脸贴冷屁股。”
似乎是辰夕的经历触发了报摊老板，只听一声爽朗的笑声后，略显肥胖的大手使劲搓了搓辰夕乱糟糟的头发。
“我没事，就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没意思了，她们大概是讨厌我吧。”
“切，男人可以当舔狗，但不能做怂鸡！”
“嗯。”
辰夕自始至终低垂着脑袋，昨夜的酒精让他头脑也有点发蒙，自从父母离开他外出打工后，辰夕的生活就被囚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好不容易透进去一丝光亮，少年试图抓住那根稻草，却被“辰夕君还真是喜欢开玩笑呢”轻易击破。
那是辰夕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也是那时，辰夕发现他竟然是一个姐控，哪怕他压根没有姐姐。
梦醒了，就该痛了，辰夕哭了个烂醉，酒保看不下去，就给辰夕讲了个故事。
于是就有了辰夕疯狂告白这件事，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
只是辰夕没想到的是，在此过程中，他真的遇到几位还算不错的姑娘，少年开始收敛锋芒，决定重新做人，然而事实是：
“辰夕，你是个好人。”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抱歉啊，浪费你时间了。”
草草收尾。
“叔，我先走了，你也保重。”
辰夕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过那袋废纸，打算就近找个垃圾箱倒掉。
好巧不巧，前脚刚迈出半步，就遇到了辰夕最不想看到的女人——苏小可。
他是辰夕众多表白对象中的一位，也是辰夕少有记忆犹新的一位，那时候，辰夕差点怀疑他爱上苏小可了，只是后来的事情让辰夕有点摸不着头脑。
自从和她告白后，桌上就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高档零食，辰夕事后从兄弟口中了解到，这些零食都是进口的高级货，有的还不是一般人能买来的。
“辰夕，你可是走大运了，能抱上富婆大腿就算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富婆，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兄弟我啊。”
辰夕笑了。
好兄弟也乐了，当即决定白嫖一顿饭钱，现在想想，辰夕没理由不怀疑他就是为了蹭顿饭钱，才告诉自己的。
不过现在这些鸡毛琐皮的事情都不重要，他，辰夕决定要改变这一切，这种柏拉图恋爱推进，他受够了。
一个人的耐心是有限的，让我等没问题，可你又能给我什么？
辰夕压低帽檐，试图避开这位大小姐，哪怕知道这么做不过是徒劳。
“中午好，辰夕。”
“午好。”
再无多言。
可余光还是出卖了自己，今天的苏小可的打扮一如既往得漂亮，清爽运动衣上印有一大串叫不出来的英文字母，下身是牛仔裤和小白鞋，由于苏小可个子中等，所以这身衣服显得她比平时略低。
据说，苏小可的母亲是一名出名的服装设计师，在女儿的穿衣打扮上下足了功夫，这使得苏小可一入校就迅速挤进校花备选名列。
辰夕的那袋废纸中，就有一封是写给苏小可的。
苏小可显然也注意到了辰夕手中的袋子，毕竟那封贺卡，苏小可有仔细看过的，为此苏小可曾在床上扭成一条蛆，哪怕最终她还是拒绝了辰夕的告白。
在女生的姐妹群里，讨论最多的男生就是辰夕，和女生“车来”有一拼的就是“辰夕又告白了”。
不用想，接下来的消息，肯定是“谁谁谁”的刷屏？
还有各种猫咪表情包互相打架的名场面。
起初苏小可只是觉得蛮有意思，经常附上一句，谁会喜欢这种大流氓。
有人还给苏小可p了一个表情包，附上了这段经典永流传的话语。
只是没想到很快就玩脱了，小丑竟是我苏小可。
仔细观察下来，苏小可发现辰夕其实没有传闻中的那般糟糕，胡乱告白，更像是种宣泄。
因为不了解辰夕的过去，苏小可对辰夕疯狂表白很是疑惑，后来也是在辰夕喝醉后，才听到辰夕吐槽，要是有个姐姐该多好。
可是苏小可打量一圈自己，发现她和御姐八竿子打不着，不算萝莉，更像是少女。
至于年龄嘛，苏小可比辰夕小几个月，这可把她急坏了。
也是自此之后，苏小可不再穿衣柜里的可爱礼服，换上了运动系列的衣服，希望能给辰夕一个好印象，事实也是如此，少女很快走进了辰夕的生活。
两人一起上学，一起看电影，辰夕也老实了好一阵子。
明白人都能看出来两位成为情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聊天群里的表情包也成为了又一段被念道的佳话。
