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近金珖镇侧门,通向镇内的一条道路上,有一队人在行进中途停了下来。
组成队伍的人约有二十来个,大多数人都穿着印有金色华丽花纹的蓝色长袍,领头的则是一身更为朴素的灰色长袍,在领头人身边,还有一位身披暗蓝色斗篷的男子。
人群中央,围着一口巨大的长方形金属箱,被厚实的蓝色布盖遮住,交叉的蓝色丝线将箱子与布盖紧绑到一起,整个箱子神奇地浮在低空中,与地面仅隔了十厘米左右。
只听领头的灰袍男子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此行,人确实有些多了。”
披着斗篷的男子冷哼一声:“有我一个就够了,要那么多人跟来干嘛?”
“这也不失为一种实践,毕竟以后每次的回收行动,我都不会参与了。”
“怎么,你还有别的工作?”
“组织要有几次大动作,我马上会被派往别处,这里就无暇顾及了。”
“反正这小镇子又不是什么出众的地方,我早就觉得他们把你这样的人安排在这儿是浪费。”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不管在哪,我对这份事业的热衷都不会改变。”
“行吧,不过,这次行动倒异常的顺利,不仅这大家伙没怎么反抗,连那血魔崽子也没来碍事,八成已经做了我剑下的亡魂了吧,哼。”
“可惜,那年轻的血魔其实也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那就是你们的遗憾了,我反正无所谓。”
“嗯......我总有种预感,这次带如此多的人出来,留在‘魔塔’的寥寥无几,防护系统定会有纰漏和空缺,很可能会被趁虚而入。”
“关心这个作甚?你们那设施如此隐蔽,想混进去都是一大难题,还怕会被入侵?”
“未必,这里的‘魔塔’在早年搭建时有很多不合理的结构与布局,还有一些未被停用的魔导机关,如果那些异族的魔物够聪明或够愚笨,也不是没可能会歪打正着。”
“这是你们的问题,我可管不着,另外,这是最后一次回收了吧,下次你们又看上哪个魔物了?尽量选强劲的那种,好让我和它们过过招。”
“等最后一次投放实验完毕,整个项目才算彻底结束,投放地点还没有确定下来,不过,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选择了,此外,新的项目开始时,我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如果你想有进一步的合作,那就去找‘落日’吧。”
“啧,真麻烦。”斗篷男子说完,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他愣了一下,然后又伸手在全身各处摸索了一遍。
“丢东西了,我回一趟森林,你们先走吧。”斗篷男子丢下一句话,便立刻转身离去。
灰袍男子也没再多说,他向身后招招手,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不久到了金珖镇的侧门出入口,这里不像正门那样有巨大的拱门建筑,位置比较偏僻,路旁也有两名身着铁铠,手持长矛的卫兵在此驻守。
“站住,你们干什么的?”卫兵见这一大队人前来,架起长矛挡住了去路。
灰袍男子见状丝毫没有慌张,反倒很熟稔地来到其中一个卫兵面前,对他说道:“我们是魔术师,打算去镇上的教堂。”
“那这个是什么?”卫兵指了指人群中央那口巨型铁箱。
“您放心,里面都是安全合规的魔能器物,教堂所需,我们赶时间,还望您多加通融。”
“相关订单或者许可证明呢?”
“有的,您稍等。”灰袍男子翻了翻口袋,并没有拿出纸张一类的文书,而是摸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袋,在旁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将它悄悄递给了卫兵。
卫兵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很顺理成章地收下了布袋,和另一个卫兵交换了眼神后,收回了长矛,给他们让路。
灰袍男子向卫兵弯腰示意,然后带领着这些人进入了镇内。
......
在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午后,轻羽森林某处。
萝恋在床上睡得正酣,索妮斯则被一团粗壮的树根按在树墙上绑住,满脸写着“不高兴”。
她安静了下来,已经没多余的力气再吵闹了,就算还有继续声讨的劲,不管她叫的多大声,萝恋始终都不为所动,她实在不理解树妖为何需要睡觉,而且还睡得这么死。
那只红色的鸟也是,一靠过来,她的喷嚏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整个身体的状态都糟了,好不容易才把那只鸟赶走。
她刚刚苏醒,满身伤痕得到治愈,本来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却偏偏遇上这么一个惹她恼火的奇葩树妖,把自己强行束缚在这里,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还碰上一只让自己身体异常敏感的鸟,把自己弄成这样,现在索妮斯的心情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
她正独自生闷气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几天不见,还好吗,小红?萝恋现在在吗?”
这声音,这气味,好熟悉,慢着,该不会是......