然而造化弄人，真到了告白的时候，苏小可犹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当时辰夕喝醉了，说了一通暧昧的话语，这把苏小可吓坏了，她逃了，然后两人的关系就一直僵持了下去。
苏小可看得出，辰夕这幅憔悴样，昨晚绝对又是去喝酒了。
“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苏小可上前一步，辰夕跟着退后，少女悬空的手无奈放下，妥协道：
“跟我回去。”
“你走吧，我自己能走。”
辰夕推开了苏小可，他不清楚，既然不爱，为什么要一次次玩弄自己的感情，就像带刺玫瑰，无论花香再过诱人，但每一次放下戒心的触碰，都是一次次的浑身伤痛。
“好吧，其实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说吧，大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辰夕没时间跟她废话，当然也不打算掩饰手中的东西，做了就是做了，没必要遮遮掩掩。
“班里想搞聚会，准备邀请你参加。”
“不去，没空。”
辰夕直截了当地拒绝邀请，对于同学聚会，辰夕的回答是不如窝家里打游戏。
而且，如果真的去的话，多半也是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材料。
毕竟告白这么多位女生，还没有脱单的男士也是相当少见吧，辰夕像是自嘲般说道：
“有劳苏小姐白跑一趟了。”
辰夕一字一字说道，看着有点发愣的苏小可恍惚一下，随即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再多说一句话。
仅留下原地愣神的苏小可有点搞不清楚现状，为什么昔日里的小舔狗，一下子改变了这么多。
……
……
辰夕走到公园里一处少人的垃圾桶旁边，最后看一眼记载着无数青涩记忆的卡片，就在即将脱手之际，一声甜美的女声叫住了她。
是一个带着贝雷帽的黑发姑娘，看校服似乎是一个学校的，手里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摆有几只玫瑰。
“小哥哥买玫瑰吗，可以送给你喜欢的人喔？”
辰夕一愣，回头看了眼卖花少女，余光扫到了一路跟踪自己的苏小可。
这女人今天是哪根筋不对了？
还是说觉醒了什么不必要的属性？
早在昨晚，辰夕就做好了和过去那些女孩割舍的准备，为此他喝了个烂醉，吐得像是快要死了一样，哪怕现在，也得靠服点胃药才好受些。
兴许是酒劲未散的缘故，再看到苏小可的时候，辰夕才会毫不掩饰地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让远处还在观察情况的苏小可品出一丝危险的味道，潜意识在告诉她要出事了。
事态紧急，苏小可也顾不得体面，一路小跑过去，眼角挂着几丝晶莹。
突如齐来的一幕，被夹在中间的卖花少女有点不知所措，隐隐觉察到空气中擦出无形的火花。
没有人注意到其实她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弧度。
“大小姐，你缠着我究竟想干什么，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事实呢，呵呵。”
“辰夕，你喝多了，我听说昨晚你吐了很久。”
苏小可上前递过手巾，却被辰夕直接拍掉。
“苏小可，你到底想要闹哪样，前天课桌上的牛奶也是你放的吧。”
不光这件事，之前还有好几次，苏小可会在辰夕位置上放零食，惹得辰夕心怦怦跳，以为又要成了，可每次见苏小可时，对方又是那副冷淡的嘴脸，真当他辰夕是舔狗，定时投喂是吧？
“不是，辰夕你听我解释。”
苏小可眼角湿湿的，她很想把一切原委告诉辰夕，可是话到嘴边，没始无法开口，有种无形力量让她只得沉默，脸蛋红的要死。
“说啊，该不会真把我当狗，定时投喂是吧？”
“没有，绝对没有，辰夕，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苏小可快哭了，这件事越解释越乱，然而更糟糕的还远不如此，只见辰夕一把夺过卖花女孩的玫瑰，破釜沉舟道：
“我喜欢你。”
相同的句子，可是主角已经不再是苏小可。
看着自己的男神，把玫瑰递给了一位素不相识的姑娘，苏小可的心情低至冰点，都是假的，不可能，辰夕一定在开玩笑。
然而，下一幕，只见少女接过玫瑰，甜甜笑道：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