“别,我费了老大工夫才赶回来的,下次再打架吧,而且本来我也打不过你啊。”
那声音越来越近,索妮斯偏头看向树洞口,只见在一层纸片一样薄的浅绿色屏障外,出现了一团阴影,那阴影试探地伸出手,接着屏障表面泛起层层涟漪,一根手指捅穿了屏障,露出半个指头,出现在索妮斯的视野中。
“唔嗯......”随着屏障的波动,萝恋也低吟一声,盖着毯子的身体也跟着蠕动起来,看样子是快醒了。
那半截手指缩了回去,很快,一个背着背包,比索妮斯高了近半米的人类穿过屏障,来到了树洞内部。
索妮斯刚好在他的视线死角,因此他完全没看到索妮斯,只注意到了前方躺在床上的萝恋。
“啊,在睡觉啊。”那人挠了挠他那墨蓝色的头发,有些不知所措,“抱歉,情况紧急,只能提前叫醒你了。”
“萝恋,萝恋?”他弯下腰,稍稍靠近萝恋,低声唤道。
萝恋的眼睛眯起一条缝,惺忪的双眼在适应了一些光线后,缓缓睁开,然后便看到了面前的这张人脸。
萝恋眼神呆滞地与此人对视,约莫十秒钟,这才逐渐恢复了神智,眼中也有了一丝光泽。
“哦,你回来了。”萝恋的声音低哑且平稳,似乎并没有因此人突兀地出现而受到惊吓。
“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萝恋揉揉眼睛,吃力地坐了起来,然后挺直身体,嗯哼一声,伸了一个懒腰。
“比我预想的要早。”萝恋说道。
“凌晨时候就出发了,发生了很多事,我不敢在那里久留。”
“对了,你托我去取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了。”
“放那里就行。”萝恋朝着一侧的圆形木桌摆了摆手。
“好。”那人说着,向那里走了过去,“对了,索妮斯呢?她醒来了吗?”
话音刚落,不等萝恋答复,他就立马注意到了角落里有一团奇怪的东西,待他靠近,定睛仔细一看,顿时虎躯一震,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被捆成“蚕宝宝”的索妮斯。
索妮斯一句话也没说,带着气愤和怨恨的表情,怒视着他,双眉拧成了“倒八”形。
“这,这是在搞什么?”那人惊愕到甚至有些结巴。
“啊,差点把她给忘了,既然你回来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缠住她了。”萝恋的眼眸微光闪烁,随即,那些盘绕着的树根松解开来,很快就缩回了地下,不留任何痕迹。
索妮斯终于获得了自由,树根消退,她自然落了下来,双脚刚一接触地面,不等那人反应,她就如同瞬移一般闪身到了那人身前,伸出胳膊,死死揪住了那人的衣领。
她长得虽然比他矮小,但爆发出的力量却十分惊人,在那一刹那竟快要将那人提起。
“刘默,你这人类......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索妮斯的语气十分阴冷,拳头捏得“咯巴”作响,虽然说话的音量不高,但其内藏的凶狠和杀意已经溢散而出了。
“呃,又见面了,索妮斯,看你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了。”索妮斯生气的原因,刘默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八成和萝恋把她捆绑成那样脱不开干系,不过看她这样子,伤势应该是完全恢复了。
面对怒火如此旺盛的索妮斯,虽然本能地感到胆颤,但刘默也没有过于惧怕,至少不会吓到畏缩和语无伦次,可能他已经习惯了血魔的这种杀气和怒意吧,而且他的心性也在和那些兽族的接触中得到了些许锻炼。
“不许叫我索妮斯,我根本没有承认这个名字。”索妮斯恶狠狠地说道,攥住刘默衣领的拳头再一次发力。
“好好好,我不当面这么称呼你,私底下叫一叫总行吧。”刘默顺着索妮斯说道,现在忤逆她恐怕只会让她怒气更大。
“私下也不行!总之,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叫这个名字!”
萝恋坐在床上,还没完全睡醒的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人一魔在对峙。
“既然我的伤已经好了,那么你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可以死了。”索妮斯眼露凶光,看上去不是在开玩笑。
“慢着,我可是拼死拼活才把你从鬼门关中救出来的,还委托萝恋治好你,怎么说也不该恩将仇报吧。”
“我没有‘恩情’一说,在我眼里,你只是个迟早会被我杀掉的猎物而已。”
“行,就算你看我不顺眼,那你也要有实力杀死我啊。”
“还轮不到你小看我,人类,如果刚才我想,你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你没动手啊,你看,你这不还是不忍伤害我吗?”
“你!好,那我现在就动手。”
“你们要打架的话,别在我这里,最好出去再打哦。”萝恋这时插了一句话。
“咳咳,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刘默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索妮斯,我之所以急忙赶回来,是因为调查到了不少重要的情报,有关你那同胞的事,我也有了一些眉目,我觉得你应当早点了解这些,所以,请你冷静一下。”
“什么......”索妮斯睁大双眼,脸上的凶狠和杀意在瞬间消失了,刘默态度和语气的忽然转变,让她一时间无所适从,以及他的话语,更是给她带来不小的冲击,以至于无暇顾及刘默如何称呼她,她不自觉地松开了手,让刘默喘了一口气。
“立刻,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快!”